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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霸王之道,破釜沉舟

  尚楠學的是武當古拳法演化而來的硬太極,並無招式套路,只有原始骨架的十三字訣竅,分別為:掤、捋、擠、按、采、挒、肘、靠、進、退、顧、盼、定。()打法自由散亂不拘泥定式。與正宗的太極不同的是,正宗太極拳講求的是引進落空、借力打人,四兩撥千斤。周身須完整統一,動則俱動,靜則俱靜,勁斷意不斷。套路動作佔盡綿,巧、小、粘、柔之特色,拳意上則柔中有剛,剛柔相濟。而硬太極卻正好與之相反,打起來大開大合,動作似老君背爐急火火重如山,沉、重、迅、猛、緊才是它的精要,打起來大剛似柔,同樣剛柔相濟但看起來卻好似霸王掄鞭。練習這套拳法首重天賦體力,一言概擴:所謂硬太極就是體力極其雄健之人打出的只攻不守的太極拳! 

  拳台中心尚楠與剛巴貢對視,眼中的神是功夫氣血和精神意志養出來的,是精氣外溢的一種表象。有傳說實力強大視敵人命如草芥的武者一個眼神就能讓低階的武者精神崩潰,就是因為他們的精氣神已經凝鍊如實質,可以外放氣勢而不戰屈敵之兵。尚楠的眼神還遠未犀利到如此境界,但也已能傳達出降龍伏虎的雄心壯志。正如李虎丘要求的那樣,一上來小楠哥就開始從氣勢上壓倒對手。你不是號稱泰拳虎王嗎?我偏偏要降龍伏虎藐視你。 

  這種決戰自然沒有裁判,李虎丘一聲斷喝開始!二人一觸即分,各自退了一步,圍著檯子開始移動腳步。高手比武如霸者爭天下,須遵從大勢而為,而這大勢往往是要人來造的,就好像某某人造反前民間總會傳聞些斬白蛇,輸華山之類的異志歌謠。把這道理放到武道上一樣通用。尚楠用全部的精氣神以眼神傳達意志決心,讓剛巴貢未動手之前便認為對方境界高過自己,這種做法跟那個造謠奪勢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泰拳的特點是勇猛剛勁,向來追求主動,此刻剛巴貢謹慎小心的行為已說明他的確被影響到了。 

  尚楠知道自己必須進攻了,否則再轉幾圈等剛巴貢反應過來,氣勢上的優勢將不復存在。此刻正是破釜沉舟的開始!尚楠大吼一聲進步掄臂,一記單鞭掛定風聲猛擊剛巴貢頭頂。剛巴貢已經開始疑惑尚楠的虛實,他是武道大行家,觀人的本領不差,通過轉動這幾圈已經看出尚楠的武道境界似乎跟自己伯仲之間,正打算主動出擊一探虛實,忽見尚楠已先行出手,不禁暗喜,正要看看你有多大力道!心念一轉,抬單手招架尚楠的單鞭,同時掄圓了大腿猛踢尚楠的軟肋,看意思是打算連防帶攻奪回先手。這一下拳腳齊動出手極快,著實不好應付。依常理尚楠此刻應該撤招抵擋剛巴貢踢過來的腿,剛巴貢甚至已準備好了後續進攻的手段。卻不料尚楠竟絲毫無退意,反而左手再掄起又是一記左單鞭猛擊剛巴貢的胸膛。你踢我的肋骨,我打你的五臟,比比看誰死的快! 

  剛巴貢吃了一驚,另外一隻手已經甩開保持平衡,此時再想招架已來不及,只好收腿撤步,戰略後退了一下。正是這微小的一個後退讓他拱手將天時良機送給尚楠。小楠哥知道機會難得,立即大喝一聲,提振氣血,勇力勃發,雙臂掄開宛如古代名將尉遲恭手中的霸王鞭,追上去便是一頓正反王八拳。 

  只見他模樣英挺,身形利落,這悍婦打架常用的套路在他手中用出來卻別有一番風情。剛猛不失飄逸,霸道絕倫英華蓋世。看的何洛思和陳慧琪四目放光。陳慧琪心道:原來男人之中也有這樣的極品!何洛思卻在想,老五說這個李虎丘功夫絕倫是他們中間最厲害的,場中的尚楠已經如此威猛,那這個李虎丘會厲害到什麼程度呢?看這個傢伙嬉皮笑臉的樣子可不大像高手風範。又想自己之前耍的小伎倆,那個叫仇天的好像已經看出來了,而這李虎丘卻絲毫不覺,這個人武力上表現不如尚楠,智力上遜色於仇天,怎麼就成了三人中間的首腦呢?難道說這個傢伙就是個低調猥瑣之輩,專門扮豬吃虎?思忖間,不知不覺將疑惑的目光從拳台挪開,放到了那人身上。冷不防,李虎丘忽然一轉頭跟她四目相接,接著沖她呲牙一笑。她立即將目光轉回拳台,心頭一陣莫名緊張。這人的眼睛怎麼這麼亮!彷彿能照進她的心裡去。忙將注意力轉回到拳台中心。 

