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成長不過一瞬間
他忍不住回頭看向餐廳，瞳孔瞬間沉了沉。
隻見明亮的餐廳裏，穆星辰挨著戚暮生坐著。
小姑娘洗過澡，渾身白白淨淨。
她坐在餐桌椅上，肉乎乎的雙腿來回地晃著，期間還不忘回頭衝戚暮生笑。
兩人的互動和諧，時不時地還傳來清脆的笑聲。
穆瑾言蹙了蹙眉，腮幫子莫名地發酸。
他抿了抿唇，回頭盯著桑美，委屈巴巴地道：“感覺我失寵了。”
桑美被嚇了一跳，頓時瞪大了雙眼。
她伸手附在穆瑾言的手背的上，沉著聲音問：“怎麽了？”
桑美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緊張地追問道：“星辰還是不肯跟你說話？”
她方才已經聽說了小姑娘“離家出走”的緣由，心裏既擔憂又愧疚。
如果她今天不去見孟苒，沒有經曆那些破事，那她就能早點回來陌莊園，也免了穆瑾言說謊激怒穆星辰。
穆瑾言將手翻過來，順勢握著桑美的手，“說。”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餐廳一眼，又垂著頭，悶悶地小聲道：“但她以前除了我以外，不會向其他異性分享自己的私藏寶貝。”
桑美一頓，立刻順著他剛才看的方向看去。
隻見餐廳裏，大大小小的兩個人在有說有笑，互動得特別的有愛。
穆星辰揮著肉呼呼的手臂，正在向暮生顯擺自己的粉色餐具。
她全程微笑，聲音朗朗，一聽就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很好。
相比較穆星辰此刻的開心，穆瑾言就有些顯得過於低落了。
這個男人啊！
桑美在心裏吐槽著，臉上卻是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她握了握穆瑾言的手，難得溫柔地安慰出聲，“我覺得她多了些朋友，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穆瑾言聞言，立刻皺緊了眉，似乎對她的說法很不讚同似的。
桑美見狀，忍不住又反問了他一句，“難道你想她與外界斷聯，隻和你溝通嗎？”
穆瑾言立刻搖頭，表情特別的認真，“當然不想。”
桑美聳了聳肩，露出“那你又何必如此”的表情。
穆瑾言抿了抿唇，臉上滿是糾結。
餐廳裏的交流聲，穆星辰興奮時的歡笑以及拍巴掌附和的聲音，徐徐地傳了過來。
穆瑾言蹙眉，表情特別的難看。
桑美不解，忍不住追問道：“怎麽了？”
穆瑾言搖了搖頭，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隻是原本她隻黏我，隻在我耳邊嘮叨，現在突然在別人麵前熱情，我心裏頭有些別扭。”
說著，他情不自禁的扭頭，滿眼奢望地盯著餐廳裏的一幕。
那神情，仿佛他原本是這情景劇裏的男一號，結果莫名其妙被踹出局的悲怨。
桑美實在是憋不住，“噗”地笑出了聲。
她主動地湊過去，正臉對著穆瑾言，阻擋了他的視線。
桑美臉上的笑容綻放得特別的燦爛，滿嘴揶揄，“穆瑾言，你不是吧！”
穆瑾言頓了頓，有些茫然，“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他現在還沉浸在那份失落的情緒裏，始終沒有走出來。
可這樣的穆瑾言，桑美覺得驚喜，又覺得搞笑。
她搖了搖頭，笑著打趣起來，“難以想象，等星辰長大，到結婚那天你會不會瘋掉。”
穆星辰是穆瑾言一手帶大的，說是他的女兒也不為過。
現在小姑娘不過是接觸了異性，與對方聊得開心罷了，穆瑾言這難道不是有些吃醋得過分了嗎？
桑美不知道，她無心的一句玩笑話給穆瑾言的心口鑿出來多大的洞。
隻見穆瑾言聽到那兩個字後，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冷冷地盯著她，幾乎是反射性地重複，“結婚？”
他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整個人愣在那裏。
桑美連忙點頭，“嗯哼！”
她拍了拍穆瑾言的手背，相當殘忍地說道：“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穆瑾言感覺心髒被“嗖”地插進去一把刀子，鮮紅色的血液“滋滋滋”地就冒了出來。
桑美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但依舊堅持著說道：“她的身邊啊，總會出現一名對你而言陌生，但對她極好願意陪她共度餘生的男孩子的。”
難得今天有這個機會，桑美就借著勸說起來。
她明白，曲陌和穆西辭離開後，穆星辰就是整個人穆家特殊的存在。
