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阿言,是你嗎?
“嗯,去吧。”徐璽黑著臉,表情冷漠。
方煒站在他旁邊,悶悶地不敢說話。
此時,育苗的花圃裏,一場大戰正在展開。
桑美安頓好戚濤,轉身就往推土機的駕駛座衝,見對方遲遲不肯停手,於是彎腰撿起石頭,衝著車窗就砸了過去。
她的準頭並不精確,幾次都沒有砸中,桑美不放棄,繼續發奮。
來來回回幾次後,隻聽“哐”地一聲巨響,那輛推土機倏然停下。
駕駛員坐在的位置上,麵露驚恐,腦袋彈出來瞪著桑美,“幹什麽,活得不耐煩是不是?”
桑美並沒有應他,反倒是衝過去,腳踩著推土機的履帶,身輕如燕的攀了上去。
桑美的動作迅速,踩在履上,二話不說地從被砸爛的車窗裏探進去,拽著車鑰匙撤回。
司機愣住,急急忙忙地想要去奪回,“喂!幹什麽呢你?”
桑美挑釁地看著他,然後抬起手,“嗖”地將車鑰匙仍向了育滿幼苗的花田,“我讓你再開車進別人的花田,我讓你也感同身受一次,那種不被尊重,眼睜睜看著別人將你的勞動成果付之一炬的感受。”
想要搶救已經來不及,花田種滿了幼苗,隻能看清桑美投擲的動作,卻無法判定鑰匙落下的具體方位。
司機氣得臉都黑了,想要從駕駛艙裏出來,誰知道推開車門時才發現,門被人在外麵卡住了。
司機拽著車門,用力地往裏麵扯了扯,激動地吼道:“你幹什麽?放我出去!”
伴著他拉扯的動作,那車門摔著門框,發出“咚咚咚”地聲音。
桑美瞄了眼那根橫在車門上的撬棍,表情冷漠地說道:“就先待著吧你。”
這司機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並不是自己應該問責的人。
讓他在推土機裏待著,也不過是不想牽連無辜罷了。
不遠處,戚暮生與範誌也動了真格。
兩人你來我往,戚暮生到底是窩在象牙塔裏被全程保護的孩子,相對於範誌這種雖不至於刀口舔血但也算是經曆過風浪“人生閱曆”頗豐富的人來說,他還是漸漸落了下風。
範誌揍人時,拳法淩厲,招招至狠,將戚暮生逼退了很遠。
眼見著範誌的拳頭就要將戚暮生帥氣俊臉揍得稀巴爛,桑美立刻從推土機的履帶上跳了下撲了上去。
勝券在握的範誌笑容得意,忽然一塊泥土“啪”地摔在他臉上,將他糊得七葷八素。
範誌反手抹掉臉上的土,罵罵咧咧,“特麽的!”
他氣急敗壞地揮拳往戚暮生身上招呼,剛抬手,背心窩就被人踢了一腳,整個人往前踉蹌幾步,“咚”地摔在了土裏。
桑美拔腿就跑,拽著戚暮生,滿眼焦急地問道:“有沒有事?”
“怎麽出血了?”
“疼不疼?”
“.……”
她的關心很真切,讓被揍得臉腫的戚暮生連疼都沒有喊,反倒是眯著眼看她,搖了搖頭,笑眯眯地說道:“姐!我不疼的!一點也不疼的。”
他癱著青青紫紫的臉,笑得很勉強。
桑美看得心疼,衝著戚濤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低聲吩咐道:“你去看著爸,這裏交給我。”
戚暮生聞言,立刻嚷嚷起來,“幹嘛啊,我還能擼著袖子跟他大戰三百回合。”
他越來越討厭這種,連打架鬥毆都需要桑美替他出麵解決的情況,他身為七尺男兒,竟然要靠著被女人這樣保護,怎麽都有些嫌棄自己。
自尊心可恥的格外嚴重。
“得了吧你。”桑美哪裏會不知道戚暮生心裏所想,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她忍不住瞪了瞪對方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都快被揍成豬頭了你!”
戚暮生,“.……”
這種強勢的,將弟弟的自尊心公然踩在地上的姐姐,誰要誰拿走,他真是受不起!
戚暮生瞪著她,氣呼呼地,但看到不遠處坐在石頭上的戚濤時,忽然又泄了氣。
他板著臉,悶悶地點了點頭,快步往戚濤那裏跑。
眼見著戚暮生跑走,範誌跟著從土裏站了起來,他看著桑美,冷笑出聲,“怎麽著,還輪流上陣?”
他抹掉臉上的泥土,目光鎖定麵前的美麗女子,心裏微微地發起癢來,“女人,你哪裏蹦出來的?長得這麽漂亮又何必來蹚戚家的渾水,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十五年來沒有見過,範誌根本認不出她來。
桑美看著麵前皮膚黝黑,個子矮小的範誌,表情陰冷地說道:“我看你額頭上的疤,十五年前砸得算是輕的了,還讓你這樣的不長記性。”
範誌反手摸著額頭上的那塊疤,眼神謹慎地盯著她,“你是誰?”
