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譚暉回來了

  警員小劉反射性地搖頭,乖順地回道:“沒說什麽,都是公司暫且移交權利的事。”


  那真誠的小眼神,秦高看得著急。


  他攤開手,粗暴地吼道:“記錄本給我看。”


  小警古不敢怠慢,立刻將麵前擺著的記錄本遞了過去。


  他記得很仔細,每句話,還就當時說話時兩人的表情做了批注。


  隻是從上到下,一排的修飾詞,全是“麵無表情”,這就看得人有些火大了。


  秦高真是氣得沒誰了。


  他一把將記錄本扔在桌子上,冷聲問道:“隻是說了這些?沒有說任何關於石河村的內容?”


  小警員點頭如啄米,又緊張又激動,“真的就這些!他們根本就沒有提過石河村。”


  秦高擰眉,表情難看,“不可能!”


  他“咚”地一拍桌子,指著電腦,“監控調給我看。”


  小警員沒辦法,隻能將保存的錄像點開,然後自己迅速站起來,將位置讓給了秦高。


  秦高粗魯,沒有覺得絲毫的不好意思,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他幾乎是一節不落地從頭看到尾,裏麵所交談的內容真的沒有牽扯到石河村半個字,甚至所有的表情都應了小警員的批注—“麵無表情”,這群老狐狸,根本就沒有給他留半點的破綻。


  但秦高很快就留意到了穆瑾言與周嶽的不對勁,他立刻暫停錄像畫麵,然後放大,等他想要看桌麵上的動靜時卻發現,穆瑾言的手被公文包擋著,而周嶽的著是被律師的側身遮擋,什麽都看不見。


  秦高惱怒地將耳機扔在旁邊,然後站起來,瞪了眼杵在房間裏的人,“還愣著幹什麽?馬上進行突擊審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就算是疲勞轟炸,也得讓穆瑾言給的吐出幾個字來。”


  周圍的警員聞言,各個心裏直打寒顫,可又不敢違抗。


  反正論起作死,誰都沒有他們的秦隊長這般上趕著。
……

  周嶽和律師在警局見過穆瑾言後,先是去觀山悅匯報完畢,接著一同繞路往陌莊園而去。


  桑美早已等候在家,看到周嶽和律師回來,立刻著急地問道:“見到穆瑾言了嗎?他人現在怎麽樣?”


  她完全是不受控製,叨叨地的將問題全部拋了出來,“他精神狀況怎麽樣?有沒有受影響?”


  周嶽生怕她急出病來,立刻恭敬地勸道:“您放心,穆先生一切都好,沒什麽大問題。”


  桑美擰眉,對他的回答明顯的不滿意。


  她看著杵在旁邊的律師,冷聲追問,“既然沒什麽大問題,為什麽沒想辦法將他保釋出來?”


  沒想到矛頭會指向自己,律師也是一愣。


  周嶽見他沒開口,立刻解釋道:“這是穆先生的意思。”


  桑美蹙眉,臉上寫滿了詫異,簡直是不敢相信,“他的意思?”


  穆瑾言不讓律師將自己保釋出來,這是的什麽道理 ?


  “沒錯。”律師看出了桑美的疑惑,他推了推眼鏡,冷靜地分析起來,“不過聽說已經引起上頭的重視,加上有人施壓,保釋的程序變得複雜。”


  穆瑾言現在的事,已經不再簡單了。


  有心人實在很懂得趁火打劫,他們在穆瑾言陷入泥淖時,非常“人道”地又踩了一腳。


  典型的捧高踩低。


  桑美擰了擰眉,她抬頭看著周嶽,冷聲問道:“施壓的人,是他嗎?”


  這種事不好下結論,畢竟他沒有實證。


  周嶽擺了擺頭,同樣是滿臉的無奈,“不可而知。”


  不確定,那並不表示他沒有做,隻能說踩穆瑾言的人,不止他一個罷了。


  這一點,桑美很清楚。


  穆瑾言原本從商,樹的敵人應該不少。


  更何況,如今競選在即,很多人都在拉攏他,想要借他造勢。


  可穆瑾言到目前為止,沒有很明確的站位,這也同樣引起人的不滿。


  畢竟如果你不是我的合作夥伴,那也不能成為別人的朋友。


  得不到就毀掉,這是這個局麵裏大多權勢慣用的伎倆,桑美看得很透。


  “我知道了。”桑美擰著眉沉默許久,她忽地抬頭看著周嶽,表情嚴肅地道:“周嶽,你現在去幫我帶個人過來。”


  周嶽愣住,臉上寫滿了為難,“是帶外人來這裏嗎?”


