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我對不起你爸
桑美瞪大著雙眼,臉上寫滿了震驚,“品睿集團?!”
“是的。”李海點了點頭,著急地解釋道:“他們說,隻要我幫他們辦好事,就給我一百萬還債。”
“所以.……”李海耳低下頭,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所以我……”
桑美情緒激動地站了起來,她瞪著跪在地上的李海,大聲指責,“所以為了一百萬,你全然不顧跟我爸幾十年的交情,騙他簽字然後悄悄地賣了他的地是嗎?!”
“海叔,你怎麽下得去手?!”
說到後麵,桑美嘶吼得有些破音。
被好兄弟因為一百萬欺騙,最後自己卻落得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
桑美難過,替戚濤覺得委屈與不值得。
他這輩子做了許多好事,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他。
憑什麽?!
李海跪在地上的,哭得泣不成聲,“我也沒有辦法啊。”
“家和維持生計的船都沒有了,我不能再失去李南。”
他懊惱悔恨,趴在地上,掄起拳頭直砸水泥地麵。
“那我爸呢?”桑美猛地衝過去,拽著李海就大聲嚷嚷,“海叔,我爸呢?”
她抬手,猛地指向旁邊的冰棺,揚聲嘶,“你讓他現在怎麽辦?怎麽辦?”
馬上就要到下葬的吉時了,可好好的墓地就這麽沒了。
李海立刻俯身,腦門磕得地麵嘭嘭直響,嚎啕大哭,“我對不起老戚!我對不起他!”
桑美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臉,嗡嗡嗡地哭了出來。
她心裏很難受,怨李海,怒其對戚濤的欺騙,可如今鐵證如山,時間短暫,那塊地又該如何能要回來?
穆瑾言蹲下身,抬手將她攬了過來。
桑美靠在他的胸口,眼淚糊了一臉。
穆瑾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背叛欺騙,這種事落在任何的家庭都不是能輕易接受的事。
更何況如今戚家麵臨多方困難,李海的話無疑是雪上加霜,給他們添堵。
穆瑾言表情冷肅,回頭看著跪趴在地上的李海,沉沉地問道:“海叔,你是怎麽讓戚叔叔簽的字?”
他心裏已有了些猜測,但是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
“是……”李海猶豫著,末了悶聲說道:“是方煒教我的!”
桑美猛地抬頭,表情愕然,“什麽?”
穆瑾言拍了拍她的肩,讓她冷靜聽李海說。
李海跪在地上,努力地往嗓子裏咽了咽,接著說道:“他讓我告訴老戚,品睿集團總部現在因為產品被人舉報的事而勒令停產檢查,他們的情況非常的不好,最怕出現負麵新聞。然後讓我慫恿戚濤簽字,理由就是趁熱打鐵,集村民寫聯名信請求政府駁回他們建工廠的事。”
“方煒讓我告訴老戚,品睿集團一定會在輿論的壓力下放棄貝沙灣的地。”
李海的表情凝重,反手擦了把眼淚鼻涕,甕聲甕氣地說道:“所以我就趁去醫院陪老戚打發時間時提了這件事,他當時病著對我的話深信不疑。他急著保護自家的地,所以直接就在我帶過去的A4紙上簽了名,還蓋了私章和手印。”
桑美心痛的攥緊了拳頭,含著淚花的眼眸盯著他,聲音低啞,“所以,上次我在醫院碰到你,你說是感冒檢查藏在背後的就是我爸簽了名的紙?”
桑美記得,在戚濤發現肝癌住院回家療養的最後一天,她曾在病房門口碰到李海。
他當時見到自己時神情緊張,眼神恍惚,一下子將手背在背後。
原來那個時候.……
桑美咬著牙,心口悶痛如刀絞。
明明她當時稍微留心,就可以注意到的,可怎麽就錯過導致釀成這麽大的災禍。
桑美用力地咬著下唇,鹹腥的味道貫入腔體,疼痛令她振作清醒。
李海不敢看她,始終低著頭,小聲地說道:“老戚中途和我打過很多次電話確認這件事,最開始還能推脫著說政府還在考慮我們的意見,到最後實在沒辦法我就撒謊告訴他公告已經出來,地還給我們了。”
“可是我哪裏會想到,老戚在收到這個消息後竟執意要回貝沙灣。”
這也是李海沒有想到的,畢竟當時戚濤已被查出肝癌晚期,醫生確診給出的時間也就剩兩三個月。
他高看了病魔,低看了戚濤的執念。
李海低著頭,聲音沙啞地說道:“他怕你們反對,所以讓我去天堂堡接的他。在路上,他就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計劃,他還想著在貝沙灣開坑花圃,將漁村種滿鮮花。”
桑美聞言,眼眶裏的淚水嘩啦啦地順流而下。
那是他對“戚桑美”的承諾,不論什麽困難,即便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他都想著極力去完成。
父愛的偉大,總是落到實處,深入心裏。
穆瑾言沒有說話,隻是蹲在旁邊,耐心的替桑美抹眼淚,安靜的陪伴她。
桑美的眼睛酸澀,許久後,她啞著聲音問,“你明知道他的願望,為什麽都到那時候了還不肯告訴他實情?”
