第三十二章 進入大學
我小心翼翼的推開了岑辭的房門，緊張又擔心被岑辭發現。
可是岑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岑家了。
空蕩蕩的房間，岑辭的氣息早就若有若無了。
我第一次坐在了岑辭的書桌前，手撫過桌上的書，其中一本岑辭還沒看完，夾了書籤在裡面。
書籤是一片乾癟的樹葉，上面有杜清雅的字。
我盯著上面的字，眼前一片模糊。
心裡對不起杜清雅，恨不得替她去承受這些痛苦。
我抬手擦去快要落下的眼淚，將書放回原位，心裡還覺得岑辭會回來的。
平復好心情之後，我打開衣櫃，將床單放了進去。
衣櫃里還有岑辭沒有帶走的衣服，乾淨整潔的掛在裡面，沒有一絲摺痕。
眼角掃到一件熟悉的衣裳，我渾身僵硬，手發抖將角落裡掛著的一件外套拉了出來。
急切的拉開了領子的商標，上面有個數字，9。
之前在廁所外撿到的外套竟然是岑辭的。
我一直以為這個數字是外套主人為了弄錯所以刻意標註的，沒想到現在卻讓人我發現了這件衣服是屬於誰的。
恨我的岑辭，曾經也救我。
他傷害我，把他所有的恨意發泄在我的身上。
卻幫我把開心找了回來，在我弄了一褲子血跡的時候扔了一件外套，在我生理期的時候給我買了衛生巾，給我補課……
「嗚嗚嗚……」我扶著櫃門癱坐在地上。
可是我呢？我帶給岑辭的只有傷害。
我甚至傷害了杜清雅。
我仰著頭抱著外套，心口酸脹堵氣到失聲，無聲的呢喃，「對不起。」
開學那天，我一個人拉著行李箱離開了岑家，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岑如雄得知我考上這所學校以後就特別的開心，不僅給了我很多生活費，還另外給了我零花錢。
我給了媽媽大部分的錢，剩下當做了去學校的開銷。
坐動車兩個半小時到達了離家不近不遠的城市，周圍都是陌生的氣息，卻讓我安心不已。
我帶著一絲絲的期望，希望自己可以在大學重新開始。
但是當我拉著行李箱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的期望被來往的人群碾碎，散落在每個角落，無法拼接起來，
頭頂的烏雲沉重的壓了下來，我慌亂的鬆開了手裡的行李箱，渾身的力氣抽離，差點坐在地上。
媽媽在校門口張望著，快步向我沖了過來。
「你以為來了這裡就能拜託我嗎？別忘了，我是你媽媽！我太了解你了！你這一輩子都必須聽我的話。」
我被媽媽拽了起來，一路拖拽進了學校。
我已經麻木了，像個提線木偶被任由擺布著。
學校很大很美，大路兩旁的梧桐樹灌著夏天清風吹過，來不及欣賞，我抬頭望著一片梧桐葉落下跌在我臉頰上。
蓋住了我朦朧水汽布滿的雙眼，鼻下的葉子清香，壓下了我的哀愁。
我捏著樹葉往前，媽媽念叨著的話語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突然聽到緊急剎車的聲音，我聞聲望去，隔著大道看到了騎著自行車的岑辭停駐。
長腿撐著地面，目光冷冽。
我怔怔的看著他，想要跨出去的步子又縮了回來。
我和岑辭之間隔著的不是一條馬路，而是無法抹去的恨意。
「岑……」我想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那個名字陪伴日夜見了他卻喊不出來。
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媽媽也看到了岑辭。
媽媽衝到岑辭的自行車旁，一把拽著自行車，「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你這個小野種，沒想到我們家如塵也這麼厲害考到這裡吧？我告訴……」
「媽，別說……」我用力的搖頭。
「怕什麼？敢做不敢當嗎？自己有個賤人母親害怕別人知道嗎？」媽媽扯開嗓門，引得校園別人側目，「快來看啊，野種啊！他媽媽……」
我鼓起勇氣衝過去想捂住媽媽的嘴，卻看到岑辭已經抬手，我擋在媽媽前面，被岑辭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滾。」
岑辭下車，把自行車直接扔在了垃圾桶旁邊，像是垃圾一樣丟了。
我捂著臉，半張臉火辣辣的疼，隨後又開始發麻。
我努力的來這個學校，絕不是為了這樣的見面。
我望著岑辭離開決絕的背影，耳邊都是媽媽的叫罵聲，已經引得別人掏出手機拍攝。
環顧周圍人的笑臉，我的悲慘生活好像從以前的城市換了一個地方繼續上演。
我捂著頭，媽媽用力的擰著我的耳朵。
「許如塵，你在不在聽我說話，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
「夠了！」
我抱著快要炸開的頭，第一次反抗媽媽拉著行李箱沖向別處。
「許如塵，你給我等著！老娘打斷你的腿！」
跑了一路黏膩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我不知疲倦的奔跑著，好不容找到了新生報到處。