他額頭上的那塊疤,確實是十五年前留下的,隻是這些年混跡江湖,為了宣揚自己經曆的風雲,他多半告訴別人那是他打遍天下時留下的“輝煌”。
他也是靠著額頭上的那塊疤,加上造謠後的以訛傳訛,才有了一係列的江湖威望。
桑美眯了眯眼,臉上的光透著薄冷,言語犀利,“不是警告過你,以後看見戚家的人最好繞著走,尤其是戚暮生,你最好是有多遠滾多遠的嗎?”
範誌,“.……”
桑美盯著他,嘴角的笑意明顯,又冷又諷刺,“我記得你當時可是哭得滿臉鼻涕眼淚,還尿著褲子答應我的。”
這段範誌始終不肯提及的往事,被麵前的女人四兩撥千斤的說了出來。
他原本就是好麵子的,當下就黑了臉。
範誌瞪著她,眼裏有凶光,“竟然是你?你竟然還敢回來!?”
桑美冷笑出聲,“你犯事都犯到我家人身上了,想讓我們吃啞巴虧,你也就太天真了點。”
說罷,她忽然抬腿,踢起腳下的泥土,“唰”地迷了範誌的眼。
範誌被她挑釁得動了怒,也發狠地開始反擊。
桑美本身有些拳腳基礎,應付範誌都是反射性的動作。
兩人在幹燥的泥土裏扭扯,根本沒有想過收力。
正當兩人鬥得極為厲害時,花圃的田坎上麵隱約地冒出來了顆頭,漸漸地,一位身著華貴西服,氣質儒雅的男人走了出來。
“徐少,就是這裏了。”方煒指著麵前巨大的花田,看到裏麵鬥毆的兩人,忽然有些尷尬,“對不起,我這就下去叫停。”
太丟人了,他原本想讓徐璽看他們真的是在做事逼村民讓出地來,卻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麽一副光景。
“不用了。”徐璽抬手製止,低沉的聲音裏,他看花田的眼神多了幾分玩味。
花田裏,桑美正在應付範誌的攻擊,動作並不敏捷,更沒有他預期的凶狠與慘烈。
徐璽想著方煒帶回來的監控,她收拾陳清泉時的殘忍與冷漠,比劊子手差不到哪裏去。
但現在在花田裏,麵對範誌這種不入流的地痞流氓,她又顯得那麽的笨拙。
徐璽單手插進褲袋,看著桑美,淡淡地笑出了聲,“還有點意思。”
方煒站在旁邊,表情驚愕。
這種滿是興趣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怎麽辦,他忽然有些慌啊。
桑美與範誌在下麵糾纏了許久,她也漸漸地出現些脫力的情況,眼見著範誌的拳頭就要砸在她的臉上,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怒喊,“範誌,停手!”
範誌看了對方一眼,回頭又狠狠地瞪了眼桑美,不情願地收回了手。
桑美猛地推開他,順著聲音看過去,一瞬間整個人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站在鬆軟的泥土裏,目光清幽。
這一刻,情緒帶風,統統地襲上心頭,那麽輕那麽柔,繾綣地徘徊在田坎上那抹俊朗的影子上。
桑美心裏冰涸塵封的城牆轟然倒塌,停滯的心髒瘋狂跳躍。
“臭娘們,算你今天走運。”範誌反手擦了擦臉上的灰塵,罵罵咧咧。
桑美卻忽然情緒激動,邁步就向他衝過去。
範誌以為她是還想打架,立刻黑著臉,“怎麽著,放過你還讓你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桑美根本不搭理他,抬手用力將他推開,朝著田坎的位置快步跑去。
她跑得有些急,塵土飛揚。
戚暮生衝著她的背影喊,“姐,你幹什麽去?”
桑美沒有應他,出於好奇心,戚暮生抬頭,看到田坎上的人時跟著一愣。
他俯下身,急急忙忙地拍戚濤的肩,激動地說道:“爸!爸爸爸!你看上麵的那個人……”
戚濤看過去,有些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
桑美的步伐快速,走到田坎時,她硬是直接翻了上去。
她的形象的很糟糕,邋遢又狼狽,方煒看著桑美,臉上寫滿了戒備。
他剛準備站出來,卻被徐璽抬手製止了。
桑美站在田坎上,與徐璽之間差不多有三米來遠的距離停下。
那雙漂亮的眼睛,熱淚翻滾,閃爍著折人的光。
那種眼神,看得徐璽莫名心口一酸。
情緒,來得毫無道理。
徐璽眉頭深鎖,心髒的位置,抽痛抽痛的,無法抑製。
“季……”桑美站在原地,眼睛裏情緒閃爍,她張了張嘴,有些艱難的出聲問道:“季言?”
徐璽眯了眯眼,並未應聲。
桑美邁著步子,僵硬的往前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阿言,是你嗎?”
徐璽看著她,始終沒有說話。
胸腔裏情緒一浪高過一浪,異樣得令他非常的不舒服。
桑美看著麵前俊朗的男子,很熟悉,又很陌生,兩次的確認沒有得到答案,她的心口是忐忑的。
桑美猶豫了幾秒,還是固執地邁開了步子緩步上前,在距離對方半米來遠的距離站立。
她抬起頭,目光閃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