  陌莊園是最後那些人還沒有想到的地方,一旦帶了人過來,萬一暴露位置,戚桑美再出點什麽事,他的腦袋恐怕是要搬家啊!


  周嶽看了眼旁邊的律師,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誰知道律師見狀,很從容地別開臉,跟沒看到似的。


  這家夥!不講義氣啊!

  周嶽氣得恨不能衝上去撕對方的臉。


  知道周嶽在擔心什麽,桑美便直接說道:“放心,我想她現在估摸著已經擦亮了雙眼,不會說出去的。”


  作為女主人,話都到這份上了,如果周嶽再不去辦,那麽估計下次被辦的應該就是自己了。


  周嶽恭敬地點了點頭,“那我明白了。”


  周嶽沒辦法,隻能又火急火燎地往外衝。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別人眼中的永動機,不知疲倦,任意折騰的那種。
……

  穆瑾言被抓的消息漫天飛,媒體的傳播更是無孔不入,可相較於他們,穆威其實是最直麵看到那一幕的發生。


  幸好當時他跑得快,否則指不定現在被抓的恐怕就不是穆瑾言這麽簡單。


  很可能報紙會寫類似於“叔侄”之戰,枉顧性命,然後被一鍋端都有可能。


  穆威無數次的覺得自己幸運,同時也無數次地唾罵起那個報警的人。


  穆威終於在家緩過神來,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揪出報案的人,“是不是你報的警?”


  首先,穆瑾言不可能自己報警抓自己,石河村那樣的地方,村民膽小,怕事得要緊,唯一能幹出這種事的人,一定是出自自己人。


  穆威到現在都還覺得那小破屋子裏,是穆瑾言的人在埋伏他,所以他認定了隻有兩方人。


  穆威的懷疑對象,首先就是最近辦事極為不力的朱斌。


  這家夥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緣故,判斷力下降,辦事效率底,甚至經常拖後腿。


  朱斌立刻跪在他腳邊,整個人激動起來,“不……不是我!怎麽可能是我!”


  穆威可不是仁慈的人,他一把抓住朱斌的衣領提起來,咬牙切齒,“那誰這麽多事!”


  朱斌被擠得滿臉漲紅,瞪大著眼看穆威,緊張得說話都磕巴了起來,“可……可能是石河村的村民吧!”


  “村民?!”穆威冷聲一聲,臉上透著濃烈的殺意,“昨天你還說我們的人全部被穆瑾言給處理了,結果新聞爆出了什麽?昂!”


  朱斌一聽,心“咕咚”亂跳起來。


  穆威拽著他,氣得直爆粗口,“瑪的!昏迷八個,全部在醫院急救!”


  他雙手掐著朱斌的脖子,用力搖晃,“你讓我怎麽相信你?!你說!我怎麽相信你?”


  朱斌的眼鏡被搖著掉下來,掛在鼻梁上,地中海的頭發淩亂的散著,整個人看起來極為可憐。


  可他確實是犯了致命的錯誤。


  衝出來的幾個人,加上門口把風的,根本沒有被打死,而隻是被穆瑾言的人給敲暈了過去。


  穆威讓他回去拍照片,是為了取證,好在那些死人被發現後,可以用照片去指證穆瑾言。


  誰知道那些人根本就沒有死,照片拍了沒有用,還給自己埋了個隱患。


  那些人清醒後一旦招供,那後果.……

  朱斌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他跪在地上,雙手抓著穆威的衣角,祈求道:“我……我當時確實看到他們交手,然後我們的人倒在院子裏,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


  穆威原本就不是和善之人,他一把抓起旁邊東西往朱斌身上砸。


  “嘭!”


  朱斌被砸,疼痛不已,卻不敢躲避。


  穆威心煩意亂,二話不說從腰間掏出手槍,大聲質問道:“你是沒想到還是存心想要害死我?”


  朱斌被那根黑漆漆的槍管抵著腦袋,整個人都慌張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著急地祈求,“不!不!我怎麽可能想要害你!穆副總,請你相信我!”


  “相信你?!”穆威用槍口狠狠地戳了戳朱斌的腦門,大聲地咆哮,“一旦警察審問,那八個人要是誰兜不住說了什麽,你說該怎麽辦?”


