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慘遭群毆
正當榮耀胡思亂想之際，原本安靜的網吧忽然喧嘩吵鬧起來。
榮耀抬頭一看，原來網吧裏來了新客人，是幾個經常來上網的小流氓。今天他們似乎喝了不少酒，伴隨著一股嗆人的酒氣，大著舌頭在前台那裏吆三喝六的充錢。
這夥流氓頭頭名叫旺哥，他五短身材，郭德綱的發型，渾濁的如同鱷魚般的豆眼，有著長期做體力活的結實的肌肉，此刻他正摟著一個穿著上看去絕對是從事不可描述職業的妖豔女，那衣服穿得要多暴露有多暴露，榮耀懷疑，她一身的布料還沒有一個男士內褲用的布料多。
一股濃烈廉價的香水味兒伴著那幫人熏人的酒氣迎麵撲來，這麽遠的距離居然也嗆得榮耀差點咳嗽出來。
前台小妹手腳麻利的把錢充好，幾個人便搖搖晃晃的去開機，還不停地大聲嚷嚷著什麽，聒噪不已。
“網吧的環境就是讓這幫人給攪合爛的，”榮耀心想，“八成他們像往常一樣，看網吧電腦裏存著的島國動作片去了。”
榮耀不願對他們過多關注，低下頭接著瀏覽網頁，看那些描寫的神乎其神的鬥毆新聞，對他們呼天喊地的吆喝聲充耳不聞。
可僅僅過了不到五分鍾，榮耀的休閑時光就結束了，就聽見一個沒有嗲到點上的女的嗲聲嗲氣的叫：“網管！網管！”那聲音不僅尖銳而且令人腦仁疼。
榮耀趕緊站起來應聲，正是剛剛進來那個非正當職業的妖豔女揮舞著她肥碩的胳膊在喊他。
喂喂，不要再晃你的胳膊了，再晃下去，有兩坨東西就要從哪小了至少兩號的衣服裏呼嘯著奔出來了！榮耀頭皮發麻，馬不停蹄地趕過去，也算是避免了未成年人禁止觀看的畫麵出現。
這種畫麵絕對會扼殺一個少男對女性的喜愛的。
那對物體隻會讓你聯想到母獸，比如家豬，比如母猩猩，而和任何女性的性感這兩個字不沾邊。
走到暴露女的跟前，榮耀盡量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那女的頭頂以上的半空中，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畫麵，他努力保持語氣客氣平和：“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
“人家的這台機器老跟人家作對，人家一看電影就黑屏。這不是欺負人家嘛！”暴露女扭動著有不少肥肉的裸露的肚皮，發著嗲。
榮耀用意念努力把胳膊上起得雞皮疙瘩安撫回去，幹脆而清晰地說道：“麻煩你重啟一下機器就好。”
“人家不會重啟嘛！幫幫人家啦！”她扭動著有些肥碩的身體，不依不饒，卻並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給人榮耀騰地修理電腦。
榮耀也不想請她站起來，於是盡量繃著自己的身體，小心不要接觸她身體，而努力把胳膊彎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幫她重啟了電腦。
榮耀重啟電腦前憋了一口氣，可直起腰時憋得那口氣消耗殆盡，隻好無奈的鬆開鼻子閥門，迅速吸了一口氣又趕緊閉氣，可那渾臭的酒味，濃烈的煙味以及嗆人的香水味還是成功地讓他的肺痛苦的抽搐了一下。
榮耀站在她身邊，默默等著電腦的開機，正在心中咒罵為何電腦重啟如此緩慢的時，猛然間榮耀腦袋一疼，隨後眼前一黑，半天他才聽見似乎從很遠處傳來聲音：“……你他媽的是不是找抽呢！當我旺哥的麵瞄我媳婦的**！這不是不給我麵子麽？草你媽的，老子老早就看你丫不順眼了！草你媽的！”
足有半天功夫，榮耀才反應過來，這原來是罵自己呢，而此刻額頭有股熱熱的東西順著眼角留下來，頭頂火辣辣的疼，他隱約看見髒兮兮的地毯上零散著一些玻璃煙灰缸的碎茬子，一陣陣耳鳴和眩暈感襲擊著腦袋。
榮耀瞥見網吧的人都站起來往這邊看，兩個收銀小妹也離開了收銀台，向這邊張望著。
而旺哥的幾個手下團團把榮耀圍住，那個妖豔女一臉如同被皇軍玷汙的黃花閨女一樣的神情，緊緊地捂著胸口那一絲布料，也在咒罵著榮耀的膽大的色狼行徑。
