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詢問
時間稍微向前一點,等在偏廳的張卿聽到外邊傳來人聲,於是順著窗戶縫向外看去。
五個一看就是軍人的大漢被一個仆人請到了旁邊的一間房中,張卿猜測這應該是某位大人的親隨。五人一言不發的跟著仆人進入其中,看他們一身精幹的軍旅氣息,八成就是都督吳定的人。
之後的一會兒,連續來了兩撥人。前一波隻有兩人,青袍快靴雁翎刀,打扮和張卿所見的官府眾人都不相同,倒是跟張善逸記憶中見過幾次的惠南府控武司百戶的裝扮類似。而後一波人就不少了,烏烏泱泱的近二十人,而且紀律遠不似那五位行動劃一的軍人。打扮上不僅有文有武,還在低聲笑。
他們都被帶到了不同的房中休息,且還安排了廝在門外侍候。等到人都進了屋子,沒有什麽好看的時候,張卿回到座位上,他知道大人們已然到齊,馬上就輪到他出場了。一邊輕撫身側的入禍刀,一邊思考著待會兒可能麵臨的問題。
不一時,張卿又聽到了腳步聲,粗重的聲音應該是不通武藝的仆人前來。對方停在張卿的門外,輕敲房門。
張卿知道應該是喚自己上堂的時候了,於是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上前將門打開。果然,門外的仆人恭謹道:“張公子,州主大人有請。”
張卿微微點頭,跟著仆人向外走去。他所在的位置最為靠裏,因此要路過另外三幫人的房外。前兩夥的房門都閉著,唯獨最後一夥由於人數眾多,特地安排了一個大型的偏廳。此時廳門正半掩著,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其中人聲嘈雜,張卿就掃了一眼房內。
“嗯?”粗略的一眼,讓張卿皺起了眉頭,因為剛剛快速掃過,他看到屋中有五六人坐著,其他人則分立周圍。本來人數不少,可是不知為何,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坐在角落的人。
這是坐著的人中,唯一一個穿便服的人,此人長相不特別醒目,五官平平,隻能算是儀表周正,年齡三十出頭的樣子,臉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兩條劍眉。但是他哪怕隻是坐在那裏,就讓人不由自主的去關注他。在一群人中,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
不過張卿隻是從門口路過,沒有時間去仔細觀察,他雖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男人,可是讓張卿疑惑地並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後的另外一人。由於此時色已經暗了下來,屋內已經點上了燈,而人員一多,就造成了屋中光影交錯。在男人身後有另一人站在影中,看不清麵貌,但身形動作卻讓張卿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他隨著仆人向正廳走去,腦中還在回想那種熟悉感,可惜線索太少,實在想不起在哪見過。等到了正堂門口,看到冷峪河在外等他,張卿隻好收束心神,上前行禮。這幾他也見過一次這位州主大人最信任的手下,從短暫的交往來看,冷師爺是個八麵玲瓏,讓人如沐春風的人。
哪怕白盧二人跟張卿關係很好,但總有一些馬虎大意,不拘節,有時候會無意識的做出一些不在意他人感受的事情。在這方麵冷師爺就做得很好,能夠敏銳地發現對方的不快,並迅速改變自己的態度,可謂是人情通達。哪怕張卿隻有他見了一麵,也有了很大的好感。
“張公子,州主大人請你上堂述惠南之事,堂上還有監察使錢大人、都督吳大人和控武司副千戶唐大人,特別是錢大人,他可能有不少問題要問,你要仔細回答。”冷峪河在旁囑咐道。
聯想到之前白大哥跟他的錢毅與州主不和,現在在聽到冷師爺專門把錢大人點出來,張卿馬上就明白了這次上堂最大的困難點就在錢毅身上,隻要能應付好他的問題,自己的話就能得到認可。
張卿點頭表示明白,然後隨著冷師爺進入堂中。
這時白輝夜正好完,他看向進來的張卿,微微頷首示意,讓他不要緊張。張卿站在堂下,看著上首坐著的四位大人。
州主劉亮早先見過,此時精神勃發,好似戰鬥力全開的樣子。坐在他對麵的冷麵中年人大概就是巡查使錢毅,正上下打量著張卿。州主下手是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這次屬於非正式會麵,所以不用穿正式官服。他不像上麵二位穿著合身長袍,反而是一身勁裝,瞪著大眼盯著張卿,好像隨時都要與人動手的樣子。
至於最後一人,也是一身青袍快靴,應該就是那位唐副千戶,不過他並沒有看張卿,反而是低著頭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好像想要看出一朵花似的。
“草民張卿見過四位大人,給四位大人請安。”幾個位高權重者的注目還是挺有壓力的,不過一來張卿的身體之中有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二來深受現代人人平等的思想影響,更何況大場麵的外神之戰都見識過了,所以並沒有在幾位大人的威壓之下露怯,而是不亢不卑的向他們問好。
“張卿?既然知道自己是草民,為何不跪?”果然,看到自己的氣勢沒有壓到張卿,錢毅搶先開口在身份上事。
張卿眉頭微皺,他實在不想去跪這幫家夥,而且之前師父也,自己不必去跪任何人。可是現在對方非要拿這個事,他也沒什麽好辦法。不過此時張卿有州主護著,劉亮直接道:“錢大人,這子出身草野,兼且年齡幼,禮數有些不周也是正常的很,您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呢?還是先詢問於他吧,正事要緊。”
畢竟張卿這時候算是他的人,如果被錢毅一句話跪了,自己這邊的氣勢如虹就要被打落一些,因此劉亮要維護張卿。他本以為禮派出身的錢毅還會和他爭執兩句,畢竟他以前也不是沒在這方麵與對方做過口舌之爭。但沒想到錢大人隻是點了點頭,就輕輕放過了。
劉亮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既然沒有旁生枝節,就還是按照計劃開始詢問張卿。這些內容張卿早就過無數遍了,因此對答如流。亭河幫眾如何入侵張府,殺害張氏全家,他如何逃得性命返回惠南,怎麽遇上白輝夜大戰亭河幫二長老,最後水匪圍殺被外神之戰打斷等等都一一明。
“錢大人,你覺得張卿的證言如何?可有什麽想問的?”劉亮笑吟吟的道。
確實,張卿講的事情因果分明、條理清晰,實在不像是被隨便編出來的。更兼且還與可以證明的事情例如張家滅門、亭河遇襲等完全符合,其中不少事情白輝夜也能證明,因此可信度極高。
錢毅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嗬嗬,不錯不錯,這個故事果然講得不錯。劉大人啊,這個子你可以好好培養一下,將來當個書人肯定大有前途。”
劉亮一愣,這錢毅是想幹嘛?這麽絲絲入扣的案情,還有不少證據在手,他竟然直接全盤否認?這是要撕破臉麽?
“白侍衛,”不等劉亮開口,錢毅轉而去問白輝夜,“你有賬冊副本,現在何處啊?”
眾人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提出要看賬冊,要知道這種證據拿出來就能給亭河幫重重一擊,錢毅應該回避才是,可是現在卻直接提起,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賬冊被毀的消息?
不過既然到這裏,白輝夜隻能硬著頭皮回答:“回稟錢大人,賬冊當時由卑職貼身保管,但由於兩位外神突然出現,卑職無法對抗,結果被洗情菩薩毀掉了。”
“哦,這麽就是沒有賬冊了,”錢毅收起笑容,“所以除了這個所謂的人證,就再沒有半點證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