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往前看
戚暮生說到激動處，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幾分，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側目。
他有些尷尬，連忙低下頭，抬手捂著臉。
桑美瞪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佯裝動怒地訓斥一聲，“小夥子，你好好說話，我可是你姐！”
戚暮生早就被她鍛煉得躲閃能力極佳，三兩下避開桑美的觸碰。
他還欠欠地衝桑美挑了挑眉，一個勁地咂嘴，“嘖……”
戚暮生單手撫著下巴，狀似思考狀。
他主動地往桑美湊近了幾分，眯了眯眼，嚴肅地問道：“我明明就看他一副真誠悔過的樣子，到底是哪裏露出馬腳，讓你們兩口子一抓一個準的？”
戚暮生雖然照桑美的話考慮過李南可能存在欺騙自己的情況，但後來細想，卻始終找不到他哪裏有不對勁。
他想過很多，著實想不清楚，這才趁著這機會詢問桑美。
桑美喝了口咖啡，頗為嫌棄地敷衍一句，“說了你未必會懂。”
戚暮生咬著吸管，瞪了桑美一眼，悶悶地道：“你都不說我怎麽會懂？”
老是這樣，不管問什麽，桑美直接就說他不懂，潛在的意思就是不願多提這件事。
見戚暮生一臉的委屈，桑美笑著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正當戚暮生以為自己賣萌感動到對方時，桑美衝他輕聲微笑，“看來貝沙灣的設計還不夠為難你啊！”
戚暮生暗叫不妙。
桑美揉著戚暮生柔軟的頭發，忽地停下動作，主動地湊過去，笑著問，“既然我弟弟這麽能幹，倒不如我再給你安排幾個開發項目？”
什麽？
還要再給他安排幾個項目？
莫不是瘋了吧！
戚暮生立刻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主動妥協，“就當我剛才是放了個屁吧！”
他雙手交握，求饒起來，“行行好。”
開什麽玩笑，他原本就沒有任何設計方麵的工作經驗。
穆瑾言將貝沙灣全權交給他，幾十個億撥給他，他內心負擔極重，再加上這個項目原本就是戚濤的夢想，種種壓力接踵而至，戚暮生有時候甚至會覺得無助。
他經常在設計的問題上被老師罵，既憤怒，同時又委屈。
光貝沙灣這個項目他都還沒有擺平，再給他塞幾個，那他隻能被逼著去死了。
見戚暮生哭喪著臉，桑美立刻衝著他一笑。
她太清楚戚暮生的痛點在那裏，真的是一戳一個準。
桑美將咖啡杯輕輕地擱在桌子上，狀似隨口地一句交代，“對了，最近你多抽點時間去陌莊園陪陪奶奶。”
戚暮生喝著奶茶壓驚，聞言忍不住問了聲，“怎麽？”
他捧著溫熱的奶茶，抬頭看著桑美，關切地問道：“她又開始在你麵前嘮叨抱怨穆瑾言了？”
老太太念叨人的本事，戚暮生可是親眼見過的。
以前她不愛說這些，可這次半癱瘓後，她似乎變得話多了許多。
很多時候，戚暮生陪著她，聽老太太說的那些話，就像交代遺言似的。
可直到穆瑾言出事，沒再出現在病房裏後，老太太的嘴巴裏念叨得最多的就都是他。
她念叨穆瑾言，其實也不過是擔憂戚桑美而已。
想到這裏，戚暮生又忍不住砸了砸嘴，“嘖……”
他單手撐著下巴，一手握著奶茶的習慣上下提溜著戳了戳，忍不住揶揄起來，“真不知道原本我們院子裏的人，是不是各個眼睛長腦門上的！”
戚暮生有些誇張，手比劃在眼眶的位置，又立刻移到腦門上，好像那些人的眼珠子真長在腦門上似的。
桑美沒有應聲，隻坐在旁邊，滿眼帶笑地盯著暮生表演。
戚暮生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有些義憤填膺起來，“就老太太這表現，還說不喜歡你！都不知道那些嚼舌根的大媽們到底怎麽想的！”
其實他心裏是知道的，老太太對他和對桑美的差別在哪裏。
或者說，他曾今也是那麽認為的，老太太重男輕女，並不喜歡戚桑美的。
可這次事情發生後，戚暮生對這件事還是有別的看法。
可能老太太是偏心，但對於戚桑美，她仍就是在盡全力的保護與愛著的。
聽到戚暮生的話，桑美的臉上頓然綻放起笑容來，“她們怎麽說怎麽想並不重要，我們自己知道就行。”
以前多少還是介意的，不管老太太對她是喜歡還是憎恨，她終歸不是真正的戚桑美。
替代品而已。
占有了原本戚桑美的身份，擁有了她的親情，哪裏還敢貪得無厭地要求戚家的每個人都喜歡自己。
