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我是戚家的女兒
周嶽的車技好,一路倒是平穩。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天堂堡,街坊鄰居聽說戚家人回來了,紛紛過來慰問。
他們在這裏住了十五年,加上李玲玉與戚濤脾氣好,不跟人動氣,所以很受待見。
菩提樹下的老爺子們因為永遠失戚濤這麽位牌友而暗自歎然,大媽們平日裏雖然愛碎語,但這時候還是送上了他們的溫情。
讓桑美意外的是原本張蘭芳租的那套房子,搬進來一對小學的退休老師,短短的時間內,也不知怎麽與李玲玉他們搞好的關係,走得很近。
李玲玉原本心情還是低落的,胃口不怎麽好,不知道那退休的女老師跟她聊了什麽,晚飯時李玲玉忽然就來了精神,且胃口也打開了。
桑美真是又覺得莫名其妙,同時又覺得無比開心。
吵吵嚷嚷一天後,戚家小院終於恢複了寧靜。
桑美洗完澡出來,發現李玲玉不見了,客廳裏《繁華似錦》還在播放著。
她擰了擰眉,有些心慌地往外跑。
剛跑到門口,桑美忽然停住了腳,隻見院子裏的大樹下,李玲玉正坐在戚濤的椅子上,目光幽幽的放遠。
桑美頓了頓,回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邁著步子輕輕地走了出去。
她抖了抖手上的外套,上前,輕輕地搭在李玲玉的肩頭,“媽,天氣這麽涼,你怎麽還一個人坐在外麵?”
李玲玉撫了撫麵前的棋盤,嗓音低沉地說道:“睡不著,就過來坐坐。”
桑美蹲在她麵前,觸到她冰涼的手,立刻搓了搓,湊近嘴邊吹了兩口熱氣,“手都吹涼了。”
李玲玉抬頭摸了摸桑美的腦袋,幽幽地說道:“你爸啊,以前最喜歡在這裏下棋喝茶了。”
她有這麽個女兒,真是榮幸啊。
聽聞李玲玉提起戚濤,桑美才覺得白天裏麵色沉靜說話的媽媽其實內心是難過的。
隻是那種難過她不願意流露給外人看罷了。
桑美沒有說話,隻是捂著她的手,輕輕地嗬著熱氣。
“唉!”李玲玉盯著麵前的棋盤,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沒想到,他走得會那麽痛苦,我卻一點也不知道。”
在得知戚濤致死的原因後,李玲玉沒有一刻不在譴責自己。
她就是他由著戚濤的性子,如果她當初攔著他又或者陪他回貝沙灣,那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不一樣。
桑美揉了揉李玲玉的手,沉聲說道:“您別這樣,容易傷身體。”
她明白李玲玉的感受,可是她剛失去了戚濤,她不能再連李玲玉也失去。
女兒的驚慌恐懼李玲玉都看在眼裏,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沉沉地說道:“我知道。”
李玲玉反手捉著桑美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長歎一聲說道:“我可不得挺著你!照顧好你奶奶,守著你和暮生把家成了,大家和和美美的,不然真是沒臉下去見你爸。”
她死了丈夫,可她還有老母親和未成家的孩子,就那麽走了,李玲玉不甘心也不放心。
桑美垂著頭,小聲地安慰起來,“爸的事警察那邊會繼續調查的,您放心,一定會找到真凶的。”
不找到凶手,她寢食難安。
戚濤的事,是懸在整個戚家人頭上的陰雨,不查明,他們誰也不會真正的獲得開心。
李玲玉看著麵前的桑美,沉沉地點了點頭,“嗯。”
她看著麵前女兒,視線變得有些朦朧。
那些盤旋在內心的疑問,和她早已發現的事實,盤亙在胸腔堵得慌。
許久後,李玲玉握著桑美的手,拍了拍。
她啞著聲音,沉沉地喚了一聲,“桑美啊!”
桑美身子微頓,抬頭看著她,表情詫異,“嗯?”
李玲玉看著她,一雙眼睛裏各種沉痛也抑鬱。
見她不說話,桑美湊近了幾分,輕輕地喚道:“媽?!”
李玲玉回過神來,她低下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緊張地說道:“那位影後餘老師,你們.……”
話到一半,李玲玉忽然就止住了。
她擰著眉,似有些艱難。
然而,桑美卻是心裏有數,知道她想要問詢什麽。
其實,她沒怎麽想要瞞著,隻是因為當時不想認餘倩雯,所以不讓戚暮生說。
桑美握了握李玲玉的手,目光湛湛地看著她,“媽,你想問什麽?”
李玲玉抬頭,正好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
想說的話不知為何突然卡在了嗓子眼,李玲玉有些難受地搖了搖頭,恍恍惚惚地說道:“沒……沒什麽。”
看她的反,桑美心裏多少有了個七七八八,多半是戚暮生那孩子忍不住說了出來。
桑美蹲在地上,腳步小小地往前挪了挪。
她仰起頭,一眨不眨地盯著李玲玉,沉聲道:“您都知道了是嗎?”
