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韓家1
「昨天酒多了。」端木守志用力揉了揉臉。
「自己喝的?」姚章聰簡直要唉聲嘆氣了,他這是要定親,定的又是京城數得著的美女才女,至於難過成這樣?
「今天這花會真是熱鬧,」端木守志眼睛瞄著入口,心不在焉。
「嗯,那是,韓家足有十來年沒人進京了……」
「我問過了,二哥一會兒也來,」端木守志打斷了姚章聰的話,他滿腹心事,壓根就沒聽到姚章聰的話,姚章聰乾脆不說話了,端起茶,送到唇邊抿著只聽端木守志說話。
「二郎,一會兒你能不能……咳,我是說,你不知道,那個,我昨天做了一夜噩夢。」
「做噩夢?定個親你居然做上噩夢了?」
「不是因為定親,也是因為定親,不光噩夢,今天早朝後我跟二哥說要定親的事,二哥臉色不好看。」
「他不願意你和林家結親?」端木家二爺和林家算是有仇,這事姚章聰清清楚楚。
「他說他已經知道了,正想找我問問願不願意,不象是不願意我跟林家結親,他臉色難看得很,我很擔心,越想越擔心。」端木守志憂心忡忡,姚章聰呆愣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恍然悟了,「你還是擔心昨天說的那事?你擔心他怪罪淺姐兒?」
「噓!」端木守志一臉驚嚇,撲上去捂住姚章聰的嘴,「你輕點!萬一讓人聽到!」
「你真真是……迂魔了這是!」姚章聰一把扒開端木守志的手,又氣又笑。
「我二哥心眼小,」端木守志小心謹慎的四下掃來掃去,「最記仇,大哥的事,都過了這麼多年,但凡沾得上邊的,他一個也沒放過,他又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換了別人,我也不擔心。」
姚章聰讓他說的連連眨著眼睛,也覺得這事好象真有那麼一點點讓人擔心了。
「二哥一會兒也來,你認識他吧?」
「他娶親的時候我還是男儐相呢,你說認不認識?」姚章聰沒好氣的堵了端木守志一句,端木守志又往左右掃了一遍,上身前傾低低道:「一會兒他來了,你能不能探探他的話?看看他到底遷怒二嫂沒有。」
「啊?」姚章聰一張臉頓時苦成一團,這話怎麼探?再說,他雖說認識端木二爺,可他跟他就是點頭之交,根本不熟啊!
「算我求你了!」端木守志的神情鄭重之極,姚章聰苦惱的兩隻手亂抓,早知道他托他這事,剛才他就該說他不認識他們家二爺!
「這事……它不好打聽!這是人家的私事……」
「你姐姐和二嫂是自小的手帕交,你替你姐姐問候問候二嫂,不就打聽了?這件事你無論如何得幫一幫我,你知道,是我害……」
「好好好好!」姚章聰聽端木守志又要從『是我害了她』開始他早就聽的耳朵長繭子的那套懺悔,嚇的連連擺著手答應,先答應了再說,有機會就打聽,沒機會么……沒機會他也沒辦法,總之他儘力就是了。
聽說韓家的園子之大氣之雄渾冠絕京城,他還打算趁著今天這難得的機會好好逛逛,唉!接了這棘手的活,看樣子這一場熱鬧他只好盯著端木二爺從頭看到尾了。
不知道端木二爺跟韓家這園子哪個更好看……
李思淺和玉姐兒在韓府二門裡下了車,韓征的堂嫂金二奶奶忙迎上來見禮,「剛剛我們六娘子才打發人過來問大姐兒到了沒有,可巧就來了。我讓人帶大姐兒過去,我們六娘子交待了,大姐兒一來,先請到她那兒去呢。」
金二奶奶轉頭吩咐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大丫頭,李思淺含笑看著她招呼好了玉姐兒,才微微頜首和她見禮,金二奶奶曲了曲膝陪笑:「夫人別見怪才是,實在是我們六娘子急著見大姐兒,一會兒功夫打發人過來問了好幾趟了。」
「金二奶奶客氣了。」李思淺微笑答禮。
「貴家三太太剛才已經到了,留了話,若是夫人到了,就打發人給她傳個話,她身子不便,可知道熊三太太在哪一處呢?」金二奶奶回頭問婆子,一個乾淨利落的青衣婆子忙上前答話:「回夫人、回二奶奶,說是在春水間喝茶賞花呢。」
「多謝你。」李思淺笑謝了,「早就聽說你們府上這園子是京城一絕,今兒來了,可要好好看一看,二奶奶且忙,不用多管我,讓我自在些逛一逛。」
