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得逞

  不到一個小時內，全校都知道了我媽媽和老師打架，最後還是學校的保安過來才拉開媽媽。


  幾個女老師上前想拉開媽媽，都被媽媽蠻橫的拳打腳踢。


  最後兩個男保安一邊警告，一邊開始拉扯媽媽，媽媽身上的衣服都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腰間的肌膚裸露了一大半，下身的裙子也被扯下去一點，露出了讓人無法直視的紅色內褲邊。


  我急著脫下校服外套去遮擋媽媽的身體，有些人不乾不淨的言語已經衝進了我的耳朵。


  而媽媽卻推開了我，指著我大聲的指責著，聲音尖銳難聽，「都是你！居然讓老娘被這些人欺負。」


  媽媽乾脆就露著腰間的肌膚，坐在地上打滾。


  媽媽大喊著讓人難堪的言語，「看啊，學校的保安打人了啊，非禮啊！」


  我滿臉羞紅，看著地上的媽媽，一次又一次的靠近被她推開。


  「媽！」我近乎絕望的看著她，帶著哭腔，「別鬧了好嗎？我們進去再說。」


  周圍的人嬉笑著，像是看了一場雜耍，伸出的手指指點點，每一下都狠狠的戳在我的傷口上。


  媽媽從地上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介意，隨意的拉了衣服和裙子，對著笑她的人吐了一口口水。


  我吃驚的看著媽媽，曾經年輕漂亮的媽媽，如今也像大姨一樣，變得市井且野蠻，將撒潑當做了自己的武器，卻不知道別人看自己的眼神有多麼的惡毒。


  媽媽早就變了。


  因為鬧得太大，最後連校長都驚動了，我只能跟在媽媽的身後去了校長的辦公室。


  路過每一個人身邊，我都能聽到關於我和媽媽的竊竊私語。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岑辭竟然也在校長的辦公室。


  校長對岑辭低語了幾句，岑辭便起身離開。


  岑辭冷漠的與我擦肩而過，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我一樣。


  再一次被他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我只能無奈的低下頭，看著手背上被媽媽撓出來的抓痕，滲著血珠，無關痛癢，卻覺得心也跟著在滴血。


  「已經有人和我解釋過了，許如塵是最近才找到父親的，和母親相依為命也不容易，這助學金很早就申請了，既然已經下來了，就批准了，但是以後就不能申請了。」


  校長語氣還算客氣，但是那眼神，與別人如出一轍，非常的鄙夷。


  校長只是為了儘快平息這場鬧劇而已。


  媽媽簽了字，當著眾人的面沾了點口水，將錢數了一遍。


  「早給我不就行了，何必呢？」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校長室的人，大家都露出了噁心的表情。


  只有媽媽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而我只能咬著唇瓣替媽媽承受著這些異樣的目光。


  媽媽將錢收好，然後扯著我離開了校長室。


  轉身的瞬間，我似乎能聽到身後人對我和媽媽的指責。


  媽媽塞了一百塊錢在我手裡，順手就擰了我嘴一下。


  「會不會說話？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我是怕你被人欺負！」


  「謝，謝謝，媽媽。」


  媽媽搶過我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警告的看著我，「既然以後你沒助學金了，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錢，要想吃飯就問岑家要，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了？」


  我緊緊的捏著一百塊錢，一句話也不敢說。


  助學金三千，分兩個學期發，每次發完，媽媽都會給我一百塊。


  一百塊錢能做什麼？

  讓我挨過一天又一天的午飯時間，吃著小賣鋪最便宜的兩塊錢白麵包，然後灌下很多很多水。


  告訴自己，我吃飽了。


  媽媽說，這是她對我的恩賜，如果換了別的媽媽，就會把我扔在大街上，自生自滅。


  所以一百塊錢對我來說很多，很重。


  送走媽媽，我回教室的時候，聽到樓上有人喊我。


  「許如塵！看上面！」


  我立即抬頭往上去，就看到樓上的學生潑下了一盆水。


  「哈哈哈，許如塵快學你媽在地上打滾呀！」


  「潑婦生了個賤小子。」


  我低頭捂著胸口，深怕自己的襯衣濕掉以後印出裡面的裹胸布。


  我只能咬緊牙關忍受一切，跑向教室。


  剛走到教室外，就看到有人把我的書包和書扔了出來，而班主任則站在不遠處的辦公室門外嫌棄得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我看教室門緊閉，靠窗的同學也不過是看了我一眼。


  原本在學校就透明的我，突然像是小丑一樣被推到了眾人面前。


  他們的笑聲像是魔音一樣圍繞在我的身邊，揮之不去。


  不奢望有朋友的我，卻突然之間多了那麼多敵人，那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上充滿了對我的諷刺。


  我捂著腦袋衝下了教學樓。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逃課，從學校走出來的那一刻，我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麻木和痛苦，讓我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無處安放，曾經給我一絲庇佑感的學校，因為媽媽，變成了另一個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