  他是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懷運氣,居然會有這樣的豬隊友,簡直是害人不淺。


  朱斌現在心裏慌得一匹,舉起雙手,緊張地解釋,“他們不會說的!他們絕對不會說的,我保證!”


  他還不想死,他還沒有從穆威身上撈到錢,不能死!


  “保證?”穆威氣得直踹他,然後用槍對準朱斌的太陽穴,陰森森地道:“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幾分可信度!”


  說實話,穆威覺得朱斌是真的有些廢物了。


  最近他辦事,真的一樁樁,一件件,全部都辦得極令人不滿。


  他花錢找軍事,不是要一個專門拖後腿的。


  朱斌也感受到了穆威眼裏的決絕,他也有些慌了起來,立刻磕頭求饒,“穆副總,求求你!別殺我!別殺我!”


  穆威舉著槍,對準著朱斌的腦袋,就在他準備要扣動扳機時,屋內突然傳來“咚”地一聲。


  朱斌反應極快,迅速爬起來,用身體擋在穆威的前麵,大喊道:“誰?”


  穆威原本還想要殺了朱斌,倒是沒想到他這時候鑽出來護住,一時就猶豫了。


  黑暗裏,男人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是我!”


  這聲音熟悉,熟悉得令人瞬間放鬆裏警惕。


  穆威一把將但在前麵的朱斌踹開,然後瞪著來人,“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他留意著歸來的譚暉,隻身一人。


  穆威擰著眉,非常的不爽,“我讓你抓的人呢?”


  譚暉受了傷,走路的一瘸一拐的,因為打架的關係,他渾身都有些髒。


  譚暉上前,“咚”地將手機扔在茶幾上,然後麵無表情地立在那裏。


  穆威撿起手機,看到相冊裏的照片,整個人都愣了,“你把他們殺了?”


  相冊裏,葉克和楊福奇被人捆綁著,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的,兩個人腦門上一人一個血窟窿。


  穆威看著相冊裏的照片,整個人有些暴躁。


  “不然呢?”譚暉卻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


  他冷哼一聲,揚起下巴,挑釁地看著穆威,“等著穆瑾言的人從他們嘴巴裏套出是你派人去襲擊的袁悅君?”


  譚暉這樣說不是沒有用意,至少此刻穆威是吃這一套的。


  他瞬間將矛頭指向了穆瑾言,同時也認定了今天交手的就是穆瑾言的人。


  因為派人襲擊袁悅君的事,也就這幾天起的念頭,除了朱斌和受雇者外,不會有人知道。


  而極力尋找葉克與楊福奇的,除了想要調查真相的穆瑾言外,不會有再有其他人。


  現在楊福奇與葉克死亡,死無對證,穆瑾言查不到他身上來。


  “死了好!死了好!”穆威想了想,立刻跟著笑了起來,“雖然沒辦法指正袁悅君殺了張三,但這次的事件,穆瑾言在凶案現場被抓,那兩個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朱斌見狀,跟著起哄,連忙道賀,“恭喜穆副總!恭喜恭喜!”


  穆威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就來氣,二話不說地踹了他一腳,“恭喜你個鬼!”


  朱斌被踹得摔在地上,他連痛都不敢吼,立刻爬回來跪在穆威的腳邊。


  他低著頭,可憐兮兮地求饒:“穆副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穆威又踹了他一腳,氣勢洶洶,“那八個被警察帶回去的人我還沒找你算賬!”


  “別到時候這兩個人沒捅我婁子,回頭讓他們給我拖了後腿。”


  解決了葉克與楊福奇,穆瑾言那邊的危機是解除了,但警方這邊呢?

  八個人,要是誰受不住審訊將他給供出來, 說他買凶殺人,那他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嗎?


  商業罪案已經盯上他了,再加上人命,他根本就撇不清。


  朱斌跪在地上,他抬頭看著穆威,眼神真誠,“那不然我們.……”


  他還特意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哢”!

  穆威怒不可遏,衝著朱斌的胸口就是一腳,“你是豬嗎?”


  朱斌被踹翻,戲精上癮地還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穆威瞪著朱斌,恨鐵不成鋼地罵了起來,“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動手,你是不是想死?”


  那被帶回去的八個人,現在全部在警方的監視之下。


  還要殺人?那不是給自己掘土挖墳嗎?!

  朱斌愣了,小聲地問了一句,“那……那怎麽辦?”


  這就是他養的軍師?生死攸關時來問你怎麽辦?!