穆瑾言將穆星辰視若己出，甚至於更好。
可人活著，並不隻是為了活著。
穆瑾言給了穆星辰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但同時也剝奪了她太多的權利。
他一直害怕照顧不好穆星辰，擔心無法給穆西辭交代，所以將穆星辰保護得很好，好到她的生活圈就那麽一點。
穆瑾言將所有的危險以及可能出現的危險全部拒之門外。
所以，穆星辰沒什麽朋友，唯一能算得上的，或許的隻有那隻養了十幾年的不二。
不二是隻夠，哪怕她能陪著穆星辰各種玩耍，但到底不是人，根本沒辦法陪她交流。
穆星辰啊，太需要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圈子了。
然而，桑美的善意卻刺激到了穆瑾言。
隻見他猛地站起來，大聲地嚷嚷道：“什麽結婚！她現在才多大點，想什麽結婚！”
餐廳裏原本熱鬧的歡笑聲，因為穆瑾言突然的爆發，緊跟著戛然而止。
桑美立刻拽穆瑾言的手，壓低著聲音吼：“喂！你做什麽？嚇到孩子了！”
說著，她還不忘衝餐廳裏看過來的兩人解釋，“沒事，你們吃飯，我們在鬧著玩呢！”
戚暮生和穆星辰這才轉過身，繼續鬧騰做起遊戲來。
穆瑾言連連擺手，小聲地嘀咕，“不行！”
他被桑美拽著坐進沙發裏，不住地搖頭表示抗議，“不能想！完全不能想！”
不過是提到了“結婚”兩個字，穆瑾言的反應就有些大得過分了。
看到他，桑美忍不住想起其他的人。
她拍了拍穆瑾言的手背，柔聲安慰，“想著心裏就很難受嗎？”
穆瑾言擰緊著眉，拒絕回答的她的問題。
桑美並未生氣，反而輕笑一聲。
她的視線隨意地盯著茶幾的腳，懶懶地說道：“不知道我爸當初是不是也挺難受的。”
沒錯，反應如此激烈的穆瑾言，讓她想到了戚濤。
想到他，桑美的情緒就很低落，心裏就格外的難受。
穆瑾言反應及時，立刻伸手將桑美摟在懷裏。
他輕輕地拍了拍桑美的肩，壓低著聲音道：“所以我們倆一定要好好的，別讓他那麽難受。”
戚濤的死，桑美心裏多有痛苦和遺憾。
那個人將她從海裏撈起來，不惜斥巨資救助她，更是將她視如己出。
桑美點了點頭，鼻音厚重地應了一聲，“嗯。”
見她回應自己，穆瑾言又忍不住說道：“其實我還挺羨慕我老丈人的。”
桑美被轉移了注意力，沉著聲音問道：“為什麽？”
穆瑾言摟著桑美，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柔著聲音緩緩地道：“家庭和睦，又有一雙乖巧爭氣的兒女。”
他現在努力地平複著桑美的情緒，一點點地將她從那份憂傷裏帶出來。
不過這效果似乎很好，他明顯感受到桑美附和般地點了點頭。
穆瑾言的心算是穩了些，頓了頓，繼續說道：“貝沙灣項目組的反饋，說暮生在設計方便非常的有天賦，有望成為大師級別的人。”
說實話，他這位小舅子真的隻一塊頂級的璞玉。
項目組那邊已經將他設計的圖全部傳了過來，為了鍛煉和挑戰他的極限，他讓那群教授一度的否定他，逼他交出更多的設計圖。
穆瑾言原本想著他會抱怨，或者惱怒，畢竟戚暮生還是在校大學生罷了，能力有限。
然而，最後他發現戚暮生的能力不容小覷，他的想象力沒有邊際，不管你有多變態的要求，他都會拚盡全力地將圖給交出來，而且一次比一次好。
桑美坐起來，滿臉嚴肅地瞪著他，“你別老誇他，容易飄。”
“飄？”穆瑾言揚了揚眉，臉上掛著些意味深長的笑意，“我覺得你可能不是特別了解你的這個弟弟。”
“嗯？”桑美聽出了他隱藏的意思，立刻追問起來，“你這話很有內容啊！”
“別多想。”穆瑾言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暮生已經成年，老丈人的離開讓他心理負擔加重，變得沉穩也並不奇怪。”
總不能告訴桑美，當初為了找到李海，戚暮生做過多瘋狂的事情吧。
那些事，要是對桑美說起，一則是她可能不會相信，又或者她相信了，然後戚暮生就遭殃了。
桑美對他的話並沒有多懷疑，而是沉聲感慨，“爸爸要是還在，看到他逼自己成長，一定會很心痛的。”
雖然戚濤以前經常斥責戚暮生，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對戚暮生還是挺好的。
所以那時候的戚暮生，單純又陽光，更與沉穩之類的不沾邊。
穆瑾言笑了笑，立刻說道：“覺得安慰也說不定呢？”
他摟緊著桑美，聲音壓得極低，“畢竟他是男人，得有擔當。”
穆瑾言太理解戚暮生了，他們兩人很多的遭遇相似。
正如當初穆西辭離開之後，家裏留下如此大的家業，還有他一歲的女兒，以及年老的母親。
穆瑾言必須要扛起整個家，成為她們可以庇蔭的大樹。
男人的成長，往往隻是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