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宣言

  李思淺沒等來松綠,陸成卻來求見。


  「娘娘,小的在盛德殿外侍候,聽到陛下和幾位尚書發了脾氣。」陸成磕頭見了禮后,瞄著李思淺,小心的稟報道,李思淺呆了下,「發脾氣?因為什麼事發脾氣?」


  「象是什麼內庫不內庫的,小的站的遠,沒聽清楚。」


  「內庫……」李思淺微微側頭看著陸成,直看了好半天,突然笑起來,「陸成,你這是欺我無知村婦呢?還是以為陛下昏聵無知?陛下和諸大臣議事,是你該偷聽的?你在宮中侍候多年,又做到少監,難道不知道什麼叫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你不但聽了,還敢跑到我這兒來胡言亂語,你好大的膽子!」


  「娘娘饒命!」剛站起來的陸成『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是小的昏了頭,求娘娘念在小的一片忠心,饒了小的這一回,小的再不敢了!」


  「去盛德殿外跪著去!」李思淺冷臉吩咐:「等陛下處置!」


  「是!小的再不敢了!」陸成帶著哭腔,連磕了幾個頭,這才起來,垂手退出去。


  李思淺一直看著他出了門,帘子垂下,這才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手裡的杯子,眉頭微蹙。


  「這個陸成,真是這麼多嘴!這宮裡難道就是這樣的規矩?!」丹桂忿忿然。


  「可不是,別說宮裡,就是從前咱們府上,也不許這樣多嘴傳話!」正看著大哥兒睡覺的鄒嬤嬤跟了一句。


  「這也是侍候人的法門之一。」李思淺已經想通了,眼睛微眯答了句,丹桂一愣,「侍候人的法門?娘娘這話我沒聽懂,難不成這多嘴不是為了多嘴?是為了……表忠心?」


  「表忠心?可不是!這就能說得通了!這陸成好歹也是位少監,在這宮裡能做到少監的,指定是精的跟猢猻一樣的人尖子,哪會做這多嘴傳話的事?要是表忠心的話,那就說得通了!」鄒嬤嬤恍然而悟,極是贊同。


  「這陸成一翻忠心表錯了地方,這往盛德殿前一跪,倒是成全了娘娘的名聲!」丹桂笑盈盈道。


  「表忠心是頭一層意思,跪到盛德殿前是第二層意思,這些人,心思都用在這些歪門詭道上頭去了!」李思淺將杯子放到几上,輕輕咬著牙道。


  丹桂聽的又是一個愣神,鄒嬤嬤先悟了,「可不是!原來他打的這樣的算盤!這心思,也太八面玲瓏了!當真是宮裡的人最會侍候人!」


  「啊?娘娘是說,這陸成傳話,一層是為了向娘娘表了忠心,第二層,是借著娘娘的處罰替娘娘張揚名聲?這也太能算計了!」丹桂也明白了。


  「這還算不得算計,不過使了花招侍候人罷了,哼!」李思淺重重哼了一聲,「這宮裡不光一股子陳腐之氣令人厭惡,這份不專心正經事務,一門心思投機討巧的惡習氣更讓生厭!」


  「可不是!心思都用在這上頭了,哪還有心思做別的?」丹桂非常贊同,「等咱們的人來了,我就和金橙、松綠她們兩個說一說,咱們的人,無論如何不能沾上這樣的壞習氣!」


  盛德殿內,端木蓮生沉著臉看著炕前凳子上坐著一排七八位大臣。


  王相公捧了梁敬帝手寫詔書傳了禪讓的旨意后,就告病在家,一直到現在,一趟門也沒出過,如今的三相只余黃相一人,端木蓮生黃袍加身後的偏殿議事,除了黃相公,就又宣了六部尚書以及李思清、姚章慧的大哥姚章智等一干新進幸臣一共十來個人一同議事。


  工部韓尚書正額頭暴筋據理力爭:「……陛下非說這是私事,臣無論如何不敢苟同!內庫怎麼能是私事?再說,官家無私事!身為官家,哪有什麼私事?一切私事皆國事!」


  「官家無私事?」端木蓮生一聲輕笑,「韓尚書既然說到了這裡,這後宮的事,朕也該跟諸位說說清楚。」


  從黃相公到姚章智,都緊張的幾乎不眨眼的看著端木蓮生。等著聽他後面的說說清楚是要說說清楚什麼。


  「皇帝後宮三千佳麗,宮內連著朝堂,一動而牽發全身,若是這樣,身為官家,當然沒有私事,可若是朕和市井百姓一樣,一夫一妻相守相伴,白頭到老,朕這後宮就牽不到朝局,既牽不到朝局,那就是私事!朕有私事!」端木蓮生環顧著諸人,一字一句,宣布自己是有私事的!

  黃相公和韓尚書都聽呆了,李思清臉色變了又變,心裡一陣熱辣,眼淚幾乎奪眶而出,端木華竟當眾說了這樣的話!也不枉淺淺因為他那樣顛沛流離!

  「朕說過一回,這皇帝之位,朕不希罕,若不是為了讓淺……讓皇后再不受人威脅、受人擺布,再不讓皇后擔心受怕、假死流離,朕怎麼會坐上這皇位?朕做了朕,不過是為了和皇后兩相廝守,再不受人擺布打擾!正好,諸位回去替朕傳傳話,那些打算送女兒、送美人入宮的,都歇了這份心思吧!朕這後宮,只容皇后一人!」端木蓮生如同當著千軍萬馬發布宣言一般。


  殿內諸人表情各異的看著他,李思清沖他長揖到底,端木蓮生掃了他一眼,目光越過他看著韓尚書道:「若是這樣,朕能有私事了吧?既有私事,朕將朕所有私事交給皇后打理,韓卿就什麼好說了吧?」


  「陛下守身嚴謹、德行高潔,臣嘆服之至!可內庫轄下樓店務和絹稅兩項,不光供應宮內日常所需,部分款項還撥往育嬰堂、澤漏園等處,這事陸尚書最清楚。」韓尚書忙站起來,躬著腰,硬著頭皮答道。


  「嗯,這是明理之言,陸尚書好好核算核算,看看這幾年樓店務一年收益多少,絹稅一年收益多少,這些銀子,宮中一年要用多少,往育嬰堂等處一年撥去多少,核出這些數字,和樓店務以及絹稅的收入比一比,之後……」李思淺頓了頓,「樓店務和絹稅,一項留在內庫,交由皇后打理,另一項撥至戶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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