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殺手中的殺手
如今,在歷經度日如年的七個月以後,她終於找到了他,而他卻牽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手,對她已漠然。
曾經深刻的東西,終還是化成雲煙,飄散在留不住的時空里。
她看見自己那一顆在外人眼裡如堅冰一般的心,碎成了無數塊,無法彌合,無法呼吸,只是那溫熱的淚水流過冷艷的臉龐,無聲的滴落於塵土。
縱有天姿國色之貌又怎樣?身在豪門顯赫又如何?即便受著萬千人的眾星捧月,卻獨沒有那個自己在乎的人,世界永遠都是孤獨的。
「錚……錚……錚……」
突然響起古琴之聲來,如一根根針,刺在人的心裡,時而如疾風驟雨,時而如閃電驚雷,時而又和風徐徐,時高時低,起起落落,反反覆復。
卻讓人的心裡像有千萬根蟲子在抓撓一般,不安,煩悶,焦躁,抓狂。
「啊!」燕雪嬌正與秦少虎熱烈纏綿著,呼吸到了急促之時,完全受不了那聲音,趕緊地鬆開了抱著秦少虎的手,將兩隻耳朵捂了起來。
「嗤!」
一道銳利的勁氣如刀子一般刺在木壁之上,木頭應聲斷裂。
秦少虎頓時間大驚失色,對燕雪嬌叮囑了聲:「你睡好,我出去下。」
趕緊的起了身。
燕雪嬌忙拉著他:「我跟你一起去。」
秦少虎按住她的手:「聽我說,好好的睡在屋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記住了嗎?」
燕雪嬌說:「我武功也不比你差多少,能幫得到你的。」
秦少虎說:「剛才只是對方的音律你已經受不了,可見你的功力還差得遠呢。你給我記住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我秦少虎要死在外面,你也不能出來,如果你沒有聽話的話,我秦少虎發誓,從今以後與你再無半點瓜葛,說到做到!」
「我不管,反正你若有事,我不獨活!」燕雪嬌似乎也很堅定。
又一道破空的勁氣破斷木板,激射而來,秦少虎趕緊一伸手把燕雪嬌給抱了開,放到了一邊說:「你的武功,在這種高人面前,毫無用處,非但不能幫我,還會讓我分神。不能跟你細說了,不聽我的話,以後咱們沒交集,我不喜歡不聽我話的女人,自己趕緊在地板上匍匐好,不容易被偷襲到!」
說罷,鬆開了她,迅速地往屋外面衝出去。
秦少虎才衝到歇涼台上,頓時一道呼嘯的勁氣疾至,雖然隔得遠,但那殺氣,絲毫不會遜色於刀鋒的鋒利。秦少虎趕緊使了弧形獨步,閃躲而開,然後飛快的衝出歇涼台,落往地面之上。
一個不知年齡的男子,穿著民國時期的文士長衫,戴著頂破草帽,將帽檐壓得有些下,擋住了差不多半邊臉,懷抱一把古琴,那古琴差不多跟他人一般高了。
那雙眼睛,魚肚白的顏色,非常的可怖。
尤其在這即將中秋的圓月之下,更有一種特別的詭異。
細看會發現,那眼珠其實是沒有視力的,盲人!
沒錯,他正是華夏殺手榜前三甲的人物「天涯盲人」,綽號「影子殺手」,在江湖中傳得神乎其神,神出鬼沒,鬼神莫測。一把古琴,一首「斷魂五絕曲」,讓無數高手死於其手,每近中秋之時他便要露面殺人,國家曾派中情局特工入江湖查找其蹤跡。
於五年前中秋時,發現其現身蜀中,國家派出特種部隊圍剿,卻仍被其重傷逃脫,國家啟動一級追捕令,懸賞緝拿,一直沒有發現其蹤跡。
有人猜測他是怕了,有人猜測他已經死了,可到底怎麼樣,誰也不知道。時間總是會讓人漸漸淡忘,曾經轟動一時的人物,最後沒人再提起。
秦少虎也參與了那次對天涯盲人的圍剿,只不過那時候他還在陸軍偵查特種部隊服役,只負責外圍堵截,沒資格入陣搏殺,但他親眼見識了天涯盲人的強悍,以及斷魂五絕曲的厲害。八名影子特種兵,組成的強大擊殺陣營。
結果,三死五傷。
天涯盲人雖也重傷,卻仍在重重包圍的槍林彈雨中逃脫,可想而知其厲害。那時候,身為小兵的秦少虎就暗暗發誓,有一天要親手抓捕天涯盲人,名動天下。而現在的他,其實早已名動天下,而天涯盲人的事情,也早被他拋諸腦後。
前不久與妖白菜約戰東山之頂,妖白菜使出了神魂顛倒陣,說迄今為止與她交手的人里,只有兩個人闖出過她的陣法,一個便是秦少虎,而另一個就是天涯盲人。這才多久,沒想天涯盲人就出現了!