可近日老太太是不是流露出對穆瑾言的不滿，桑美才漸漸地明白，其實她的內心也是自私的，總是想要占有的更多，包括老太太的那份愛。
見桑美整個人震住，戚暮生害怕她心裏難過但是不說，立刻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
他拍了拍桑美的手，安慰道：“奶奶那裏交給我，我會搞定的。”
“謝謝。”
桑美抬手狠狠地揉了揉戚暮生的頭發，臉上的笑容更加明朗了。
戚暮生由著她柔自己的頭發，悶悶地小聲嘀咕一句，“謝什麽！你可是我姐啊！”
他們才是一家人，當然要站在家人的身邊。
戚暮生頓了頓，突然抬頭看著戚桑美，沉著聲音道：“不過，姐.……”
“嗯？”
桑美眨了眨眼，盯著他，示意他有什麽話趕緊說。
戚暮生喝了口奶茶，抬頭，眼神沉沉地盯著她。
許久後，他放開吸管，沉著聲音問了一句，“你是真的愛上他了吧？”
這話有些突兀，戚暮生是斟酌了好久，這才主動開口問的。
桑美有些無奈，舉起左手，用手背對著戚暮生，將無名指上的婚戒秀給他看。
桑美指了指無名指上的戒指，笑著道：“不愛我會嫁給他嗎？”
那枚戒指是婚戒，打從帶上後，桑美就沒有取下來過。
戒指並不華麗，沒有複雜的墜飾，更沒有過於耀眼的鑽石，但內環上刻著他們兩的名字。
戚暮生瞄了眼那枚戒指，雖然有些不承認，但他現在還是有些檸檬，覺得奶茶都是酸的。
他喝了口奶茶，吧唧兩下嘴，有些欠欠地嘀咕起來，“很難說啊！你的想法思路總是太清奇，與旁人差別實在太大。”
戚暮生衝桑美挑了挑眉，一副發現新大陸的興奮表情，“不過你最近提及他的次數變得頻繁了。”
桑美蹙眉，有些好笑地問道：“這能說明什麽嗎？”
戚暮生坐直了身，有些激動地道：“當然能說明很多啊！”
“你聽我細說啊！”他湊近了些，單手撐著桌麵，詳細地說明原因，“從擔憂穆家，到擔憂他個人，現在甚至開始操心家裏人對他的看法。”
戚暮生敲了敲桌子，“方方麵麵，細致入微，全都圍著他轉。”
他不說，桑美都沒有發現，好像真的是這樣的。
她從對穆瑾言的不上心，倒現在好像凡是都會將他考慮進去。
見桑美在發呆，戚暮生忍不住小聲地嘀咕起來，“你好像真的從與季.……”
剛才提到那個名字，戚暮生就立刻住了嘴。
他有些擔憂地看著桑美，打量著她臉上的情緒變化。
然而，她很平靜，像並不在意似的。
戚暮生這才忍不住長籲了口氣，沉著聲音道：“與他的那段傷痛裏走了出來。”
提到這件事，戚暮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替那個人而難過。
他看著麵前的桑美，雖說回B市後她被卷入了許多的紛爭裏，但比起在C市魂不守舍，行屍走肉的她，留在穆瑾言身邊，她的笑容和情緒多了，甚至多了幾分人情味。
她在改變，因為穆瑾言而變。
戚暮生捧著奶茶杯，手指輕輕地撫了撫邊緣。
他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道：“這些年，你不談戀愛不說結婚的事，我們全家都擔心你忘不了他。”
聽到這裏，桑美整個人都震住了。
一直以來，自己的情緒就牽動著整個戚家人。
這麽多年來，因為季言的事，戚濤和李玲玉兩人總是想盡辦法地回避著問題，就是不想她再想起來難過。
戚暮生盯著手裏的奶茶，沉沉地道：“沒想到穆瑾言的出現，將你從那團陰霾裏拽了出來。”
他再次抬頭看著桑美，笑了笑，“我覺得這樣挺好，爸爸應該也是這麽認為的。”
男孩的眼睛明亮，裏麵閃爍著淚，晶瑩透亮。
桑美忍不住抬手，用力地摸了摸他的頭，忍不住小聲喊了句，“傻小子！”
想到方才戚暮生提及的那個人，桑美突然覺得手裏的咖啡不香了。
她的心並不平靜，但沒有傷痛，更多的則是自責與難過。
她盯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心裏偶感茫然。
時隔多年，她終於從那段回憶裏走出來，現在她很幸福，同時也希望重生的人繼續昂首挺進新生活，不要再回頭。
如果可以的話……
此時，丘山別墅。
徐璽快步往屋子裏走，要邁步進入家門前，他還再次看了眼手裏的便利貼，跟著寶貝似地疊好，擱在西裝的內夾口袋裏。
風管家站在門口，恭敬地應聲，“少爺，您回來了。”
徐璽點頭，剛準備換鞋子，抬眼就看到了客廳裏渾身狼狽的柳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