  尚楠的進攻已經展開,正如西楚霸王率八千子弟於漳河之畔破釜沉舟,如猛虎下山以一當百直殺得地動山搖,誓將數十萬赳赳老秦殺敗。只見他拳如毒龍鑽,腿似流星錘,舉手投足儘是太極招式,打出來卻全無半點飄逸柔和,剛猛無雙威力如山。將剛巴貢逼的節節敗退,硬是一招也還不上。 

  哇拉宮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坐在那攥拳發力呲牙咧嘴,恨不能衝上去幫剛巴貢一下。不只是他著急,李虎丘心中一樣急。尚楠的硬太極雖然威力巨大,但卻有個極大的缺陷,便是消耗太巨!尚楠的體力不如剛巴貢雄健,如果不能在體力透支以前將剛巴貢擊倒,當他體力耗盡的時候便會很危險。一晃兒台上二人已鬥了半小時,尚楠也已狂攻了半小時。武道大師之間較量時每一秒所消耗的體能絕不次於百米跑的消耗,試問何人能連續以百米速度衝刺幾個小時的?即便尚楠已是無限接近宗師境界的高手,體力遠勝常人,連續這般用硬太極的功夫狂攻手半個小時也是個極大的消耗。 

  正如李虎丘擔心的那樣,尚楠面色通紅熱汗揮發,顯然他的體力已經告罄,所剩者不過是強弩之末的餘力,若再消耗下去,等這股餘力耗盡,無需剛巴貢動手,他自己就得趴下。反觀剛巴貢雖然也已汗流浹背通身濕透,卻依然謹守門戶章法不亂,舉手投足勁道雖減卻仍有風雷之聲入耳,比之最初時不過遜色一籌而已。李虎丘已經做好了隨時跳上拳台救下尚楠的準備。 

  此時尚楠心中正思索著一個問題,什麼樣的拳才是霸道的拳意?這般狂攻不止消耗殆盡就是霸道了嗎?他的每一下打擊都是最大力道,但也就僅此而已。遙想楚霸王當初破釜沉舟之時,如果也是這般不過傾盡全力而為之,如何能戰勝老辣的章邯和席捲天下的老秦兵馬?他必定是爆發出了超常的力道和決心才創造了那個奇迹!想到這,尚楠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是了!這才是霸字的真諦,什麼計謀,什麼連續攻擊氣勢上壓倒對手,都不如傾盡全力置之死地而後生更能體現霸這個字的精神! 

  剛巴貢依然頑強的防守著,儘管他的雙臂也已疼的鑽心,儘管他的體力也已接近臨界點,但是他卻比最開始時信心足了很多。他的格鬥經驗極其豐富,尚楠這樣的狀態他不止一次遇到過,知道對手已經是強弩之末。臨敵時判斷敵手的體力是泰拳高手的基本功,這一點他極有把握。 

  尚楠的氣血忽然加速奔騰,他整個人也瞬間神采飛揚,一招披掛腿之後,他猛然高高躍起,雙手併攏成拳,於半空中落下,以泰山壓頂之勢猛砸剛巴貢的頭顱。剛巴貢避之不及只得舉雙臂招架。咚的一聲,這一下砸了個結結實實。尚楠被震退兩大步,剛巴貢屹立不動!尚楠暴喝一聲再來,又躍上來,依舊是打鐵似的一擊,再次催發氣血將全身僅存的力道集中在這一點上爆發出來。雙拳打出正中剛巴貢雙臂! 

  咔嚓一聲,承受了無數打擊的一雙鐵臂應聲而斷,剛巴貢仰天摔倒。尚楠雙腳一落地,身子一晃也倒了下去。勉力支撐著又站了起來。而他的對手卻已經昏迷不醒。這場大戰他雖然耗盡了全部精力但終究是贏了。從始至終他都跑在衝鋒的路上,沒有後退半步! 

  雖然有些搖搖晃晃,但那個雄健英挺的身姿已然深深的印在陳慧琪的腦海中。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過去的想法也許未必是對的。熱血豪俠的男人並不只是小說里才有。這個肯為自己戰鬥的大帥哥不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俠嗎? 