  穆威握著槍,氣得臉色鐵青,“我真是恨不得現在就崩了你!”


  朱斌哪裏還敢說話,隻能爬起來,心裏發慌地站在旁邊。


  穆威睨了他一眼,回頭看著旁邊的譚暉,冷聲問道:“譚暉!你有沒有什麽主意?”


  譚暉渾身都是傷,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他看著穆威,眼裏的光很慢很冷。


  穆威擰眉,直接用手杵了杵譚暉,“問你話,愣著做什麽?”


  他碰到了譚暉身上的傷,那種痛感從上到下,爽得人頭皮發麻。


  譚暉握緊著雙拳,努力壓製那種將穆威頭打爆的衝動。


  他深呼吸了口氣,穩住情緒後才開口道:“讓他們換個主子不就行了。”


  朱斌聽糊塗了,忍不住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譚暉冷冷地瞄了眼朱斌,他渾身髒亂,被穆威毆打得渾身是傷。


  他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被穆威這樣的人抓住命脈,各種毆打與淩辱。


  那些畫麵在譚暉的腦子裏閃過,譚暉被刺激得氣焰囂張,好幾次差點按捺不住衝動。


  當初答應與朱斌合作,是為了反穆威。


  可這個隊友不僅不聰明,還不強大,譚暉甚至覺得照此下去,穆威隻會帶領他活得更加卑微。


  那種搖尾乞憐的日子,他厭了。


  譚暉盡量地控製著情緒,說話似聲音有些冷,“有人比我們先找到葉克與楊福奇,交手時我滅了對方兩個人。”


  他看著穆威,淡淡地說道:“三方爭端變作兩方,讓他們認穆瑾言為主,我們不就順利摘出來了嗎?”


  隻要讓那八個人一口咬定,自己是穆瑾言的人,至於其他的則表示聽命於是,全部不知道不就可以推得一幹二淨了。


  穆威腦子一轉,立刻就想明白了。


  他猛地抬手,“咚”地拍了拍譚暉的肩膀,笑著誇了起來,“嘖!你小子,不錯啊!”


  “.……”


  譚暉用力咬著後槽牙,忍受著肩膀傷口撕裂的疼痛。


  穆威拍完之後,這才反應過來譚暉受了重傷。


  他立刻收回手,衝譚暉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


  穆威搓了搓手,整個人激動不已,“這回幹得漂亮!”


  譚暉睨了他一眼,極現實地說道:“我要的並不是什麽口頭獎勵。”


  這樣的眉眼,穆威見得太多,瞬間就懂了。


  他喜歡貪婪的人,尤其是喜歡錢的。


  人一旦有欲望,才能被人所用。


  穆威笑了笑,滿臉的興奮,“我就喜歡你這副紮進錢眼裏的樣子。”


  這次他倒是爽快,拿出手機,用他海外的賬戶直接給譚暉的戶頭轉了賬。


  譚暉瞄了眼手機,看到顯示的轉賬數額,隨即衝穆威揚了揚眉。


  “嘿嘿!事情不是還沒有辦完嘛!”穆威笑了起來,眉眼彎曲,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你幫我把這件事弄好,回頭給你轉尾款。”


  他是什麽樣的人,譚暉早已看穿了。


  他沒有與穆威計較,而是將手機放回口袋,轉身就往門外走,“希望你說話算數。”


  穆威衝朱斌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多留意譚暉。


  見自己還有用, 那命運就是保下來了。


  朱斌哪裏還敢在別墅久待,拿起自己的東西,二話不說地就追了出去。


  朱斌邊跑邊往回看,見終於沒人,這才往譚暉跑去。


  譚暉剛準備騎哈雷離開,朱斌就一把按住了他的方向盤。


  朱斌看著譚暉,笑容格外諂媚,“走這麽快?”


  譚暉滅掉燈,冷漠地看著朱斌,“想分錢?”


  不得不說,他現在非常的厭世,隨時都有可能殺人。


  朱斌眯了眯眼,出聲提醒道:“譚暉,別忘了之前我救過你!”


  有些人總是這樣,給過你一口飯,就覺得你要還一輩子。


  譚暉看著滿臉貪婪的朱斌,冷著臉道:“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恐怕已經躺下,被橫著抬出去了吧!”


  朱斌察覺到他的態度不對,笑了笑,“過河拆橋的意思?”


