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救了我

  我去找了很多地方，也不顧別人的指指點點，翻過大姨家附近所有的垃圾桶。


  我一走，一路喊，從天亮到天暗，嗓子都發乾。


  最後，我抬頭看著頭頂黑的猶如無底洞的天空，心口發酸發脹，我抬手錘了兩下胸口，重重的咳了兩聲。


  眼淚還是順著臉頰一直滑到脖子，雙手想要抓什麼東西來發泄自己的情緒，最後只能扣住牆皮。


  指甲都被我扣斷了，鮮血順著指縫流出，但是我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心口酸麻的好像被什麼堵住了，讓我不停的咳嗽，整張臉都漲紅了。


  最後，我回到了岑家的院子角落，看著開心的小窩，手伸進了臨時的狗屋，好像伸手都能摸到溫熱的開心。


  可是我的手觸碰著箱子里每一寸的角落，只有冰涼和空蕩。


  我咬著手背嗚嗚的壓低聲音哭了出來。


  我才十八歲，到底以後有多遠，到底我還能失去什麼？

  聽話還不行嗎？任打任罵還不行嗎？

  為什麼不能給我留一點點念想？


  「哭什麼？」岑辭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我抬起看著他，看到他的一瞬間眼淚止都止不住，明明知道自己就算再軟弱，在他的眼中都像是骯髒的垃圾，唯恐不及。


  可是我還是哭得不能自已，「岑辭，開心沒了。」


  我一直哭一直哭，也不肯離開這裡，懷裡是給開心用的毛巾。


  「煩死了。」


  岑辭上前一把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砸了一包紙巾過來。


  我捏緊紙巾，不知所措，哭得耳朵里都嗡嗡只響，根本聽不清岑辭在說什麼。


  他嫌棄的搶過紙巾，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用力的在我臉上蹭了幾下，又用力的推開我。


  「跟我走。」


  我老實的跟著他離開了岑家。


  坐在計程車上時，外面的風吹得我臉頰都麻木了，刮過臉頰凍住了淚痕，乾巴巴的疼。


  下車后，我才平靜下來。


  「我……我該怎麼告訴趙冪？她會生氣的。」我壓低聲音，沒說一個字都覺得嗓子疼。


  「怎麼丟的？」


  「我媽，扔掉的，她說我……」不配。


  我輕聲解釋，可是岑辭卻失去了停下的耐心。


  「算了，我沒興趣知道，你進去隨便選一隻相似的，我只是不想讓趙冪難過而已。」


  岑辭直接走進寵物店。


  我跟了進去，裡面有很多打扮的乾乾淨淨的動物，看到人的時候都會流露出一種渴望的眼神，好像要從籠子里出去。


  我就想起了遇到開心的時候，我們兩個人的眼神很相似，害怕無助。


  開心是不一樣的。因為它和我一樣，被人遺棄，被人圈養。


  而且這裡的寵物很貴，隨便一隻都要好幾千，我身上只有九十。


  我才發現，這個世上真的有過得不如一條狗的人，比如說我。


  我低頭看著沾著乾涸血跡的手指，然後走了出去。


  岑辭一言不發站在我面前，蹙眉不悅。


  「我，我買不起，而且開心是不一樣的，我一定會找到它的。」


  我不敢反抗岑辭，但這是第一次。


  說話時我將斷裂的指甲拔了下來，想用疼痛分散注意力。


  是真的疼，十指連心，原本不流血的指縫又開始流血，我用岑辭剛才給我擦淚的紙巾隨便的裹了裹。


  「隨便你。」岑辭冷漠的聲音一如既往。


  他離開了，我才敢抬起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挺拔，修長，原本他擁有一個完美的生活，都是因為我才變成了這樣。


  深夜，天空開始飄雪。


  我真的很累，最後只能回到第一次見到開心的巷子。


  抬頭看著屋檐之間落下的飄雪，不禁伸出手抓了抓。


  我發現自己就像是開心，被人拋棄縮在牆角。


  奢望著會遇到趙冪這樣善良的人。


  可是我不是開心，我遇不到，我不敢奢求善待，只想還清欠下的一切。


  巷口傳來腳步聲，我警覺的貼著牆壁惶恐的看著逼近的身影。


  一把黑傘出現在眼前，傘下的少年依舊是一副冷漠的神色，金色的眼鏡框泛著冷光卻不及他眼神來的冰冷。


  「凍死自己就能一死了之了？那就太便宜你了。」


  傷人的話語，這才是岑辭。


  我仰著頭看著他，目光無助害怕。


  岑辭把懷裡的小狗扔給了我。


  我一把接住，看到小狗而後的一簇顏色較深的皮毛，笑著就哭了，來不及擦淚就抱緊小狗。


  「是開心！真的是開心！謝謝！」我的臉貼在小狗的身上，不想讓岑辭看到自己的喜悅和眼淚。


  如果岑辭不恨我。


  我真的很想告訴他，這一刻是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