榮耀用了很長時間才元神歸位，搞清楚事情發生的原因，他努力保持聲音的冷靜解釋道：“怕這位客人是有什麽誤會吧？我並沒有偷瞄她。”
“你他媽是不是以為我瞎？！”旺哥左手一把揪住榮耀的領子，高揚起的右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旺哥右手戴著的劣質鐵戒指刮得榮耀的頰骨一陣疼。
長這麽大，榮耀一直是被人忽視被當做透明人沒錯，但從來沒有跟人發生過任何衝突，也沒有被人打過，這種局麵的出現完全始料未及，錯不及防，完全讓他沒有辦法應對。
把打歪的眼鏡扶正，榮耀再次對旺哥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偷瞄她，我對這種貨色一丁點都提不起興趣來。”
妖豔女聞言捂著臉，“哇”的一聲哭出來，就要往外跑，旺哥一把抓住她，往榮耀臉上吐了口粘痰，“草你媽的，你侮辱我和我媳婦！幹丫挺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他幾個小弟說的。
之後十幾分鍾裏，榮耀努力抱緊頭部，用雙臂護住頭，在地上被他們踢來踢去，血水流到眼睛裏，殺得生疼。
而朦朧中榮耀聽到旺哥在安慰那個妖豔女。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他完全無從得知。
榮耀隻感覺全身上下尖銳的疼，那些人的臭鞋在榮耀的軀幹上踢來踢去，他努力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哀鳴。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那亂七八糟的踢打猛然間停住了，仿佛有人按了暫停按鈕，可身體卻清晰的告訴自己，時間並沒有停止。
毆打一停下來，榮耀全身的感官卻活躍起來，耳朵發出尖銳的耳鳴聲，眼睛又酸又脹，還被血水殺得有些刺痛，鼻子聞到濃濃地血腥味，摻雜著酒氣，香煙味兒，和劣質的香水味。
全身上下的皮膚都火燒火燎的，上麵遍布淤青和擦傷，榮耀顫抖著從地上爬坐起來，努力眯著沒戴眼鏡的眼睛看去，這才發現，原來是蟲哥來了。
隻見此刻的妖豔女被從頭到腳裹了一個巨大的大型垃圾桶專用的塑料袋，發出嗚嗚的聲音；風水輪流轉，剛剛還是榮耀躺在地上，此刻換成了旺哥，他躺在地上打著滾大聲哀嚎：“大哥！大哥！我錯了，我錯了！！！別打啦！求你別打啦！”；而之前幾個作威作福的小嘍囉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遠處的牆邊。
蟲哥正用皮帶狠狠地抽旺哥，一皮帶抽下去，那肥胖的皮膚立刻浮起一條紅腫的傷痕，沒幾下，眼見旺哥那一身露在外麵的橫肉上橫七豎八浮現出很多血痕，幾乎體無完膚，榮耀擦擦臉上的血水，趕緊掙紮著站起身來，拉住蟲哥的手，勸道：“蟲哥，別把事情鬧大，差不多得了！”
蟲哥看了他一眼，榮耀此刻慘兮兮的樣子反倒讓他更加氣憤，他又狠狠地抽了旺哥幾下，又走到牆邊給了那幾個小嘍囉每個人好幾下，這才停手。
蟲哥猛地把皮帶扔到一邊，對旺哥威脅道：“臭傻逼，你丫也不擦擦眼珠子好好看看這他媽是誰的地界，就他媽的敢過來撒野！麻利的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我哥們一身的傷，眼鏡和手機也打爛了，趕緊賠錢！少一個子我他媽讓你媽都認不出你的遺體！”
旺哥半坐半癱地靠著牆，哆哆嗦嗦地從自己過窄的褲子裏費勁的掏出錢夾子，把裏麵所有的錢一股腦都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看了蟲哥一眼，然後迅速拿出“他媳婦”的皮包，取出所有的錢，又覷了一眼蟲哥的神情，又趕緊喊著讓幾個小嘍囉也把身上的錢拿出來，最後把所有的錢攥在手裏，顫抖著遞了過來，蟲哥打量一下，呸了一聲，恨恨地罵了句粗話，接過錢轉手遞給榮耀。