  “穆威剛才的話你應該聽到了。譚暉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隻是冷著臉,“尾款可付,隻要讓那八個人易主。”


  朱斌盯著他,心裏在思考譚暉的用意。


  譚暉盯著他,冷漠地說道:“我想依你的能力,處理這件事並不是什麽問題。”


  朱斌,“.……”


  尾款那麽多,這家夥不要,還便宜他?


  天底下有這等好事?


  譚暉沒有任何的閃躲,直麵地說道:“你幫忙處理,尾款全部是你的。”


  朱斌著實看不出哪裏有問題,最後還是敲了板,“一言為定。”


  譚暉沒想再理他,哈雷燈一打,轟著油門“嗖”地衝了出去。


  朱斌被碰了一鼻子灰,他衝著譚暉的背影掄了個拳頭,滿臉不屑,“切!神氣什麽你!”


  譚暉直接回了酒吧,他將哈雷停好,便順著後門往屋子裏走。


  他一邊走,一邊摸出手機看屏幕裏的數字。


  他今天收到兩條轉賬短信,一條是穆威那不夠塞牙縫的前期賬,一條則是豐厚的巨款。


  這筆巨款,雖比預期的少了些,但足夠曲染在國外安穩生活裏。


  譚暉抹掉嘴角的血,然後才往走廊走。


  易榮等了好幾個小時,看到譚暉回來,立刻衝了過去,“老.……老大,你可算是回來了!”


  走近後,易榮被譚暉身上的傷給驚住了,“老大,你身上的傷怎麽回事?”


  “小問題!”譚暉拍了拍易榮的肩,沉聲道:“你看好場子,有什麽動向及時匯報,我上樓和露露說點事。”


  易榮雖然擔心,但不敢多問,隻是點了點頭,“好!”


  譚暉拖著傷重的身體往樓上休息室走,他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回應。


  譚暉嚇了一跳,以為曲染出了事,誰知道剛才推開門就被人砸了一臉的東西。


  什麽抱枕杯子之類的。


  譚暉竭盡全力,都給接住了。


  他反手將門關上,剛才轉身,曲染就已衝到了他的麵前。


  曲染的情緒很激動,衝著他大聲嚷嚷,“你是不是瘋了?這時候還幫穆威做事?”


  譚暉將抱枕和杯子放下,臉上沒什麽表情,“拿錢辦事,有什麽問題?”


  說著,他將手機扔給了曲染。


  曲染接住手機,看到那條數字頗小的轉賬,臉上寫滿了的鄙夷,“這麽點錢值得你負傷去賣命?”


  就這點錢,還不夠她以前在曲家時,隨隨便便買兩個包的錢。


  她被養得嬌了,根本無法適應沒錢的生活。


  “不早點搞到錢怎麽逃命?”譚暉明白曲染如今的心態,但他並未指責她,隻是淡淡地道:“更何況,如果不是犯險,又怎麽會找到更好的機會。”


  曲染將手機扔回給他,鄙夷一聲,“你能有什麽收獲?”


  譚暉沒過多說明,隻是簡單地交代了一句,“詳細的你就別多問,最近我會安排送你離開B市。”


  曲染一聽有戲,眼睛頓時散著碎光。


  她衝過來,激動的問道:“有渠道了?我們走哪裏?”


  譚暉整理著被曲染弄得一團亂的房間,然後直起身盯著她,“不是我們,隻是你。”


  曲染一愣,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眼神她實在太熟悉,多年前,她被迫要去曲家時,就在臥龍郡的對麵的小竹林裏。


  那時她什麽都不懂,就仰起頭看著譚暉,怯懦地問道:“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嗎?”


  譚暉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道:“不,隻有你。”


  那眼神,跟現在的,一模一樣。


  曲染看著譚暉,忽地喉頭發緊,小聲地問道:“你又要丟下我?”


  譚暉擰著眉,艱難地說道:“露露,你聽我說……”


  曲染情緒激動,一把抓住譚暉的衣領,大聲質問:“你呢?為什麽不跟我一起?我不再是十二歲,我要知道真相!”


  她已經長大了,不是用糖果就能蒙騙過關的年紀了。


  譚暉表情糾結,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說了實情,“有人答應我將你安全送出去,前提是我要留下幫他處理些事情。”


  會有人這麽好?

  不會又是下一個穆威吧?


  曲染盯著他,滿臉的嚴肅,直麵地問道:“那人是誰?”


