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套中套

  宋大奶奶當家多年,恩威並重,柳姨娘怕她早就怕進了骨子裡,見她過來,已經下意識低了哭聲,聽宋大奶奶這一通數落,不敢反駁,只一把把抹著眼淚哀哀的哭:「可憐汶兒……就算是姨娘生的,她好歹也姓李……太太就不能救救她……」


  「她是被御史寫進了遞到御前的摺子里,太太怎麼救她?她這事是朝廷的事,你要求也該去求老爺,你也是讀過書的,你是真不知道這事該求誰呢,還是欺負太太好性子?」宋大奶奶臉色冷了。


  柳姨娘的哭聲驟低,縮了縮肩膀,屁股抬起一半,剛要起來,又想起李思汶眼看要殺頭了,腿一軟,屁股又重重落回台階上,哭聲又高了上去,「汶兒……活不了了……」


  「你是二姑娘生母,怎麼能這麼咒她?誰說她活不了了?」宋大奶奶示意跟來的婆子,「扶她起來,把她送回桃花築。」


  柳姨娘被宋大奶奶一句『誰說她活不了了』說的頓時沒了哭聲,「求大奶奶……」


  「用不著你求這個求那個,你既然知道二姑娘姓李,是李家的姑奶奶,那就該知道,不管是大爺、二爺,還是大姑奶奶,斷不會置之不理,好了,你要是真疼二姑娘,真為她好,想讓她活命,就安份些,別再給家裡添亂!」


  「只求大爺、大奶奶肯救汶兒……」柳姨娘一聽宋大奶奶這麼說,趕緊站起來,沖宋大奶奶連連曲膝。


  看著柳姨娘走遠了,宋大奶奶這才上推開院門,沿著抄手游廊進了上房。


  上房炕上,田太太一隻手捻著串念珠,正含笑看著大哥兒緊繃著胖嘟嘟的臉,認真的描紅。


  「沒吵著阿娘吧?我說了她幾句,讓人送她回去了。」見了禮,宋大奶奶仔細瞄著田太太的臉色關切道。


  「我正要問你,二姑娘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說要殺頭?」田太太放下念珠,蹙著眉問宋大奶奶。


  宋大奶奶示意奶娘丫頭將大哥兒帶到廂房寫字,側身坐到炕上,將摺子的事幾句話說了,「……大爺和大姑奶奶都打發人捎了話回來,二爺去看過她一趟了,這會兒沒什麼事,就是不知道後頭有什麼大禍事沒有。」


  田太太臉都白了,宋大奶奶急忙陪笑道:「是我沒說清楚,大郎捎了話,讓我跟阿娘說一聲,這事是對咱們府上不好,可也不過傷些名聲,好在咱們府上就兩位姑娘,都嫁了人了,再要說親就是十幾年後的事了,傷的這點子名聲也沒什麼大事,別的……關不到咱們府上,大郎說,就是二姑娘,這一場也不見得是壞事,過了明路,說不定就能明了身份了。」


  田太太聽宋大奶奶這麼說,長長舒了口氣,按著胸口道:「唉!淺姐兒兩口子剛回來,可別再出什麼事了!我知道阿清是個穩妥的,可……伴君如伴虎!自從阿清進了禮部,我這心……算了算了,不說了,阿清說的對,我就是愛多操心,年紀大了,人就開始糊塗,好了好了,我不管了,明兒我想去趟相國寺,上幾柱香。」


  宋大奶奶忙答應一聲,又陪著說了好一會兒話,明裡暗裡寬解了半天,這才告退出來。


  柳姨娘回到桃花築,雖說宋大奶奶那麼說了,可這樣殺頭的大事,她哪裡放得下心,坐立不安的熬到李老爺回來,不管不顧的衝進李老爺居住的青雲閣。


  「我不是不讓你進我這屋!」李老爺一看到柳姨娘,『啪』的一聲就摔了手裡的茶杯。


  「我就問你一句!汶兒怎麼樣了?他們要怎麼處置汶兒?」柳姨娘和李老爺恩愛了許多年,又撕打哭鬧了許多年,她不怕他。


  「你還有臉提那個賤\貨!賤\貨養的賤\貨!一對賤\貨!膽大包天!竟敢勾搭到太子身上去了!都是你這個賤\婦生而不教!」一提李思汶,李老爺如同被蜂蟄了一般,跳起來破口就罵。


  「不要臉的老東西!忘恩負義的壞種!無情無義的漢子!虎毒還不食子呢!你連畜生都不如!」跟以往每次一樣,兩人一個暴跳,一個扎腰,又開始惡潑對罵。


  李老爺官小,坐的又是衙門的冷位子,也沒什麼人緣,能聽到的消息極其有限,華盛彈劾太子勾搭臣妻的事,因為關著他,自然有好事者特特跑過去告訴他,他自然知道些,可這個知道,多半是傳言,多半是傳言者出於各種心思濃墨重彩描了又描之後的話,這些話只聽的李老爺肝顫膽寒,嚇的幾乎要棄官而逃。


  正驚恐萬狀中的李老爺被柳姨娘罵的怒火中燒,急怕中的怒火燒沒了理智,李老爺一腳踹在柳姨娘小腹上,踢的她重重砸在門口的花架上,花架上的紫砂盆磕在柳姨娘額頭,頓時血流如注。


  「畜生!我跟你拼了!」柳姨娘血糊了半邊臉,揚著兩隻手,尖叫著要往李老爺臉上抓,李老爺順手抄起托盤,沒頭沒臉的往柳姨娘身上砸。


  柳姨娘被砸的慘叫連連,舞著留著長指甲的雙手,沒抓到李老爺臉上,卻被茶盤砸中,長指甲帶著指根崩出,柳姨娘痛的長聲慘叫,痛暈在地。


  李老爺正在狂暴中,攥著茶盤往軟癱在地上的柳姨娘身上猛砸,直到砸裂了茶盤,李老爺順手拋了茶盤,跳起來,一腳接一腳狠往柳姨娘身上踹。


  外面當值的婆子叫來李思明時,柳姨娘已經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丹桂回來的很快,和李思淺悄聲稟報:「二姑娘說,今天一早原本打算到咱們府上跟夫人說一聲的,正巧出了事,沒能過來,二姑娘說,前兒她到相國寺上香,遇到個婆子,那婆子說她從前在宮裡侍候過娘娘,後來趕著大恩赦時出了宮,到熊大學士府上教導了幾年行止禮儀,那婆子給了二姑娘一個方子,說配了葯吃了,那脈象就是孕脈,還說皇家的規矩,斷沒有讓皇子皇孫留落宮外的道理,只要二姑娘懷了胎,就算太子不接她進宮,官家也會讓人抬她進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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