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 離京
京中百妖清除,恢複平靜,秦王劉楓依據花枕月所說,派人請了護國寺的高僧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陸法會,超度亡靈,包括在赤焰部與東山之上,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花枕月在京中的事情,也要已經全部做完,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離別之時,總是叫人傷感,任無慮哭成一個淚人,拉著任無憂的手臂舍不得他離開,任無憂心裏也是難過的很,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頭,說:“哥哥是要去闖蕩江湖長本事的,等功成名就那日,哥哥便會回來看你的,無慮已經長大了,哥哥不在的時候,無慮要照顧自己,照顧爹娘,知道麽?”
“嗯嗯……”無慮流著眼淚應聲,哽咽著說:“哥,你有時間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我會想你的,爹和娘也會想你的,天下那麽大,你要記得,京城裏還有你的加,還有等你回家的家人,哥,記住了嗎?”
任無憂用力的點頭,說:“我記住了,隻要有機會,我會時常回來的,無慮乖,不哭了。”
然而,任無慮哪裏止得住眼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王妃走過來,輕輕握住女兒的手,柔聲說:“無慮聽話,無憂隻是出去曆練,日後是要再回來的,你哭成這個樣子,叫你哥哥又怎麽能放心的離開呢?”
兩行清淚,哭的妝都花了,任無慮轉向母親,撲在母親懷裏,肩膀抖動著,說:“可是我就是好難過,好難過,哥哥要去修仙曆練,這一去不知道幾時才能回,他要是忘了我們,可怎麽辦呀?”
事情結束之後,任無憂依照花枕月的指示,老老實實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家人細說分明,王爺一家人這才明了,這段時間任無憂的去處以及接下來任無憂將要做的事情,也明白了為何花枕月與唐醉影這兩個陌生的人成為了任無憂的同伴,然而,明白了始末,也就意味著這個兒子已經不完全的屬於自己。
廣平王任書遠拍了拍王妃的肩膀,邁步走到近前,雙目看向任無憂,先是重重的一歎,說:“無憂,如今你長大了,有了自己要追尋的路,為父不阻攔你,放你去尋找自己的方向,但是,如無慮所說,這裏永遠是你的家,有時間就要回來看看,看你你娘,看看你妹妹,在外曆練,要注意安全,萬事不可逞強,你這性子也要收斂,遇事先想後做,知道麽?”
任無憂聽話應聲,說:“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吧,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任無憂了,這幾個月來,也算是經曆了一番大風大浪,知曉孰輕孰重,我定不負眾望,好生曆練,也會時常回來看望家人的。”
廣平王的麵色仍舊沉重,目光又看向站在任無憂身後的花枕月同唐醉影兩人,雙手一抱拳,說:“無憂自小生活在王府之內,吃穿不愁,養成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性子,沒有在外生活的能力,對這世間萬物也不了解,與二位同行,相信也帶來了頗多麻煩,任書遠這裏多謝二位的照看。”
任書遠說罷,躬身便拜,花枕月二人慌忙回禮,唐醉影開口言道:“王爺不必多禮,無憂與我們一路同行,並未帶來什麽麻煩,也沒有富家公子的嬌氣,一路上同吃同行,其吃苦耐勞,小生都不及其十分之一,王爺實屬多慮了。”
花枕月也說:“無憂心地善良,與他同行,受益頗多,何況,既然是同行,那便該是互相照顧,互相扶持,實不應有所分別心的。”
任無慮哭了半晌,從母親懷裏出來,走到花枕月近前,先抬手擦了擦眼淚,這才開口說話:“花枕月姐姐,我也舍不得你,原以為哥哥帶花枕月姐姐回來,是帶了個媳婦回來,可沒想到,是個女英雄,花枕月姐姐,我知道你要修仙,不能嫁人成親,但是,日後,也要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小姑娘心思單純,花枕月也就不叫她的胡亂之言了,笑著握住小郡主的手,還從荷包裏麵拿了顆糖出來,放到小郡主的手心,說:“我記得了,日後有時間,會同無憂一塊回來,看看小郡主的,到時候,小郡主要記得給我做桂花酒釀丸子才好,味道很好,我很喜歡。”
小郡主終於是破涕為笑,說:“好,等花枕月姐姐再來的時候,我就做好多好多的桂花酒釀丸子給你吃。”
送別終有盡頭之時,哭哭笑笑的,也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三個人並排站好,雙手高抬,任無憂說:“爹,娘,小妹,無憂要走了,但是,分別是為了再見,這天還在,這地還在,我們就會有相聚之時,莫要再傷心,難過,無憂就此拜別,期待我回來的那一天吧!”
