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 審問【上】
沒有了噬魂的束縛,八爪魚再次跌落到地麵之上,雖然身體得了自由,然而,它並不敢跑,花枕月那一句“敢跑,就剁了爪子”的話,尤言在耳,清晰無比,在生死麵前,無論是人還是妖,非到萬不得已,是都不會去選擇死路這一條的。
花枕月將噬魂立在一邊,雙目平靜的看著八爪魚,開口問:“那麽,現在來回答我的問題,你和京城赤焰部是什麽關係,古馳或者江懷天怎樣與你聯係的,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不認識,你那件兵器非是普通的妖類可以打造,這需要複雜的工序,需要人類的鍛造坊才能打造,而兵器上的火焰印跡,又是赤焰部的專屬印跡,這種東西,非內人,不持有。”
巴渝肚子裏所有的話和理由都被花枕月給說了,它是想撒個謊,糊弄過去,顯然,在這位主子麵前,這方法是行不通的,巴渝揉了揉被噬魂透體而過所打穿的洞,緩了一口氣,說:“我是古馳的妖,聽命於他。”
古馳這一言,不止在場的眾妖驚訝,連花枕月也驚了一下,任無憂更是摸不著頭腦,說:“妖與人不是不共戴天的麽,怎麽還有聽命這一說,難道你是古馳的仆從?”
巴渝沉重的歎息一聲,說:“若有選擇,誰又願意去聽從一個人類的話呢,二十年前,我在淺灘擱淺,恰好遇上古馳,古馳便將我鎖了起來,也不知他藏著什麽心思,開始馴化於我,一開始,定然是萬死不從,然而時間長了,意誌逐漸消磨,求生的欲望又強烈,便假意屈從,想著伺機而逃,為了騙取古馳的信任,我什麽都聽從於他,隻是,我沒有想到,這個人心思遠比我想象的要更深沉,他其實也並不信任我,為了防止我不聽話,古馳在我的身體裏麵放了邪珠,邪珠吸收我的道行,一旦我有異心,他便會狠狠的懲罰我,那是一種恐怖的刑法,你們絕對想象不到!”
看著巴渝眼中露出的驚恐的神情,可以想象它受過怎樣的對待,花枕月卻隻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我雖沒親眼見過,但是我去過赤焰部,所以,對於你所說的懲罰,能可想象。”
“你去過赤焰部?!”巴渝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花枕月。
花枕月閉了閉眼睛,說:“我不止去過,赤焰部如今已經解散,本部被拆除,各地的分布也會在其後陸續的拆除,存於世上百年的赤焰部,從此以後,會從這個世上消失,而古馳,你不用再擔心他會對你怎樣,他已經死了,我親自動的手。”
聽到這話,巴渝更驚訝了,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說:“你殺了古馳!”
花枕月應了一聲,說:“是的,我殺了他,所以,你敗在我的手上,一點也不冤,我若不想問話,你已經是一條死魚了。”
“然後就可以吃碳烤章魚了,是不是?”任無憂在心裏麵嘀咕了一句,但是,他沒有說出來。
不要自動忽略了花枕月後麵的那句話,自顧自的念叨著:“原來如此,近日來未曾受到古馳的召喚,原來是這個原因,除妖人……!”
巴渝忽然身體前傾,一下子跪在花枕月的麵前,雙手伏在地上,一雙眼睛祈求的看著她,說:“除妖人,求求你,請你救救我,我修行數千年,道行得來不易,我所做之事,都是古馳逼迫我的,我不是我自願的,我願意為我所做的事情贖贖罪,但是,我也不想永遠都活在古馳的陰影之下,除妖人,你大慈大悲,心懷天下,請你救救我,拜托了!”
任無憂眉頭皺起,說:“你這個妖還真是奇怪,剛剛還惡狠狠的要打要殺的,現在卻要花枕月救你的性命,無緣無故的,花枕月為何要救你,你對顥晨下毒的事情,都還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無憂。”花枕月喚了他一聲,說:“巴渝想要搶奪顥晨的定神珠,當是想用定神珠來取出他體內的邪珠,借此脫離古馳的控製,隻不過,唉……”
花枕月說著搖頭頗為惋惜的歎息了一聲,巴渝聽到這聲歎息,心就開始往下沉,有一種自己已經沒救了的感覺,整個身體都癱在地上,八隻觸手也軟趴趴的,沒了生息,而那一處被花枕月戳出一個洞的地方,還在往出冒著黑氣,有一股惡臭的味道,照料好顥晨,剛走過來的唐醉影聞得這個味道,立即躬身開始嘔吐起來。
花枕月又是一個搖頭,拉了一下任無憂,說:“去照看一下他。”
任無憂也很是無奈,也不知唐醉影這個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從清河村開始,吐了一路了,無奈是無奈,該照看還是要照看的,任無憂便走了過去,先行照看唐醉影。
巴渝有氣無力的抬起頭,說:“除妖人,請你告訴我一句實話,我還有救麽?”