  譚暉蹙了蹙眉,冷冷地道:“你不必知道。”


  隻聽見“啪”地一聲巨響,曲染果斷且凶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譚暉今天在外麵受了氣,回來還要應付曲染的無理取鬧,他著實已沒什麽耐性了。


  譚暉看著曲染,眼睛裏迸發著熊熊怒火,“你瘋了?”


  他先稍生氣,但此刻眼眸裏散出的全是如冰刀般刺骨的寒意。


  曲染根本就不怕他,掄起手“啪”地再次扇了他一巴掌。


  她揚起下巴,咬牙切齒,“不必知道?!不必知道是嗎?”


  譚暉原本盛放的怒意被曲染三兩下的全部扇沒了,秒慫。


  曲染渾身炸開著怒氣,她一把抓著譚暉的衣領,“咚”地將他抵在牆上。


  譚暉的身受重傷,被這麽一撞,疼痛令他渾身的汗毛都冒了起來。


  他看著麵前的曲染,因她突然爆發的情緒而給嚇住。


  曲染仰起頭看他,眼裏光彩熠熠,情緒飽滿,激動地大喊起來,“十五年前你也這樣說!結果呢?我是被誰拉近這場亂局裏的?”


  說實話,她討厭所有突如其來的變化。


  十五年前,她被要挾著進入曲家,又被曲家威脅著被迫成為曲染,從始至終,沒人問過她願意不願意。


  她如提線木偶般由人操控,好不容易習慣了蜜桃罐裏的生活,卻總是有人見不得她安寧。


  現在,她又被迫流放,地點未知,環境不清。


  譚暉給她安排了所有,他覺得給予的都是好的,可沒有問過是不是她最想要的。


  譚暉被震懾到,張了張嘴,艱難地喊道:“露……”


  曲染瞪著他,眸底全是犀利的光,“別叫那個名字!”


  譚暉蹙了蹙眉,滿臉嚴肅地道:“我是為了你好。”


  曲染聞言笑了起來,她盯著譚暉,眼裏笑意諷刺,“你就那麽想我走是嗎?!”


  譚暉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頓了頓,沒有回應。


  可有時候,默認往往是最紮心的答案。


  曲染心裏冷暗,突然之間就衝著譚暉笑了起來,“好啊!我走!”


  那笑容很明媚,很甜美。


  可下一秒,“啪”地聲音響起,譚暉的臉傳來火辣辣的疼。


  曲染一把將他甩開,怒不可遏,“你特麽要是死在外麵別想我回來給你收屍!”


  說完,她不再與譚暉周旋,轉身抓起沙發上的圍脖和帽子,轉身就往門口衝去。


  她的動作快速,氣勢洶洶的,離開時還不忘將門摔得震天的響。


  他們所住的房間沒什麽家具,有些空曠,所以房門摔上時震動著空氣,耳窩裏頓時傳來“嗡嗡嗡”地聲音。


  譚暉今天在外奔波一天,早沒了力氣。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地方能暫時休息,他怎麽可能會拒絕。


  譚暉靠著牆,整個人緩緩地蹲下,最後“咚”地坐在了地上。


  臉上的疼痛火辣辣,他撓了撓頭發,有種無力感。


  房門傳來“叩叩叩”地聲音,很知禮數,一聽就不是曲染。


  譚暉懶得起來,隻靠著牆,疲憊地說了聲,“進來。”


  易榮擰開門鎖,悄悄地探了顆頭進來。


  他看著坐在地上的譚暉,小心翼翼地挪進來。


  易榮將手上的藥擱在櫃子上,關心道:“暉哥,藥我給你拿上來了。如果身上的傷嚴重了的話,你告訴我,我送你去醫院。”


  譚暉擺了擺手,嗓音沙啞地道:“不用,這點小傷,死不了!”


  易榮沒有離開,他貓著腰站在那裏,緊張地看著譚暉,“暉……暉哥!”


  譚暉這才抬頭看他,疲倦地問道:“還有什麽事?”


