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差點見不到你
桑美沒來得及領會範誌的意思,從天而降的石頭便擊中了她的腰背。
“啊!”
尖銳的疼痛讓她痛呼出聲,桑美咬牙忍耐著。
她清楚的知道,一旦放手,自己就將跌進深潭裏。
對於水,她是厭惡又恐懼,對那種吞噬感驚慌幾乎到達臨界。
範誌將手機的電筒打開,看到出口懸趴著的桑美,冷笑出聲,“還挺能忍!”
說著,他忽然抱起了一塊巨石。
暗無邊際的黑色裏,桑美被他搬起石頭的動作嚇得頓住,一雙漂亮的瞳孔瞪大。
與此同時,範誌的笑臉背後藏著滿懷恨意的聲音,“我讓你忍!我讓你忍!”
桑美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了手,絲滑的地麵,她整個人像條小泥鰍,“嗖”地滑了出去。
隻聽見“噗通”一聲響,如死水般的深潭忽然響亮起來。
“噗嗤噗嗤”的拍水聲,桑美雙手胡亂地揮舞著,整個人時而上浮時而下潛。
她如今,就是溺水之人的垂死掙紮。
上頭,範誌推了推旁邊嚇傻的中二青年,怒斥道:“你們幾個跟我使勁地往裏麵扔石頭。”
其中一位中二青年怕事,口齒不清地說道:“誌……誌哥,這是恐怕是要鬧出人命的吧?”
範誌聞言,笑得更外的猖狂,“這深潭下麵有溶洞,加上潮汐關係會形成自然的漩渦,人一旦落下去,誰特麽的知道給卷到哪裏。”
他揚了揚嘴角,臉上全是殘忍的冷光,“等發現時,她估計都已經泡腫發福了。”
說著,範誌連忙招呼身邊的中二青年,大喊道:“你們幾個,趕緊給我動起來。我要讓這臭娘們,永遠給我泡在這下麵。”
那幾個人被範誌這避重就輕的說辭三兩句地說服,隨即紛紛行動起來,抱起腳邊的石頭就往水下砸。
“咚咚咚”地聲音,落石在桑美的周圍砸下來。
桑美好不容易掙紮著爬起來,又被從天而降的碎石砸了下去。
冰涼的潭水灌進鼻腔,辛辣得令人渾身難受。
頭頂上的石頭密密麻麻地落下來,桑美被砸得鼻青臉腫,渾身都疼,她沒辦法隻得往水下潛。
黑暗的回憶灌在腦子裏,恐懼令她無所適從,桑美掙紮得越來越厲害。
長久地憋氣令她頭腦發暈,整個人漸漸地往下沉。
汩汩的水聲在耳邊響起,耳膜被水壓擊破得生疼。
桑美閉著雙眼,意識走向混沌。
“相思你醒一醒,越過那片山,聯係到阿言你就能回家了。”
“相思,你往前跑,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回頭。”
“.……”
耳邊不斷有聲音在響起,桑美的腦子裏出現一張年輕的臉龐。
那麽熟悉的眉眼,淩亂的黑色長發,對方捧著自己的臉,黑色的眸子裏閃爍著瑩瑩的亮光。
是曲陌!
“姐……”桑美忽然睜開了眼睛,亮開嗓子大喊出聲,卻被深潭的水灌得“咕咕咕”地響。
桑美掙紮著猛地鑽出水麵,大口地吸著新鮮的空氣,忽然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道,盤旋著將她卷了進去。
那種逼仄的沒有任何可以生存下來的絕望,十五年後,她再次體會到了。
桑美感覺自己像一片孤苦無依的葉子,被隨意的晃來蕩去。
她又一次再祈禱著命運的寬宥,給她留下一線生機。
十五年前,是想回家求救;十五年後,因為有太多惦念的人。
放不下啊!
瘋狂的潭水卷動著,不知何時,桑美感覺到身體受到一股強大的推力,然後“咚”地又摔進了池子裏。
池子裏的水並不是深,她摔下去後,掙紮了幾下忽然探出了頭。
麵前橫著一塊浮木,桑美看到它時眼睛毫無征兆地擒上了淚花。
她緊緊地抱著浮木,上半身搭在上麵,昏迷前,她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拱起一個被石頭包好的墳墓。
隱隱地,她看到墓碑上刻著三個字“戚桑美”。
桑美的眼神有些虛,並未看得多清楚,忽然就昏迷了過去。
桑美做了許久的夢,夢見了許多的人,不過他們都不過是簡短的影子,但穆瑾言的,卻是清晰猶如在旁。
隻是這一次夢裏的穆瑾言並不完美,他渾身狼狽,衣服上帶血,臉色慘白。
他,像是受傷了。
那份炙熱的溫度太燙人,令人無法忽視。
桑美猛地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溶洞裏光怪陸離的石頭。
地下水順著石乳滴下來,滴滴答答地落進池子裏。
她沒有在池子裏?什麽時候起來的,怎麽沒有印象了?