花枕月麵色平靜,單手支著下巴,慢悠悠的說:“你若是搶了顥晨的定神珠,那就是沒救了,不過,好在你沒成功,所以,還有一線生機。”
“啊?!”巴渝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一個頭磕在地上:“請除妖人救救我,我日後必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在不行凶作惡,欺淩弱小,請除妖人救救我!”
花枕月好似在沉思一般,過了半晌,方說了一句:“想要我救你也可以,不過,我還有話沒問完,你需得將所知道的事情都同我說,我會評判,你值不值得救。”
巴渝已經沒有了退路,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的這個人身上,應聲而答:“隻要我知道的,必定全部都告訴除妖人,請問。”
花枕月略頓了一下,身後的唐醉影嘔吐的聲音稍微停了停,任無憂不知道從哪裏給他弄了杯水過來,看樣子,應該是好些了,花枕月收回了心思,繼續審問巴渝,說:“我問你,古馳收了你,都叫你做什麽,除你之外,可還有其他的妖,如果有,它們都在哪裏,要如何比辨別,一樁樁,一件件與我分說明白。”
巴渝忍著身上疼痛,接著往下說:“古馳身為除妖人,有許多不便出麵的事情,都交由我去做,比如……比如,若是有朝中對他不利的要員,或者需要除掉的商賈,都會由我暗中出麵,悄悄進行。”
花枕月眼眸垂下,說:“意思就是,你的手上沾了人命咯。”
事到如今,巴渝已經不敢有任何隱瞞,低頭不言,算是默認。
花枕月身上的氣場的變得冷汗,降了不止一個點,沉聲言道:“巴渝,你可知身為一個妖,手上沾染了人命,這是什麽後果?”
巴渝渾身都在抖動,不停的磕頭,說:“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我不去做,古馳便要殺了我,除妖人,我真的是被逼的,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夠了!”花枕月粗暴的截斷它的話,說:“兵器之中淬毒,欺淩弱小,強橫攪亂水妖之會,難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古馳所指使的麽,難道你自己沒有存了惡毒之心麽,而今事情敗露,技不如人,便要將自己放在一個弱者的地位,繼而想要尋求庇護,數千年的修為,數年前隻經曆,仍舊有此等行為,不覺羞愧麽?”
巴渝被花枕月一頓搶白,臉上一會紅,一會白的,半句話也無法反駁,唐醉影的狀況有所緩解,扶著任無憂的手臂,走到花枕月的旁邊,任無憂將他放到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讓他安穩的坐下來,看著花枕月的氣場,便覺不對,低聲問了一句:“花枕月,怎麽回事?”
花枕月沒有理會任無憂,而是繼續問巴渝:“那麽其他的妖呢,與你有著同樣經曆的妖都去了哪裏,說!”
巴渝滿麵羞愧,曾幾何時,他也是受人尊敬與崇拜的一方妖王,然而遇上了古馳之後,他便成了階下之妖,要聽命於一個人類的話,為其做事,做些隱藏在黑暗之後,見不到光的事情,這是何等的羞辱,然而,為了活命,卻又不得不如此,聽得花枕月盛怒的質問,巴渝將剩下的事情和盤托出:“我所知道的,除我之外,還有兩個妖,一個是一隻貓妖,那隻貓很特別,全身雪白,隻在耳朵後麵一撮紅色的毛,這隻貓我也隻見過一次,後麵便不知去向了,另外一個是一隻兔子,那隻兔子是棕色的,想要分辨卻也不難,它們的說手上也拿著有著赤焰部印跡的東西,隻要看到這個印跡就能認出來,若是看不到,也可從他們身上的氣息之中辨認,帶有人妖混在的氣息。”
巴渝說到這裏,似乎有些累了,停下來大口的喘著氣,喘了半晌,似乎又有了些力氣,說:“古馳似乎是算計到自己即將命不久矣,便將我與那隻兔子派了出去,為他尋來兩樣東西,一樣是黃金玉,是由我來尋找,一樣就是白銀石,由那隻兔子去尋找。”
“黃金玉,白銀石?”任無憂口中發出一聲疑惑,說:“這兩樣東西是什麽,聽著這名字怎麽這麽別扭。”
巴渝說:“黃金玉是一塊金色的玉,據聞藏在東海之下,而白銀石是一塊白色的石頭,藏在華山之巔,我因為不想要再受古馳的控製,這才私自改了路線,來找顥晨拿定神珠。”
唐醉影此時已經將氣息平緩下來,開口說:“黃金玉與白銀石我有聽過,這兩樣東西,依照古籍記載,是上古時期女媧娘娘所練補天石的原料,運用得當,會有起死回生之效,古馳要你們尋這兩樣東西,當是為了給自己找後路的,但是,隻有這兩樣東西還不足以,需得另外一樣東西作為引子,那隻消失的貓妖,是有特別的任務的,不是無故消失。”
任無憂聽得一頭霧水,問:“那另外一樣東西是什麽?”
唐醉影方要說話,就又覺得胃裏翻騰,轉過身去繼續開始吐,任無憂便暫時放下自己的好奇心,先去照料這位有潔癖的白麵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