「我們有仇嗎?竟然讓你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探花級殺手來殺我?」秦少虎看著如雕塑一般的天涯盲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問。
天涯盲人那聲音低沉而平緩地說:「殺手殺人,是不管有仇沒仇的。」
秦少虎說:「哦,那就是別人花錢請你的了,誰要殺我,竟然請出你這種超重量級的人物來?」
天涯盲人說:「殺手有殺手的規矩,是不可能出賣僱主的。廢話少說了,聽說你也是個人物,咱們乾淨利落點吧。」
秦少虎問:「怎麼個乾淨利落法?」
天涯盲人說:「這是鬼影的地盤,我不想與她們起衝突,壞了江湖的規矩,咱們到江邊去吧。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但是這很可能會禍及屋裡的那個女孩。我知道你很在乎她,死都不讓她出來,所以,我相信你會答應跟我到河邊去解決。當然,你最好是不要懷疑我殺死她的能力,你應該阻止不了。」
秦少虎淡然一笑:「你就算不拿她威脅我,我也未必怕你,好多年了我一直也想找你呢,今天正好,抽個空,為民除個害,走吧。」
說罷,舉步就往外走去。
而天涯盲人卻將身子一縱,便到了幾丈之外,如蜻蜓點水的兩下,已經出了圍牆,到江邊去了。
秦少虎也腳下一蹬,如豹子一般奔出,跟了上去。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他可能不是天涯盲人的對手,但他必須跟出去。因為他知道天涯盲人的手段,殺人不眨眼殺人不見血殺人如麻,他若不跟到江邊,天涯盲人肯定會對燕雪嬌出手,天涯盲人的隔空勁氣如刀鋒一般,他的本事也只能閃躲,無法阻擋。
何況,就算不為燕雪嬌的安全考慮,他也不會輸了志氣,在天涯盲人面前示弱,靠「鬼影」的地盤來保護自己。
天涯盲人已經在江邊再次站成雕塑,那披頭的長發在江風裡飄拂。
秦少虎跟到,在離他幾米的地方站定,裝著輕鬆的說:「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眼睛看不見,為什麼卻能行走如風,不怕撞到什麼東西嗎?」
天涯盲人的臉殭屍一般,毫無表情,但還是回答了:「你沒聽說過上帝若是為人關上一扇門,就會多開一扇窗嗎?」
秦少虎還是不明白:「你眼睛看不見,上帝還能為你開什麼窗讓你行走比正常人還順暢?聽力好,那也只能是針對有動靜的時候才能反應吧,難道你還能聽得出一棵樹和一堵牆的存在?」
天涯盲人說:「都說好奇心重的人死得早,你還能活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迹。」
話音落,他已非常麻利的將古琴橫放地下,手指柔和而麻利的撥動起來。
這開始彈的曲子,未用弦勁,只有旋律,彈的是《肝腸斷》。
天涯盲人揚名江湖的驚世絕學名為「斷魂五絕曲」,而這五絕曲分別為——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二曲廣陵散,西出陽關無故人;三曲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四曲鴻門宴,金戈鐵馬彈指間;五曲玄武變,血流成河坐金鑾。
《肝腸斷》,是一個人曠世的孤獨感,身在此世,天涯之大,卻無一人可推心置腹,無一人可以性命相交,可悲可嘆。
那聲音如泣如訴的,催人淚下。
但其中殺氣,卻已暗藏音律之中,蓄勢待發。秦少虎裝著淡定的開玩笑:「你這到底是來殺人,還是來表演,如果只是想彈兩首曲子,希望有兩個聽眾,我建議你去電視台的才藝比賽才對……」
其實,他真的只是故作輕鬆,甚至不敢輕舉妄動,不敢先發制人。天涯盲人的武功非同尋常,殺人於彈指間。他要先摸清楚天涯盲人的殺招路數,找到他的破綻才行。
當兩個功力懸殊的人過招之時,就只能靠經驗、反應和速度了。
天涯盲人沒理會秦少虎的嘲笑,只是在弦上加了那麼一點點勁。
風起,琴聲如嗚咽。撕痛耳膜,悸動心靈。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天涯為盡頭,盡頭處藏殺機。琴聲落,弦氣如刀,呼嘯著激射向秦少虎的頭部。
秦少虎知道沒法招架,只能躲。
但也非完全的躲,因為武學中有一種說法,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他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搶攻,是因為對手做了準備,他一動,對手立馬就會有的放矢。如果對手先攻的話,他就可以在避開對方這一招還來不及出下一招的間隙里,搶攻對方。
任何一個人,在一招和下一招之間,都必須有間隙。
就算是開槍,也還得手指扣動扳機,這個時候,叫間隙,也叫破綻。只是,這種破綻如白駒過隙,並非一般人就能抓得住。
但面對天涯盲人這種怪異的高手,秦少虎沒有選擇,他只能努力去做。
避開第一道弦氣,秦少虎急沖向天涯盲人。
但天涯盲人一招與下一招的間隙,少得可憐,微乎其微,比起手指扣動扳機的間隙,並不會遜色。因為他也只需手指撥動琴弦,彈指之間。而且,火候出神入化,鎖定目標精準,殺招盡在旋律之上,招式連環,隨心所欲信手拈來。
秦少虎才衝出一步,天涯盲人的第二道弦氣又呼嘯而至,他只能再閃。
但天涯盲人卻在弦氣上加了內力,把調子升了些,弦氣如流星急墜,秦少虎使弧形獨步都差點沒閃開,那弦氣如刀,貼著他的衣衫劃過,衣衫立馬裂開一道口子,而手臂也傳來一陣涼意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