  李虎丘站起鼓掌,最後一刻他已明了尚楠心意,本想阻止,但終究沒有那麼做。因為他十分清楚,如果他那麼做了,尚楠的武者尊嚴將嚴重受損,他心中的道也等於被徹底否定。從今後尚楠在武道一途上將再無寸進。所以他猶豫了片刻,正是這片刻的猶豫,造就了未來又一位宗師高手。 

  哇拉宮的人急忙奔上拳台,將剛巴貢背走。李虎丘邁上去扶住尚楠的肩頭,縱聲大笑,那笑聲歡快豪邁,彷彿剛才戰勝強敵的人就是他自己。「好你個小楠哥,臨陣對敵居然敢不聽我這場外指導的,臨時改變方案,以咬破舌尖為代價激發全部潛能,真玩了一手破釜沉舟霸王之道!從今以後這個霸字要跟隨你的武道一輩子了!」 

  陳慧琪看一眼何洛思,猶豫了一下,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跑上台來到尚楠面前,墊起腳勇敢的親了一下他的臉蛋兒。「謝謝你!」 

  哇拉宮一看不禁大怒,也上了拳台,大聲叫道:「不算,這次不算!」何洛思一聽不幹了,叫道:「怎麼不算啦?你堂堂王子說話不算數,想耍賴嗎?」 

  「何洛思,許你耍一次賴,為什麼就不許我耍?我還要打一場」哇拉宮急了,不管不顧的喊道。 

  「你以為圖拉旺那樣的人會受你驅策來這裡幫你泡妞兒嗎?」李虎丘忽然走過來對他說道。「我聽說當年圖拉旺回到泰國之後便隱居到皇宮裡,日日參詳佛經和養生之道,已經做了你們泰國王室的專屬御醫,在皇室中的地位甚至要高過你們這十幾個王子,他參悟佛法磨礪心境大概早已功德圓滿,憑你想請動他估計難度不小。」哇拉宮被他說中底細,不禁暗自吃驚。只聽李虎丘又道:「雖然我明知道你請不動圖拉旺,但還是可以給你個機會,但不是現在,等我忙完了手邊的事情,咱們可以在斗一場,免得你說我們華夏爺們也欺負你。」言外之音卻是說何洛思女流之輩說話不算數就不算數了,你一個老爺們計較個屁,既然你計較了,那哥們兒就要替華夏爺們兒爭個面子給你一次機會。其實內心裡他也不乏想跟圖拉旺較量一番之意。剛好彌補上次與張永寶之間未能交手之憾。 

  哇拉宮深深的看了陳慧琪一眼,只見心中的飛燕女正不時偷瞧剛剛的勝利者,黑胖的臉蛋上不禁一片悲涼。一跺腳,點指李虎丘道:「有種把名字告訴我,我遲早會找你算賬。」李虎丘嘿嘿一笑:「這事兒我可幫不上忙了,做好事不留名是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你就叫我雷鋒好了。」 

  撲哧!何洛思一時沒憋住笑出聲來。她接觸過許多內地過來的人,自然知道雷鋒是什麼人。心想:這人怎麼這麼貧?難道他就一點也不擔心人家報復他?這小子身上怎麼好像許多秘密的樣子? 

  哇拉宮王子悲憤離去,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打不贏說什麼也白搭。 

  尚楠累了,精神萎頓。陳慧琪完全不理李虎丘說的什麼輕傷不下火線能堅持就得再去斗狗場把斗狗看完的屁話,一意孤行非要回船上休息。何洛思看她那花痴樣雖然心氣兒不順,卻也沒多計較,駕車拉上四人回到遊艇俱樂部。仇天扶著尚楠去休息,陳慧琪自告奮勇跟了過去。何洛思一回到船上便接到一個電話,只說了兩句就摔了。又打回去,還是寥寥數語便又惱火,將電話掛斷。 

  李虎丘想起今晚前後經過,等她情緒好些才似笑非笑道:「馬六甲那邊的暴風是不是吹完了?」 

  何洛思聽出他話裡有話,小手攥了個空拳在胸前比劃一下,略顯局促尷尬,道:「嗯,啊,是這樣,那個,風還得吹一到兩天。」李虎丘奇道:「還沒吹完?這風可有點怪。」 

  「啊,嘿嘿,我老爹何斌想見你。」何洛思看著他捉狹的神情,十指交叉搓搓手指,頭重重的點了兩下。口氣不善:「嗯,你可以不去,不過在我們澳城有個說法,你可以拒絕澳督嫁女兒的喜宴,決不能拒絕何斌先生的家宴,拒絕澳督大不了不能在澳城立足,拒絕何斌,啊,也就是本人的老爹,不能立足的恐怕就不止是澳城了。」 

  「你好像不大喜歡自己的老爹?」 

  「你老爹如果取了五個老婆你恐怕也不會喜歡他。」又補充了一句:「最後一個是我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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