「這是夫人愛惜我。」金二奶奶倒也爽快,「那我就不陪夫人進去了,春水間離這兒不遠,從這兒一路過去,景色絕佳處還真有好幾處,夫人若有什麼事,只管吩咐沿途的丫頭婆子。」
李思淺別了金二奶奶,帶著金橙腳步悠閑,認真的欣賞著韓府的風光,信步往園子里進去。
玉姐兒心情愉快的跟著丫頭沿著另一條路往園子進去。
臨水背山的一處布置精雅、花木叢籠的暖閣里,韓六娘子迎到門口,親熱的牽著玉姐兒的手進了暖閣。
暖閣里坐著兩三位十來歲的小娘子,上首卻坐著位三十五六歲、大方溫婉的貴婦人。
「這是賈太太,是浙東旺族汪家的當家太太,前兒剛進的京城,聽說今天能見到你,賈太太高興的一夜都沒合上眼,表嫂,玉姐兒來了,你趕緊好好看看,都說她比姚姐姐當年還要好看,可惜我沒見過姚姐姐。」韓六娘子牽著玉姐兒的手,將她推到了貴婦身前。
玉姐兒莫名其妙的看著賈太太,她不認識她,也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賈太太、什麼浙東汪家的。
「我的兒!快過來讓我看看!」賈太太看起來激動萬分,一把拉住玉姐兒的手,眼淚就滾珠兒般的往下落。
「大姐兒跟你阿娘當年一個模樣,你阿娘當年就是這樣,往哪兒一站,就跟仙女下凡一樣,姐兒這品貌、這氣度,我就跟又回到當年,又看到了你阿娘一樣!」
賈太太一隻手拉著玉姐兒,一隻手抹眼淚,還不忘回頭示意身後侍立的丫頭,丫頭遞了只荷包上來,賈太太接過抽開,取了串蓮子大小、只只勻凈滾圓,品相極佳的東珠出來,不由分說套到玉姐兒手上,「頭一回見姐兒,這是賈姨的心意,姐兒別嫌棄才好。」
「這太貴重了!六姨……」玉姐兒嚇了一跳,她沒經過這種場合,早就暈頭了,急忙扭頭找韓六娘子求助。
「玉兒只管收下,賈太太不是外人,咦?」韓六娘子一臉驚訝好奇,「你阿娘沒跟你說過賈太太?你可別說你不知道賈太太是誰!」
「真沒聽阿娘說過。」玉姐兒一臉窘迫。
「玉姐兒是個老實孩子,六娘別促狹。」賈太太忙愛憐非常的替玉姐兒解圍,「我來跟姐兒說。」賈太太拉著玉姐兒坐到自己身邊,撫著她的鬢角,柔聲溫語道:「我跟你阿娘自小兒就交好,一直到你阿娘出嫁,這十來年,真比親姐妹還親,後來我嫁到浙東,來往不便,唉,這十來年,我天天想你阿娘,想你,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
賈太太說的動情之極,一邊說一邊掉眼淚,直把玉姐兒說的心裡暖暖的眼睛發酸。
「我竟沒聽阿娘說起過……」
「唉,你阿娘神仙一樣的人物,當姑娘時是真正的金尊玉貴,哪受過半點委屈?你是沒見過,那時候大家都說,若真有神仙,真有神仙日子,那必定就是你阿娘,誰知道你阿娘嫁了人……」賈太太一把接一把抹眼淚,「說起來是靖海王世子,也是一樣神仙風流人物,誰知道內里……你阿娘嫁過去才知道,她過的苦啊!這些年,真苦了你阿娘了,你阿娘守著你苦熬,從前當姑娘時那些神仙一樣的日子,只怕她想一想就痛徹心骨,你阿娘常跟你說她做姑娘過的什麼日子嗎?」
「也說過……不過,好象是說的極少。」玉姐兒猶豫著道,她常聽她阿娘說在家當姑娘時那些詩會、花會,她如何的技驚滿座,這些好象不能算過日子……
「我就說,你阿娘嫁了那樣的人家,有苦說不出,那從前的神仙日子,她怎麼忍心多說?提一回豈不痛心一回?你阿娘過得苦。」
「阿娘也說她過的苦,阿娘天天哭。。」玉姐兒帶著哭腔連連點頭,阿娘總是長吁短嘆,悲傷命苦,這是她從前和阿娘在一起天天都能看到情景。
「可憐的妹妹!」賈太太再也忍不住,一把摟住玉姐兒哀哀哭出了聲。
「賈姨!」玉姐兒心裡窩著的萬般委屈被這哭聲勾起來,一頭扎在賈太太懷裡,竟放聲大哭起來。
「我的兒,你哭成這樣,賈姨這心都被你哭碎了,你跟賈姨實說,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了?你二叔,還有二嬸待你不好是不是?你跟賈姨實說,你可別瞞著賈姨!」看玉姐兒一場痛哭由高轉低,哭的差不多了,賈太太讓人擰了熱帕子上來,一邊細緻愛憐的給玉姐兒拭臉,一邊大包大攬忿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