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邵楠上大學 邵北出獄回城
屋裏就剩鄭國喜和邵楠倆人，鄭國喜有些拘謹：“邵楠書記，我給你打了副拐，你試試。”
邵楠看見拐眼睛一亮，正為自己整天圈在屋裏發愁，鄭國喜可謂是雪中送炭：“謝謝你啊，國喜。”
鄭國喜扶邵楠起來，給她夾上拐。
邵楠拄著拐在屋裏走了一圈臉帶笑容：“有這個好多了，至少可以活動活動了，健康的人不知道生病的人的痛苦，有了病才更加渴望健康。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鄭國喜見邵楠開心，心裏也高興：“是啊，邵楠，你這話說的太對了。”
鄭國喜無意間把邵楠書記的稱呼省略到了邵楠，邵楠也不介意。鄭國喜心裏別提多美，感覺自己與邵楠的距離又進了一步。
夜深人靜，冷風淒涼，高牆鐵網，不時有探照燈掃過。四角高高豎起的崗樓上，站崗的武裝警察荷槍實彈、目光炯炯的尋視著勞教所的每一個角落。
邵北裹緊衣服目光呆滯團坐在監舍板鋪的旮旯裏，腦海裏浮現出一幕幕往事…
父親脖子上掛著牌子被一群青年人遊鬥批判…
邵北被同學欺負歧視，哥哥邵東衝過來與同學打鬥，拚命的護著邵北…
哥哥邵東為當兵入伍被迫與家裏劃清界線…
母親攜著年幼的弟弟邵華流著淚，送他和姐姐登上綠皮火車…
邵北在沉思苦想中眼淚不知不覺的落了下來，但他目光卻閃露出了堅毅…
知青點裏邵楠披著褂子在電燈下看書，書桌上堆滿了複習資料。
邵楠不時拿筆勾畫和記著什麽，屋外是一片安靜的夜。
第一遍雞叫響起了，屋裏的燈還亮著。
一條人影閃進知青點。
鄭國喜穿著棉大衣，提著保溫飯盒，輕輕的敲了兩下窗戶，窗戶慢慢翹起，露出邵楠憔悴的麵孔。
“我媽熬的雞湯，你趁熱喝…”
鄭國喜把保溫飯盒遞給邵楠小聲的說，還不忘回頭四下張望。
“噓…不是說了嗎，以後別送了…天這麽冷你趕快回去吧！”
邵楠接過保溫飯盒，向鄭國喜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看著凍得隻搓手的鄭國喜小聲的說道，然後輕輕的放下窗欞。
“誰呀，還不睡覺，困死了…”躺在炕上的女知青們正在熟睡，挨著邵楠的桃子裹著棉被，眼睛都沒睜開說夢囈一樣說了句，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邵楠聞聲趕緊把保溫飯盒藏起，緊張的一動不動，見桃子翻身又睡著了，她輕呼一口氣，把保溫飯盒抱在懷裏，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屋外的鄭國喜靜靜的聽了一會兒屋裏的動靜，臉上一笑搓著凍得發紅的手高興的離開知青點。
……
考場秩序井然，年齡不等的考生同坐一個考場答題。
邵楠凳子腿邊順著一個拐。邵楠平靜地答題，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邵楠放下筆，伸了伸手臂，露出了笑容。
老師把試卷收上去。考生陸續離開教室。邵楠拄著拐，走出考場。
鄭國喜在考場門口焦急的等著邵楠。見邵楠出來，鄭國喜衝上去扶著一瘸一拐的邵楠：“考的怎麽樣？！”
邵楠臉帶喜色：“感覺還可以，題答得很順暢。”
鄭國喜臉上喜憂參半：“太好了，你可以讀大學了…我媽準備飯菜，非得讓我接你去我家吃…你看…”
邵楠見鄭國喜臉色羞恥、麵帶難色的望著自己，她笑了笑：“好呀，這段時間多虧了，嬸子的雞湯，我也該謝謝她老人家了…”
鄭國喜一聽邵楠沒有拒絕，高興的蹦了起來：“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推自行車…”
邵楠看著高興得像個孩子的鄭國喜跑去的背影，搖著頭抿嘴嗬嗬的笑著。
十一月的北方已經下過幾場雪，自行車的車輪壓在雪地上，響起“吱吱嘎嘎”的聲音。