那時候,她爸還在喜滋滋地在心裏繪製藍圖啊!
“我告訴他了。”李海抽泣著,頹喪的說道:“我忍了一天才告訴他實情。”
桑美的心“嘭”地一聲,裂成碎片,她垂頭,目光震驚地盯著李海。
李海不敢看她,隻是捶這胸口,懊惱地敘述道:“老戚當時知道被騙,一怒之下就衝出去,說要找徐璽理論。”
“徐璽?”桑美臉色一頓,猛地衝過去拽著李海,厲聲質問,“你說我爸去找徐璽了?”
穆瑾言擰著眉頭,同樣麵色冷峻。
“他當時怒氣衝衝,說的就是去找徐璽。”李海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交代道:“我因為騙了他,覺得沒臉見人,所以沒有跟著去。”
桑美掐住李海的肩膀使勁地搖晃,大聲嘶吼,“還有什麽,你說!你說啊!”
李海不敢隱瞞,立刻回憶起來,“我在家等了他一天不見人回來,新聞裏又開始播報台風預警,我心裏擔心就跟著去找了。”
“到了村長家才知道,你爸跟那個徐璽在他那裏大鬧了一場,然後兩人又去了海邊。我聽說去海邊,怕老戚動手吃虧,這又跟著追了過去。”
桑美黑著臉,渾身都是冰寒之氣。
戚濤與徐璽在楊德福家裏動手了,他們竟然動手了?
李海見她不說話,隻得老老實實的繼續說,“我趕去海邊,但是沒有找到人,還一不小心被台風給吹得掉進了海裏。”
“等我在醫院醒來時,就人聽說你爸他走了。”
李海看著桑美,表情是真的痛苦。
他垂著頭,不住地磕頭,連聲致歉,“桑美!我對不起你爸,我對不起你爸。”
“都是我的錯,才讓他遇到了台風。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該死!”
李海掄起手,用力地抽著自己巴掌。
“啪啪啪”的聲音,非常的脆響。
桑美瞪著他,表情猙獰。
那雙黑亮的眼睛含著極濃的憤怒,桑美咬著後槽牙,言語冰冷地斥責,“你也知道你該死嗎?你不是被台風吹到海裏了嗎?那你怎麽沒死,怎麽死的不是你?!”
她的憤怒,有失去父親的憤概,還有李海為錢欺騙戚濤的惱怒。
門外看熱鬧的人聽得真切,隻是沒想到戚濤的死亡背後還有這麽多事。
戚濤因為耿直而被兄弟欺騙,簽合同賣掉家裏的地,造成其他農戶的損失,他倒是兩腿一蹬就那麽走了,可是卻給一家老少留下那麽多的債。
李海簡直就是作孽。
開熱鬧的人開始將矛頭一轉,紛紛開始指責起李海來。
李海跪坐中間,垂喪著頭,默默接受著眾人的指責。
被罵,他反而好受一些。
桑美捂著臉,眼淚灑了一臉,喉嚨抽著縮緊,難受異常。
她看著麵前衰老悔恨的李海,情緒崩潰的質問,“海叔,你跟我爸從小一起長大,他平時對你們家的幫襯還少了嗎?”
“你們家要買船要建房,哪一次有困難他不是第一個將錢給你送過來的?”
“你呢?你就是這麽回報他的嗎?”
戚濤是個老好人,發財賺錢永遠不會獨享。
他將一家老少安排得極好,剩下的錢都留著,一旦貝沙灣哪位老鄉有困難,隻要找到他,他都會想辦法幫上忙的。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他就是那樣熱心腸的人。
李海與戚濤的關係好,他老婆早產去世,裏裏外外,基本都是戚濤拿錢幫他搭理的。
為了讓李海能過點好日子,戚濤還出錢幫他們首付買船。
桑美沒辦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人不知感恩,狼心狗肺到這種程度,竟然欺騙戚濤。
李海被罵得無地自容,將頭垂得更低了。
桑美擦掉眼淚站起來,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腳邊的李海,怒斥起來,“我爸當初被範誌報複打得頭破血流時都沒有吭聲,他為什麽那麽想要留住那塊地,你最清楚!”
“你真是厲害,專門挑他的軟肋去刺。肆無忌憚的透支他的信任,海叔,你怎麽能這樣?”
她有些惱,抬手猛地推了李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