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 挖掘
地上的石板被撬開,下麵的泥土也被一層一層的挖開,而隨著挖掘的進行,令人作嘔的惡臭的味道再次席卷上來,第一個受到衝擊的竟然是唐醉影,唐醉影忍耐不住,背過身去不停的嘔吐,花枕月抬手輕拍著唐醉影的後背,順口說了一句:“無憂,去給他倒杯茶,要冷的。”
??“哦,好。”任無憂應了一聲,快步走進房子裏麵去,很快便又走了出來,隻不過,他沒倒茶,他把整個茶壺都提了出來,塞到唐醉影的手上,說:“我說唐大善人,你這都經曆了這麽多次了,還不能習慣麽?”
??唐醉影吐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先喝了口茶漱口,然後又悶了一口冷茶進去,帶著苦味的冷茶,反而讓唐醉影的胸腹之間感覺舒服了些,抬手搭上任無憂的肩膀,喘息著說:“這個事情,是很難習慣的。”
??花枕月聽得唐醉影能說話,便將手收了回來,目光注視著眼前的情況,當泥土挖開的時候,一葦竹席露出來,惡臭的味道更佳的濃烈,挖掘的人員都受不了,紛紛捂著口鼻推退開,口中還說著:“這是什麽東西,這麽臭,好臭,好臭啊!”
??白繼存同盧靖宇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那個了一個鐵鏟上前,小心翼翼的將竹席上的泥土弄掉,然後慢慢的將竹席剝開,而當裏麵的東西完全的展現在二人麵前的時候,這兩個人也受不了的轉過身去開始吐起來。
??“到底是什麽,你們怎麽都開始吐,我看看……”任無憂照顧好了唐醉影,見他們如此情形,心下好奇,便要上前查看。
??然而,任無憂的腳步剛走上去,花枕月便抬手捉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又給拽了過來,開口說:“別去。”
??任無憂被拽了回來,停下腳步,抬目看向花枕月,隻見花枕月的臉色非常不好,眼底一片冰涼,似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眼,任無憂茫然的問道:“怎麽了,花枕月,你怎麽這個樣子,是心裏又覺得難過了嗎?”
??花枕月好似沒聽到任無憂的話一般,推了他一下,說:“照顧好唐醉影。”
??說完,花枕月獨自邁步上前,走入到竹席之前,緩緩的半蹲下來,雙目看著眼前的情景,眼中帶著無盡的悲傷,過來許久,方才緩緩開口:“抱歉,我來晚了,方才還那般粗魯的對你,希望沒有弄疼你,黃泉路上,有紅色的曼珠沙華指引,那是一種很漂亮的花,還會發光,順著那道光會到達忘川河畔,擺渡人會將你帶到忘川的對岸,請放心,擺渡人的船很穩,不會顛簸,去到冥界之後,飲一杯孟婆湯,將今生之事忘卻,來生定會順遂平安的。”
??言語當中帶著無盡的悲傷,這時,一隻手搭在花枕月的肩膀上,任無憂在花枕月的旁邊半蹲下來,手中抓了一把土,泥土順著指縫緩緩流下,花枕月側目看著他,說:“我不是叫你不要看的麽?”
??唐醉影在另外一邊半蹲下來,忍住胃裏翻騰,溫生開口,說:“我們三人是一起的,有什麽事情,要一起承擔,不要什麽都放在自己的肩上,你的肩膀再堅強,也是需要分擔的。”
??任無憂的目光注視著前方,歎了一口氣,說:“草芽那日與我說,他們本來是四個孩子,但是有一個不見了,那個時候,我的心裏就已經有了預感,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時候,會是這樣的情景,現在這樣,可想而知,當時他是有多痛,希望來生,再也不用這樣痛,唐醉影,給他超度一下吧。”
??“嗯。”唐醉影輕聲應了一聲,盤膝而坐,雙目輕閉,單手放在身前,口中輕念著經文,伴隨著他念誦著經文,原本沉重的怨氣開始慢慢消散,甚至惡臭的味道也開始變弱,最後隻留下腐爛的味道,唐醉影停下口中的念誦,側過頭看向花枕月,輕聲開口,說:“可要草芽他們過來?”