桑美猛地坐起來,牽扯到身體上的傷痕,疼得她冷抽一口氣,“嘶……”
耳畔傳來一絲低啞沉暗的聲音,“醒了?”
桑美猛然抬頭,驚恐的眸子瞬間變成驚詫,“穆瑾言?”
她言說不盡的心情,整個躥起來,一把摟住了對方的脖子,“穆瑾言!穆瑾言!”
穆瑾言被她的突然襲擊弄得身子一頓,肌肉抖了抖,半晌後才沉住聲音,盡量平和地說道:“你可能要輕一點。”
桑美愣住,抬頭看著他,“什麽?”
“嗯。”穆瑾言衝著她淡淡一笑,說話的聲音控製著,“我現在的狀況不是特別的好。”
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很白,額頭上的汗水不斷地往下冒。
“你怎麽了?”桑美這才警覺過來,起身跪在地上,雙手捉住穆瑾言的肩緊張地問道:“穆瑾言,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桑美原本是枕著穆瑾言的大腿,她忽然扯力,穆瑾言被壓麻的腿頓時像有千萬跟刺在紮似的難受。
穆瑾言忍不住蹙了蹙眉。
桑美頓時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她低下頭,這才看見穆瑾言的一隻手按在腰腹上,暗紅色的血液正順著指縫流出來。
“你受傷了?”桑美如臨大敵,擔憂得渾身的汗毛都樹了起來,“是因為來找我受的傷嗎?”
穆瑾言慘白著一張臉,他怕嚇著桑美,盡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挺像英雄救美的,但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你家的這位英雄在趕來的路上被人伏擊了.……”
他現在渾身都在發燒,能清楚地說出來一句話已是極限,可他偏偏將自己演到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桑美哪裏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臉上寫滿了擔憂,“你到底怎麽了?腰上是什麽傷?”
“沒什麽大不了的。”穆瑾言笑了笑,轉移著話題,“我還沒有問你呢,你怎麽掉到這裏來了?”
他盯著是桑美渾身一條條的傷痕,還有額頭上被水泡得已經發白的傷口,表情凝重,“還有,你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傷?”
鬼知道,當他撿著半條命逃到溶洞裏看到那一幕時,他嚇得心都快步跳了。
他那麽鮮活愛笑的姑娘,了無生氣地趴在一塊浮木上,渾身上下全是傷。
那一刻,他幾乎是顧不得身上的槍傷,直接跳下了水,將人直給摟抱了出來。
桑美看了看穆瑾言,最後還是決定毫無保留地告訴他,“我發現租地的合同有問題所以回貝沙灣見徐璽,誰知道碰到範誌,我拿帶魚抽了他,結果那家夥記仇設計坑我。”
“他明明知道溝渠下會直接通到深潭,硬是砸石頭將我逼過來,他想讓我淹死,他太壞了。”
對於她而言,穆瑾言的可信度很高。
也不知哪裏來的自信,桑美堅信穆瑾言不會害自己。
穆瑾言聽了桑美的話,渾身都散著冷氣。
桑美有多怕水,當初在天堂堡的荷花池裏他就見識過。
她是那種有心發出來的恐懼,掉進深潭?她當時該是有多麽的無助啊。
他打量著桑美,目光幽幽暗暗裹著寒氣,“所以,你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還有額頭上破的皮肉,都是拜範誌所賜?”
桑美垂著頭,有些委屈地小聲說道:“嗯,差點我就見不到你了。”
穆瑾言聞言,一雙手握得緊緊地。
他很痛恨,在桑美遇到那樣的事情時,自己的無能為力,包括現在更是幫不上任何的忙。
穆瑾言凜著臉,咬著後槽牙,語調冷硬而鄭重,“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的傷害。”
桑美心裏暖暖的,轉眼看到穆瑾言腰腹上的大片血漬時,她還是忍不住地擔心起來,“你怎麽樣?傷口還在流血,不然我們現在出去,然後去醫院吧?”
穆瑾言聞言,一把拽住了桑美的手,“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出去。”
“嗯?為什麽?”桑美詫異地看著他,半晌後忽然又意識到什麽,她捂住嘴,小聲地問道:“該不會是像上次在河灣山寨一樣吧?你被追殺了?”
穆瑾言看著那雙眨巴眨巴的眼睛,點了點頭,“差不多是那個意思。”
桑美的臉色刷白,整個人有些驚慌起來,她喋喋不休地嘮叨起來,“那怎麽辦?那群人.……那群人不是玩命的嗎?”
上次在河灣山寨她親眼目睹過,那群亡命之徒的手段。
他們有槍,他們隻要穆瑾言的命,不要自己的命。
現在他們兩人都有傷,又在溶洞裏,如果被人從外麵攻擊,簡直就是困獸之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