鄭國喜高興的蹬著自行車，邵楠坐在後座上把自己的紅圍脖輕輕的搭在鄭國喜的肩上，鄭國喜一樂，蹬車的速度加快，自行車一晃，邵楠本能的把手摟住鄭國喜腰…
“慢點…”
“嗬嗬，放心吧…摔不了你…”鄭國喜感覺到邵楠的手摟著自己，車速不減更快的蹬著。
邵楠的手沒有抽回，反而摟的更緊，臉也貼上了鄭國喜的背上露出溫馨的笑容。
……
社員都聚集起來，敲鑼打鼓。
邵楠、桃子還有幾個知青胸前戴著大紅花，坐在馬車上。
牆上貼著喜報：熱烈祝賀邵楠、殷桃、劉桂榮…考入大學。
馬車緩緩啟動，社員們跟在後麵相送。
社員：邵楠書記，一路順風啊。
邵楠衝著社員們喊：鄉親們，等我大學畢業了，我還會回來的。
社員們：邵楠書記，我們等你回來。
社員們朝著馬車揮手。
馬車越走越遠。
一個人站在山坡上遠遠的、默默的看著馬車消失在鄉路上。
鄭國喜沒有送邵楠，他不知道邵楠還會不會回來，不知道這是送別還是什麽…他為邵楠考上大學而高興，他默默的祝福邵楠，隻要邵楠高興他就感到幸福…
半年後。
勞教所的鐵門打開，邵北胡子拉碴的走出，他抬頭望向天空，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感覺特別的舒服，他臉上帶著笑容，半年的勞動改造刑期，他一點都沒有後悔，因為他知道姐姐已經上了大學。
邵北站在鐵門前思索片刻，他剛想回頭看看這關了自己半年的勞教所。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別回頭…”
邵北順著聲音望去，隻見老支書鄭洪旺帶著鄭國喜、李嘎子向他走來。
“千萬不能回頭，別走回頭路…”
老支書上前不停的拍著邵楠身上各個部位：“拍掉晦氣，忘掉過去，給這是你嬸子給你做的新鞋，穿新鞋走新路…”
“老支書您…”邵北上前捂住老支書的手感激的眼裏含淚。
鄭國喜上前有些慚愧的說道：“邵北，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國喜哥，不怪你…這不挺好…”
邵北並不怪鄭國喜，他向鄭國喜擠了一下眼睛意思是不要往下說了。
鄭國喜心領神會，把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一旁的老支書和躲在老支書身後的嘎子有些不懂倆人的交談，疑惑的看著他們。
邵北趕緊打破僵局，邊換鞋邊說：“穿新鞋，走新路…這嬸子的手藝還真不錯，穿起來真舒服…”
老支書回身從李嘎子手裏拿過行李遞向邵北：“邵北呀，你家的情況公社知道了，你父母需要有人照顧，支部決定抽調回城的指標分配給你了。”
“哥，你要回城了…我也來送你…”嘎子有點膽怯的說。
邵北聽了一喜，一手接過行李，一手摟住嘎子：“真的嗎？太好了…嘎子，對不起…哥那天打了你…”
李嘎子有點激動，眼裏含淚：“哥，我沒怪你…你這一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麵。”
邵北心裏還是感激嘎子的，他不會忘記和嘎子的交情：“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嘎子，等哥在城裏安頓好，就回來看你，你也在公社好好幹，早點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
李嘎子臉一紅：“哥，我聽你的…”
邵北抗上行李，穿著新鞋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他沒有回頭，心理懷著對老支書、鄭國喜的感激和對李嘎子的內疚，大踏步的走向回城的路上…
嘎子站在原地不停的揮手喊著：“哥，我一定會進城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