三人齊齊的拜下去,一連拜了三次,在此情形之下,廣平王與王妃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小郡主拱手回拜了三拜,說:“我等你們回來!”
颯颯秋風,吹卷起秋日黃葉,紅楓飄過,落在花枕月的手心,指尖捏著這一枚楓葉,做了最後的道別,三人即刻轉身離去,邁步踏上新的征程。
任無慮看向父母,說:“哥哥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看著他,我覺得更有了一份擔當,一份責任,我想,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的。”
王妃雙手合十,口中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我隻希望你們兩個可以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度過一聲,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任書遠攬過妻女,說:“孩子大了,總要出去闖蕩一番的,就讓無憂去吧。”
“無憂,任無憂!”
三人方轉過身,就聽得,馬蹄疾馳,一人高喊著“任無憂”的名字,一路快馬加鞭的趕來,待到近前,方看的清楚,是沈清書來了。
沈清書見廣平王三人在此,慌忙翻身落馬,上前一拜,說:“見過王爺,王爺,無憂呢,無憂去了哪裏?”
廣平王抬手一指,說:“你來晚一步,他們已經走了。”
沈清書用力的一跺腳,說:“自小長到大的的交情,竟然連一聲招呼都不到,悄悄的就走了,我專程告了假,來送行,還給他帶了好酒,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真真是浪費了。”
廣平王微微一笑,說:“沈將軍有心了,無憂此去雖無歸時,但是,本王相信,有緣自會相見的,沈將軍,我們要回去了,可要同行。”
沈清書扯著脖子往遠處看,確實也看不到任無憂等人的身影,不甘的歎了口氣,說:“現在追也追不到了,我又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隻能等緣分到了,再相見了,王爺請。”
王妃帶著小郡主上了馬車,廣平王上馬,沈清書亦是騎在白馬之上,一行人緩緩而行,返回京中。
花枕月三人迎著蕭瑟秋風,頭頂秋日之陽,腳踩廣袤大地,沿路而行,漸漸遠離京城地界,回頭看著遠去之鄉,任無憂的思鄉之情提前到來,深吸一口氣,平複下自己的心緒,說了一句:“以前從來不知道,思念是什麽樣的一種滋味,最遠也隻是去到山裏打獵,未有與家人分別超過三日之時,而今,感受到這滋味,方知確實不好受。”
唐醉影單手負背,一手執扇,輕輕搖動,微風浮動發絲,片刻之後,回了他一句:“自此之後,山高路遠,無憂,無憂,開始有憂。”
任無憂眉頭一皺,說:“唐醉影,就不能說點安慰的話,你腹中那五車的學問,都去了哪裏了。”
“唉……”唐醉影拉了一個長音,說:“學問當用在有用之處,不是什麽地方都可以用的,何況,你心中的不快,是離別的情緒,慢慢就能消化了,不是我一句兩句就能解決的事情,而且,世間的情緒,多多去體會一下,也不是壞事,這有助於你的成長。”
任無憂覺得唐醉影在忽悠他,但是,他沒有證據,隻好將目光轉向花枕月,花枕月正在專心趕路,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任無憂便又垂下頭去,歎息不斷。
前方路漫漫,太陽偏西,一片山林閃現在眼前,山林深不見底,夕陽斜照,陽剛沒入到森林當中,又被這山林吞沒,消失不見。
花枕月終是停下腳步,站在山林之前,說:說:“山中當有廟宇,我們沿山路而行,今晚便在廟中過夜。”
任無憂走過去,問:“花枕月,你怎麽知道,這山中有廟宇,萬一沒有廟宇,那我麽那不就是要露宿在荒野之中了麽?”
花枕月微微一笑,說:“那便以天為被,以第為床,人生天地間,睡在這天地間,也是不差的。”
說完,花枕月便邁步走入到山林之中,任無憂站在原地,看了看花枕月,又看了看唐醉影,說:“你看看她說的是什麽話?”
唐醉影邁步走上前來,手中玉骨扇指了指旁邊的一塊立著的石頭,說:“花枕月哄你的,你看看那是什麽,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要露宿天地之間了。”
任無憂順著唐醉影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塊大石頭裸露出來,青苔遍布,藤蔓纏繞,但是“安平廟”三個字仍舊可以辨認出來,原來,花枕月早就看見了,任無憂反應過年,走上山路,快步的跟上了兩人,一同往山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