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怪脾氣的藤
安平廟之事,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意外,簡單的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三人便同老和尚與小和尚道別,繼續上路,三人也不拘大路小路,隻認準泰山方向,信步而行,隻不過,隨著時日的增多,秋色漸濃,天氣也越發的變涼,早晚之時,枯草之上,多會凝結成霜,如同雪落。
這一日傍晚,夕陽斜垂之時,三人到了一片楓樹林當中,樹木茂盛,楓樹成排,楓葉本就火紅,被殘陽一照,便如鮮血一般的顏色,觀之讓人震撼。
唐醉影單手執扇,口中輕吟:“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你們說,這楓林之外,深山之處,可會有人家?”
任無憂隨手接了一片楓葉在手心,說:“前些日子,夜宿安平廟,結果差點讓人把命拿了去,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去投宿,不給自己找麻煩,也不給主人家找麻煩,說不定陳白雲和路行知師徒兩個在哪個地方看著我們,就等我們一鬆懈,便上來一劍。”
任無憂還煞有介事的比劃了一下,唐醉影笑了笑,玉骨扇一指,說:“路行知的劍都被你一分為二,哪裏還有劍來殺你,平日裏總是大大咧咧,這個時候,反倒是小心翼翼了,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哦。”
花枕月站在樹下抬頭往上看,身披霞光,滿目的紅色,隱隱約約的還可聞到淡淡的香氣,也不知是不是這林中的花香,側耳去聽,還能聽到泉水叮咚的響,片刻之後,花枕月邁步往裏麵組,口中言道:“除了寺廟道觀,很少會有人住在這山林當中,即便是隱士也會住在有人煙之處的,今晚是沒有城鎮與我們落腳的,前方有水,說不定還能捉到魚來吃,今晚便宿在這裏吧。”
看著花枕月的背影,任無憂愣了一下,繼而喊了一聲:“花枕月,現在是深秋,天寒地凍的,宿在外麵是要凍死人的。”
唐醉影敲了一下任無憂的肩膀,邁步跟上花枕月,說:“忍耐嚴寒與饑餓,這是修仙之路所必須經曆的磨練,且安下心來,慢慢體會吧。”
任無憂抓了一下頭發,眉心打結,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當神仙還真是難,喂,你們兩個真的不是在忽悠我麽,等我啊。”
秋風蕭瑟,斜陽西落,叮咚泉水引路,三人已經到了山腳下,果然看到一眼噴泉自山體之中流出,匯成一條小溪,繞山而行,溪水清澈,仔細看去,果然可以看到溪水當中有魚兒跳躍,花枕月立身站在小溪旁邊,回身看向二人,說:“要吃魚的話,需要自己抓,對了,我不會抓魚的。”
任無憂嘀咕了一句,說:“也沒指望著你能下去抓魚。”
唐醉影輕咳一聲,說:“無憂,我也不會抓魚。”
任無憂麵現糾結,說:“所以,你們是要我下去捉魚嗎?”
花枕月抬手打了個響指,說:“聰明。”
說完這句話,花枕月側身在大石頭上坐了下來,目光看向唐醉影,唇角微揚,給了他一個笑容,唐醉影玉骨扇插入腰帶之中,卷起袖子,說:“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拾幹柴,點火烤魚。”
唐醉影說完便重新鑽入了林中,走的異常的快,任無憂雙手叉腰,看了一眼四平八穩坐在大石頭上的花枕月,說:“那麽,女魃大人,你做什麽呢?”
花枕月自背上取下噬魂,手指捋著噬魂之上的紅纓,將其一點一點的捋順,口中回應著:“我保護你們。”
這話說的,好像沒錯,任無憂隻好認命的放下滅世,卷子袖子和褲腿,然後脫下鞋襪,長歎一聲,說:“本少爺今天就紆尊降貴,給你們兩個捉魚吃。”
深秋的天氣涼,水更冰,光著腳丫子方一觸碰冷水,便又快速的縮了回來,花枕月坐在大石頭上,單手撐著下巴,笑眯眯的瞧著,任無憂反複猶豫了幾次,這才把腳踏進了水裏,而當他的雙腳都踩在水裏的時候,這才發覺,水溫並沒有冷的過分,反而還有一些的溫度,花枕月笑了笑,說:“水是能儲存熱量的,到了晚上的時候,會將熱量放出,如果是在海邊的話,海水能儲存更多的熱量,一整晚都不會散去。”
任無憂雙腳踏在水裏,聽得此言,說:“那你不早說,害我還以為裏麵更涼。”
花枕月回了他一句:“不是自己親自去嚐試,又怎麽能印象深刻,而且,就算我說了,你的心裏已經認定這水是涼的,你還會信我的麽?”