  易榮有些膽怯,他艱難地往嗓子裏咽了咽,揣摩了半天才鼓足勇氣問,“那……那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剛剛看到露露一個人氣衝衝地跑出去了。”


  易榮喜歡曲染,關於她的一切動向有很關心。


  易榮這小子忠誠,對曲染也是一心一意,可他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得到曲染的心。


  如果曲染還隻是露露,或許他們之間還會有可能。


  但露露變成了曲染,她接受了高階層教育,浸泡在富貴奢華裏整整十五年,也學會那種傲慢與挑剔,易榮這樣的連入她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改變,譚暉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他蹙了蹙眉,沉默了片刻才啞著聲音囑咐,“找幾個人跟著她,別讓她出事。”


  “是!”易榮很聽話,臨走前他還不忘交代,“暉哥,那你吃了藥好好休息,露露的事我會看著處理的。”


  譚暉擺了擺手,算是把他給打發了出去。


  易榮離開後,整個人二樓的就隻剩下譚暉一個人。


  他坐在地上,反手抓過旁邊的藥品,粗暴的擰開瓶蓋,抓了把藥就往嘴巴裏塞。


  譚暉沒有喝水,就這麽幹咽著吞了下去。


  藥片很苦,但苦不過生活,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那些藥物有止痛的成分,許久之後藥效發揮作用,譚暉這才稍微有了點精氣神。


  他將外套扒拉下來,露出裏麵的黑色毛衣。


  因顏色深,所以根本看不清上麵沾染的什麽。


  譚暉反手將套頭的毛衣脫下來,露出結實的身體。


  這些年,他遊走在生死之間,渾身上下都是傷疤。


  今天的出征,他再次負傷,肩背處的位置有個血窟窿,那是被尖銳物體紮出來的,現還在往外汩汩地冒血。


  方才曲染衝他發火,將他往牆上懟,那感覺,真是酸爽至極。


  譚暉抓起旁邊的酒精瓶,然後反手,衝著傷口就澆了上去。


  酒精的灼痛明顯,譚暉咬著牙,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他沒有發出任何的痛呼,隻是咬著後槽牙,強行逼自己忍受。


  疼痛令他清醒,令他保持理智。


  等到那股灼痛消散後,譚暉這才將藥敷上,然後找了件幹淨的衣服換上。


  換上衣服後,譚暉站在窗前。


  他將窗戶打開,寒冬臘月裏,他就穿一件T恤站在那裏。


  譚暉看著這個冰冷的B市,經過今天的這一出,他才終於看清了這形形色色裏所有人的心思。


  那個叫徐璽的男人,陰謀陽謀,不見穆威那般直麵的惡臭,也沒有葉擘那般遵從的欲望。


  他看似無欲無求,卻在關鍵時刻,掐住所有人的命脈。


  他到底要幹什麽?

  還有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比當年自己在邊境培養的那群人還要厲害。


  如今退出是不可能了,譚暉清楚隻能站隊合作。


  朱斌太懦弱,穆威太不仁道,想要將潛伏在B市的兄弟都移出去,從現在的觀望也就隻有徐璽是最佳人選了。


  譚暉抽了口煙,在心裏也算是落了定。
……

  丘山別墅內,賀太從外麵匆忙趕落回來。


  他衝進屋子,恭敬地匯報起來,“徐少,那兩個人已經都招了。”


  徐璽正按照“養護守則”在打理花,聽到賀太的話,頭也沒抬,隻閑散地問了一句,“怎麽說?”


  賀太站在旁邊,一五一十地匯報,“說是有人找他們去襲擊的觀山悅。”


  葉克與楊福奇那兩人,雖做過賊,但膽子賊小,賀太隨便讓人采取了點手段,那兩人就被嚇得腿軟,什麽都坦白了。


  賀太打量著徐璽,見他正全神貫注地打理著花,小心翼翼地道:“聽說雇傭他們的人很大方,每人二十萬,但……”


  這話的突然停頓,徐璽機警地抓住,兜頭就問,“說清楚。”


  這反映速度,真是令人咋舌,想要騙徐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賀太哪裏還敢怠慢,立刻將了解到的情況如數匯報,“對方讓他們紋了身。”


  徐璽擦拭葉片的手頓住,他抬頭看向賀太,內心莫名地跳出個荒唐的想法,“紋身?”


  賀太立刻掏出手機,點開手機裏的照片,然後遞過去。


  賀太滿臉嚴肅,指著相冊裏的圖案,“他們的手臂上紋了這個。”


  徐璽,“.……”


  那個紋身,是豹頭,是徐璽熟悉的圖案。


  他盯著相冊裏的紋身,臉上裹滿臉冰冷的寒意。


  賀太明白他的沉默,所以主動地道出了徐璽心裏所想,“穆威這擺明了是要嫁禍我們啊!”


  徐璽再三確認過相冊裏的紋身過後,心思更加的沉了積分。


  他擰著眉,表情沉暗嚴肅,“他是一直知道我在針對穆瑾言。”


  徐璽眯了眯眼,抬頭看向賀太,冷聲追問,“可他怎麽會知道那群賞金獵人的身上,會有這個紋身的?”