李玲玉微頓,隨即點了點頭。
她有些艱難的抬頭看桑美,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似的忽然開口,“這些年,讓你受苦了,如果你要……”
桑美並沒有給她機會,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我什麽都不要。”
她回答得很幹脆,音調也有些提高。
李玲玉被驚住,忽地沒有了聲音,隻是呆呆地看著腳邊的女兒,“.……”
桑美握著她的手,目光緊緊地盯著李玲玉,嚴肅地說道:“我是戚桑美,戚家的女兒,我爸叫戚濤,我媽叫李玲玉,誰也沒辦法將我們分開。”
這話,聽在李玲玉的耳中,感動流竄在心裏。
這十五年,即便桑美無時無刻的不在身邊,她都活得膽戰心驚。
她在害怕,害怕孩子突然間不認她,突然間不要她。
直到餘倩雯的出現,那位家喻戶曉的大影後讓她敗得一無所有。
李玲玉看著腳邊的桑美,唇瓣微微地上下顫動,聲音更是低啞地喊了一聲,“孩子。”
“媽。”桑美有些激動,一把摟住她,臉埋在她的腰窩,悶悶地急切地說道:“我不怕苦,隻要您別將我推出去,您別不要我。”
孩子的反應激烈,像是要被拋棄似的。
“你乖!你乖啊!”李玲玉的眼睛盈滿了淚水,她輕輕地拍了拍桑美的肩膀,小聲地哭訴道:“那些生活媽給你不了,媽就是怕你受苦,怕你委屈。”
她的親媽是餘倩雯啊,父親可是B市鼎鼎有名的曲先生。
那樣家庭出身的孩子,她的未來不該是在這裏。
李玲玉縱使有萬般不舍,也不願意耽誤孩子的未來。
桑美緊緊地摟著她的腰,一個勁地說道:“桑美不怕苦,也不委屈。遇到你們,我才真正的有了家。我愛你們,很愛很愛。”
李玲玉眼睛裏的淚水簌簌下樓,她抱著桑美,沉沉地說道:“媽知道,媽都知道。”
這孩子,十五年來沒有白疼。
孩子不願去親生父母那裏,李玲玉當然不會勉強。
她心裏的那塊石頭,悄悄地放了下去。
以前她總是怕孩子離開自己,如今她卻在學著放手。
李玲玉明白,綁著桑美是極其自私的行為,她不能讓孩子為她的貪婪買單,但她同時也希望分別的那天晚點到來。
桑美在天堂堡留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要回C市。
臨走時 ,李玲玉親自送他們到的家門口。
此次,暮生也要跟著一同離開,他因為戚濤的事給學校請了一個月的假,再加上穆瑾言將貝沙灣的地買下來讓他處理,他現在必須立刻趕回去一邊學習,一邊與設計團隊交流。
李玲玉趴在窗口,拽著兒子的手不住的囑咐起來,“暮生,你在B市可得聽你姐和瑾言的話,知道嗎?”
戚暮生很是無奈的看著李玲玉,無力地說道:“媽,這句話你已經嘮叨四五十次了,耳朵都起繭子了。”
李玲玉氣惱地用手敲了敲他的額頭,嗔怒道:“嫌棄你媽囉嗦了?”
戚暮生捂住額頭,連忙討饒,“沒!哪能啊!”
李玲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走向駕駛位,忍不住喚了一聲,“瑾言啊。”
在戚家出事期間,穆瑾言的一言一行都在打動著李玲玉。
李玲玉現在是看女婿,怎麽看怎麽滿意。
穆瑾言看著她,禮貌的說道:“阿姨,您說。”
李玲玉站在旁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上次你媽來時我可能有些怠慢了,麻煩你幫我說聲抱歉。”
上次袁悅君來,陪了他們兩個晚上,一直在開導李玲玉。
因為在辦喪事,所以對那位未來的親家確實多有怠慢,李玲玉怕袁悅君心裏不舒服,然後給桑美未來的婆媳關係帶來不好的影響。
穆瑾言笑了笑,“阿姨,沒有的事,您別放在心上。”
“好的。”李玲玉連忙笑了笑,隨即指著後排的戚暮生,沉聲說道:“那我把他們兩個都交給你了,暮生要是不聽話,你就給我修理他,千萬別手軟。”
戚暮生一聽,立刻就炸毛了,“媽!”
這可真是親媽啊!
“知道了。”穆瑾言忍住笑,點了點頭,“那我們這就走了,阿姨您多注意身體。”
“唉!”李玲玉忍不住囑咐道:“路上小心著點。”
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回去,三三兩兩交代過後便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