「住宿嗎？學校住宿用品有點多，所以有學長學姐幫你拿上去的，你簽個名繳費就行了。」
新生處的學姐很有耐心的指引著所有的流程。
但是在拿到住宿單子的時候，我猶豫了。
媽媽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怎麼辦？
我想了想還是把單子還給了學姐，抿唇遲疑了很久，「不住了。」
學姐翻閱了一下名單，眉頭一皺，「你的住宿費已經交了，你怎麼不住？」
交了？
我壓抑的抬頭，學姐看我的眼神一頓。
學姐笑著，「學弟長得真好看。我這裡顯示已經交過住宿費了，都安排好宿舍了，真的要退的話，會很麻煩的。你要不然和家裡再確認一下。」
聽到學姐誇讚的時候，我已經默然低頭，握緊了手裡的手機。
一定不是媽媽交的，她會來一定不希望我住宿。
難道是岑如雄？
「我住。」我想也不想的應下了。
學姐沖著她身後招了招手，然後對我笑道，「這裡是校園卡，宿舍鑰匙，那邊站著傻笑的人是你的學長，帶你去宿舍的。」
說著，那個傻笑的學長就跑了過來，手裡拿著學校統一發放的被子和盆。
「我叫蔣鴿，比你大一屆，和你一個系的，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找我。」
「嗯，謝謝。」
我抵著頭往前走，蔣鴿突然擋在我前面。
「許如塵，你的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走路都低著頭，你被人碰瓷多少次了？」蔣鴿開著玩笑。
我有些不安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我習慣了。」
蔣鴿看著我發愣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你低著頭，長得像個女生似的。」
我驚慌失措的看著他，「我，我不是女生。」
「好了知道了。男人被人說成女人的確是有點傷感，但是你低著頭也不是辦法，看看那你這小身板，什麼時候跟我去我的社團鍛煉一下，等你的腹肌出來了，一定沒有人敢說你像個女生。」
蔣鴿扛著我的大被子，空出一隻手臂揮了兩下，然後隱隱發力，露出自己的肌肉。
「什，什麼社團？」我好奇的詢問，真的可以變得更加像男人嗎？
「健美操協會。」蔣鴿煞有其事的介紹了起來。
我輕咳一下，健美操？
蔣鴿看我表情放鬆，他就指著我，「看吧，笑了吧。你還真想穿緊身褲去跳健美操啊？哈哈。」
蔣鴿很風趣，我不由自主跟著笑了一下。
蔣鴿把我的東西搬上三樓，指著最裡面的宿舍，「也不知道誰給你排的宿舍，到你這就是尾數剛好一個人，你爽快了。」
一聽是一個人住宿舍，我暗自竊喜了一下。
「我沒關係的。」
打開宿舍，裡面直接揚起一層灰塵。
蔣鴿和我都咳了一下。
宿舍是四人一間，上面是床鋪，下面是書桌，有獨立的衛生間。
蔣鴿指了指樓上，「我住五樓，506。有什麼事直接下來找我。」
我點頭，連連感謝，口袋裡的手機打斷了蔣鴿的話。
我一看號碼，整個人都一沉。
是媽媽。
當初手機我都不敢告訴媽媽是杜清雅送的，第一次騙她說是岑如雄不要給的。
媽媽以為我在岑家得到了重視，才沒有沒收。
從知道媽媽會檢查我的手機開始，我把其他人的號碼都背了下來，裡面什麼都不放，只存了媽媽一個人的號碼。
不過……岑辭那張照片我想盡辦法把它藏了起來，多虧了趙冪幫我申請了QQ號，告訴我空間可以將照片鎖起來，只能一個人看。
我才有了地方安放這張照片，像個秘密一樣鎖了起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只是覺得照片那麼好看，捨不得刪掉。
「許如塵……」蔣鴿抬手在我眼前揮了揮，「發什麼呆？不接電話嗎？」
我走到窗邊才接通電話，「媽。」
媽媽的聲音尖銳，用詞難聽，「你這個賤人去哪裡了？敢把我扔在這裡？膽子肥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抽死你？小賤人滾出來！」
我低著頭不說話，安靜的空家裡，即便沒有擴音，周圍還是回蕩著媽媽罵聲。
蔣鴿尷尬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指了指門外，就走了。
我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就去找媽媽了。
在校門口，我找到了媽媽，她不顧周圍的學生，擰著我手臂上的肉拽著我往前走。
我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疼痛了，比起岑辭的一巴掌，這根本就算不了是什麼。
「媽，我知道錯了。」我低語的認錯。
媽媽冷哼一聲，帶著我坐了十分鐘的車，然後穿過老舊的街道。
看著泛黃髮霉的牆垣，我無力掙扎，覺得手臂上的肉快要被擰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