  以往徐璽針對穆瑾言,對穆威從未藏著掖著,隻是在雇人方麵,他宣稱的是花錢請賞金獵人。


  所以,這些年,穆威對那些賞金獵人都沒有表現出過任何的好奇與懷疑,至少這五年,穆威沒有表現出來過。


  可現在穆威讓人去觀山悅襲擊袁悅君,為什麽偏偏特意讓人紋上這個紋身?

  他不是沒有錢請賞金獵人。


  不肯花錢請,難道是他已經猜到那些賞金獵人背後真正的主人是誰?!


  但依照穆威的德行,在明知道他是背後的操縱者,卻不采取行動,真的很說不通。


  栽贓嫁禍?


  他如果不知道賞金獵人背後的人是誰,又為什麽家夥?

  難道隻是為了轉嫁,撇清自己?!


  這似乎比較像他的作風。


  “這.……”賀太也是一臉的懵逼,擰著眉,怎麽也想不通,“我也覺得很奇怪。”


  徐璽將擦拭鬼蘭葉片的濕手帕擱在一邊,然後徑直走向洗手台。


  他一邊洗手一邊交代起來,“你讓譚暉側麵打聽,看能不能問到點什麽?”


  這件事是大事,牽扯到他的勢力,不得不做調查。


  不能讓人撬裏他最後的棋。


  賀太卻有些猶豫,他快步追過去,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徐少,恕我直言,您真的就這麽放心那個叫譚暉的嗎?”


  譚暉那個人,陰險狡詐,賀太不怎麽相信他。


  徐璽輕笑一聲,他扯過旁邊的擦手紙,冷漠地道:“誰都不能讓我放心。”


  徐璽不相信人,誰都不能讓他百分百的去相信。


  他唯一能信的,是自己。


  賀太一愣,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那您還……”


  既然不相信,幹什麽還要用他這個人。


  徐璽將擦手紙的扔進垃圾桶,笑了笑,在賀太麵前,沒有任何的回避,“他身上的秘密讓我感興趣。”


  賀太瞪大裏眼,補充著問道:“您是說,十五年前的事?”


  徐璽聳了聳肩,臉上滿是笑意,“還不夠勁爆嗎?”


  他猜得沒錯,十五年前轟動B市的高官女兒被綁案,其實另有引擎。


  譚暉雖隻說了小部分,但那小部分所牽扯到的人,已經足夠提高徐璽的興趣了。


  人性的醜惡麵,被那些善於表演的人,修飾得多好。


  “的確。”賀太明白徐璽的激動,他很是理解他的那種感覺。


  他看著徐璽,笑著說道:“這則消息一旦取得實證,那我們就能一雪前恥了。”


  這件事,賀太是由衷的開心,因為如果這件事掀開,那一直以來壓著他們的大石頭就要徹底碎了。


  他為徐璽感到激動,同時也為自己感到開心。


  終於可以不用看人臉色了。


  徐璽倒了兩杯酒,遞給了賀太一杯。


  賀太受寵若驚,接過酒,連忙致謝。


  徐璽晃著手裏的酒,笑容裏全是陰森與算計,“所以在這件事公布出來前搞定穆瑾言,我們就徹底的獨霸一方了。”


  賀太小心翼翼地捧著酒杯,跟著連忙恭維起來,“徐少果真是高!”


  徐璽走到落地窗前,仰頭喝了口酒。


  他今天晚上,心情有點好,為黑暗蒼穹裏不久就要迎來的光明。


  徐璽看著窗外,沉默了幾秒,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問道:“對了,關於徐兩兩和鬱肆的事,外派的人還沒有消息嗎?”


  這個問題拋出來,賀太覺得有些燙手。


  他雙手捧著酒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徐兩兩可能出現的幾個國家都已調查過,沒有線索。”


  徐璽微微蹙眉,原本的和顏悅色瞬間陰雲密布。


  賀太根本就不敢抬頭看他,他將頭垂得更低,聲音也更加地沉了幾分,“出入境的那裏也有人根據徐兩兩和鬱肆的證件照進行了對比,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痕跡。”


  真是越往下說,越沒有底氣。


  碰到徐兩兩的問題,賀太就覺得頭大。


  他也搞不懂,那個平日裏書呆子似的小姐,怎麽會這麽靈活,消失得這麽的徹底。


  賀太就差讓人掘地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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