??花枕月微微搖了搖頭,說:“他們還小,不要讓他們看到這情景,待到火化之時,叫他們過來送他一程。”
??唐醉影微微點了點頭,伸出手,將已經破爛的席子重新蓋了回去,轉過頭,目光看向白繼存,點頭一禮,說:“煩請白先生安排一下。”
??白繼存方才吐完,聽得唐醉影吩咐,帶頭應允,說:“好的,唐先生,我這就去安排。”
??盧靖宇緩過氣來,邁步又走了上來,說:“不用麻煩,我來吧。”
??很窄的一張破爛席子,很小的一個身軀,盧靖宇大手一揮,便給抱了上來,放在地麵之上,揚聲喚過一個人來,說:“去取一塊白布過來,後麵有空著的房間,叫人收拾一下,今晚暫且放在裏麵,明日則是進行火化,按照正經的規矩來,不得應付,敷衍。”
??下麵的人接到命令,立時便下去搬了。
??看著放在地上的小小的一團,白繼存邁步上前,站在前麵,沉重的歎息聲,一聲接著一聲,過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除妖人說得多,祭魂儀式必須從這世上消失,必須對還對祭魂儀式抱有僥幸心理的人進行嚴懲,隻有最嚴厲,最徹底的懲罰,才能消除他們繼續采用祭魂儀式的心裏,這是違背天道的東西,邪惡的東西,本不應該存在於世的東西,我一定要將這東西完完全全的從這個世間清理掉,唯有這樣,才能讓逝者安息。”
??花枕月的目光同樣落在那張卷起來的席子上,片刻之後,說了一句:“世間的事情,有些事情可以原諒,有些事情無法原諒。”
??有一種沉悶的氣氛壓下來,但是,於此同時,又有一種新生的力量升起來,讓人在深陷悲傷的同時,又看到了希望,白繼存,盧靖宇,便是這股新生的力量。
??唐醉影邁步走到花枕月的旁邊,說:“我們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任無憂跟著接了一句:“不用著急,草芽會知道的。”
??片刻之後,有人取了白布過來,盧靖宇手上拿著白布將席子蓋上,口中念叨著:“一路往西,莫回頭,見著紅光,往前走,忘川河畔,上船去,從此今生忘悠悠,且去吧。”
??白布完全的蓋住,另有兩個人過來,站在兩端,將其抬了起來,花枕月抬了抬手,說:“帶下去吧,叫人通知草芽他們,讓他們過去吧,但是,要有大人守著,不要嚇著他們。”
??盧靖宇低聲回應:“我親自看著,請除妖人放心。”
??說完,盧靖宇便帶著人下去了,白繼存隨後走過來,站在花枕月的近前,說:“除妖人可要換個房子居住,後麵的風院也收拾好了。”
??花枕月搖了搖頭,說:“不必麻煩,我就住在這裏,方正也沒有幾天的時間了,剛好,我還可以在這裏想些事情,這裏沒事了,叫人把地麵填了,你們也累了許久,先回去休息吧,明日還有明日的事情。”
??白繼存沒有立即動,而是雙目看著花枕月,欲言又止的樣子。
??花枕月便開口問了一句:“還有別的事情麽?”
??白繼存猶豫了一下,說:“事情已然發生,我們沒法改變過去的事情,隻能盡力做好以後的事情,所以,請除妖人不必過於自責,保重身體,才是最為總要,除妖界尚需除妖人來主持,我們需要你。”
??花枕月微一愣怔,繼而反應過來,白繼存這是在擔心她,花枕月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白繼存的肩膀,說:“我沒事的,不必擔心,去吧。”
??白繼存這才躬身行了一禮,吩咐留下兩人將地麵填平,這才帶著其餘的人退出院子,而那兩個人再將事情做完之後,也離開了院子。
??今夜是個無月的夜,花枕月立身站在院子裏麵,看著麵前被重新鋪平的地麵,麵色略有呆滯,唐醉影同任無憂就站在她身後,今夜的花枕月看上去非常的悲傷,呼吸之間,都帶著沉重的負擔。
??任無憂用肩膀撞了一下唐醉影,說:“你去說說她。”
??唐醉影被他撞得身形換了一下,反問道:“您怎不去?”
??任無憂撇撇嘴,說:“我身上沒有帶糖果。”
??唐醉影回了一句:“我也沒帶。”
??“行了。”花枕月忽然轉過身,看向兩個人,說:“都幾歲了,還做這種小孩子的事情,我沒什麽事情,隻是在想事情罷了,現在想完了,都回去休息,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能這樣說話,那就說明是真的沒什麽事情,但是,心裏沒事,不代表身體沒事,這些時日以來,花枕月雖然沒有動武,但是,唐醉影再用靈珠之力與花枕月療傷之時,總是感覺到她的功體很是古怪,即便是以靈珠之力,也無法突破,這讓唐醉影異常的擔心,而方才,鎮壓邪氣之時,花枕月又動用了金剛訣,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花枕月瞄了一眼唐醉影,邁步往裏麵走,留下一句:“唐醉影,你再胡思亂想,天就亮了,趕快睡。”
??跟著花枕月,別的沒學會,不用睡覺倒是學的十足,唐醉影對此也並不在意,他還是要繼續往下想的,花枕月說完之後,便走了進去,將唐醉影與任無憂兩個人留在外麵。
??任無憂又挪過來站在唐醉影的身邊,仰頭看著裏麵,說:“唐醉影,你說花枕月她是不是鐵打的,怎麽能硬成這樣。”
??唐醉影長長的歎了口氣,說:“外表越是堅硬,內心越是柔軟,隻是,我現在更擔心她的身體,需得像個辦法才成, 走吧,先去睡覺,明日在想。”
??話音未落,任無憂便跟著打了個哈欠,天大地大,睡覺最大,至於其他,交給以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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