任無憂想要反駁一下花枕月的話,然而張口之時,他發現花枕月說的沒錯,即便是花枕月提前說了,自己還是會認為這是她在哄騙自己玩的,任無憂隻好認命的歎一口氣,說:“好吧,你說的都對。”
水中魚兒繞著任無憂的小腿來回的遊著,任無憂雖然是沒有抓過魚,但是習武之人,又時常在山裏打獵,捉個東西,其實並不費多大的事情,幾次失敗之後,便掌握了訣竅,一連扔了三四條魚上來,魚個頭很大,這已然足夠三個人吃了。
赤著腳從水裏走出來,任無憂問了一句:“唐醉影去了好久,怎麽還沒有回來,莫不是真的有妖見他生的好看,捉了去當相公了吧。”
花枕月歪著頭往林中去看,說:“也有可能。”
正在兩人猜測之時,樹林伸出忽然傳出一聲:“啊!”
聽著聲音是唐醉影的聲音,兩人都嚇了一跳,花枕月更是騰身掠起,說:“任無憂,待在這裏,我稍後就回。”
任無憂的腳還是濕的,鞋襪未穿,卻也是哪裏都去不了,隻得按照花枕月的吩咐,站在原地等她回來,花枕月縱身掠入林中,尋著方向而來,過不多時,走到聲音傳來的地方,這才看的清楚,眼前一顆粗大的滕樹,纏纏繞繞的,一層疊了有一層,而最中間的那層便是唐醉影了。
唐醉影渾身上下都被藤蔓包裹住,動彈不得,見了花枕月如同遇見了救星一般,大聲喊著:“花枕月,快救我下去,我要不能呼吸了。”
花枕月卻隻站在樹下,雙手抱臂,仰著頭笑著看過去,說:“唐醉影,我教你拾個柴火,你也能把自己困在這裏,日後莫要再說無憂,你們兩個啊,不遑多讓。”
唐醉影因為呼吸不順,滿臉通紅,被花枕月一說,便更加的不好意思,說:“花枕月,你就別笑話我了,趕快把我弄下去,這藤越來越緊,我很難受。”
花枕月目光掃到旁邊有一個發光的東西,正是方才緊急之時,唐醉影不甚遺落的乾坤八卦扇,發光的是夜明珠,花枕月走過去將扇子拿起來,隨即,腳尖點地,縱身而起,單手捉著藤蔓,先觀察了一下唐醉影四周的藤蔓,說:“這藤蔓不會無緣無故的捉人,你可是碰到了什麽?”
唐醉影想了一下,說:“沒有啊,就很正常的在拾柴,哦,剛剛腳下好像是絆倒了什麽,摔了個跟頭,然後就被綁起來了。”
花枕月點了點頭,說:“那是你叨擾到它睡覺了,先道個歉吧。”
唐醉影愣了一下,繼而按照花枕月的吩咐,開口言道:“對不起,是小生無禮,叨擾到您老人家睡覺,還請大人大量,莫要與小生一般計較,是在抱歉,請原諒。”
道歉的話是說完了,然而,藤蔓卻並未鬆開,反而又加重了力道,勒的唐醉影麵色通紅,一口氣幾乎上不來,花枕月沉下雙目,屈指敲了一下藤蔓,開口言道:“本是無心之過,你已懲罰,差不多得了,還有完沒完了。”
藤蔓動作停止,似是在猶豫,花枕月又敲了一下,說:“這是我朋友,也是同伴,你再傷他,莫要怪我不客氣。”
唐醉影就看著花枕月同一顆植物說話,他是不敢說,也不敢問,隻老老實實的待著,也不說話,過了一會,藤蔓好似是想通了,這才慢慢的收了藤條,唐醉影得以自由,然而,腳下無著力之處,整個人直接掉了下去,摔倒在了枯葉之上。
花枕月也隨後飛身下來,抬手衝著藤蔓略一拱手,說:“多謝了。”
藤蔓收攏枝條,退回到森林深處,片刻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來過一樣,當真是來的突然,去的迅速。
唐醉影揉著手臂,站了起來,說:“這藤的脾氣還真是不小,我不過碰了一下,倒險些丟了性命。”
花枕月意味深長的看著唐醉影一眼,看的唐醉影渾身汗毛聳立,說:“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可是很惜命之人。”
“是麽?”
花枕月口中發出一聲疑問,目光也是帶有狐疑的看著他,然而,她這聲疑問放出,林外山泉旁卻傳來了任無憂的一聲驚呼,兩人一驚,花枕月說:“不好,無憂出事了,快走。”
話音未落,花枕月已經縱身掠了出去,快如一道閃電一般,唐醉影心下擔憂,也不再去計較方才之事,隨後跟上花枕月,尋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