榮耀本想推辭，但他再笨也能意識到這會兒推辭就是不給蟲哥麵子，而且如果不接受，保不齊旺哥一夥人真的會有生命危險，蟲哥現在的樣子已經像是在拚命壓抑自己的怒火了。
於是榮耀沒有多言，隻是默默地接過那把錢。
“你們幾個如果再讓我在附近看見你們……哼……”蟲哥雙手環胸，厚厚的墨鏡依然看不見他的神情，意味深長的拉長了最後一個字的鼻音。
旺哥拉著好容易從垃圾袋裏出來的妖豔女，幾個小嘍囉緊跟其後，一夥人點頭哈腰的從店裏灰溜溜的抱頭鼠竄。
勉強站立的榮耀晃了晃，蟲哥趕緊一把扶住榮耀，仔細審視了下他的傷口，這才半怪罪半自責的說道：“估計這幾個人是來找我茬的，平時他們用電腦一點都不愛惜，電腦用完了上麵都是煙灰，撒的飲料和吃的，在退機子的時候我經常說他們，估計他們看你麵善，才找你茬的。你的頭破了，趕緊去醫院收拾收拾。看完醫生就不用來了，回學校休息，不算你假，算你上工。”
榮耀把旺哥給他的錢遞過去，歉意道：“蟲哥，抱歉，給店裏惹了這麽大麻煩。這些錢我不能要，店裏還有很多毀壞的東西，就當賠償好了，還是我年幼無知，不會處理這種事情。如果這些錢不夠維修費用，還可以從我工錢裏扣……”
“碰”腦袋上響了一個爆栗，疼得榮耀眼淚都快留下來，蟲哥口氣十分地不耐煩：“喂！你完全沒錯，道什麽歉？這點錢能夠你換手機，換眼鏡和看病就不錯了！這件事你處理的很好！”
榮耀拿著錢，站在那裏，看著有些暴怒的蟲哥，一副惶恐而不知所措的樣子。
蟲哥歎口氣，平穩了一下語調，似乎是怕再驚嚇到他：“好了，別廢話了，聽蟲哥的話，趕緊去醫院看看吧。我看你的眼鏡也摔壞了，路上走不安全，不如讓小馬陪你去醫院吧。”
此刻，榮耀的眼鏡早就不知掉落在何處了，好在眼鏡度數其實並不高，即便不戴眼鏡，走路也不成問題；而手機早就成了一攤零件，散落在整個大廳。
小馬——就是前台收銀之一的小妹不知什麽時候把這些東西撿了起來，聽蟲哥說完後，便把破碎的眼鏡和手機零件都放到榮耀手上，榮耀低聲道謝。
榮耀看著雙手的東西，一隻手裏是亂七八糟的帶著煙、酒、汗氣以及香水臭味的錢，另一隻手裏是破的稀巴爛的眼鏡框和手機，他麵無表情地沉默了片刻。
隨後榮耀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抬起頭，對蟲哥報以歉然一笑，緩緩說道：“謝蟲哥的關心，不過我一個人去看醫生沒問題。我這眼鏡的度數並不高，走路即便沒眼鏡看得也會很清楚。再說網吧這麽亂，需要人手收拾，讓小馬幫忙收拾一下吧，而正好我想借機會一個人靜一靜。”
蟲哥墨鏡後的眼睛在探尋的看著榮耀的神情，似乎想看穿他的內心想法，半晌，蟲哥才說道：“也好，如果明天沒辦法上班也沒關係，給店裏來個電話就行。”
“好。”榮耀簡短的回答，拿好殘兵敗將的眼鏡和手機，轉身要離開。
在他馬上要踏出店門的時候，蟲哥追上來，拉住榮耀的肩膀，掰正榮耀的身體，麵色鄭重，透過墨鏡看著榮耀的眼睛說道：“榮耀，我覺得你說的‘對那種貨色一點都提不起興趣’這句話特別牛逼！”
前台小妹也在旁邊滿臉欽佩的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榮耀鼻子一酸。
蟲哥救了他之後，冷靜下來的榮耀直感到一陣陣屈辱，如同初中的那封情書一樣，這種屈辱讓他無處遁形。
榮耀甚至在剛剛都下定決心不再來這家網吧打工了。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同事的目光。
不管是同情，憐憫，恥笑或者別的什麽，他都不想麵對。
索性逃避好了。
可蟲哥這句話，讓榮耀從屈辱中回過神來。
“的確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人多勢眾，欺負我一個人。我一沒偷二沒搶，又沒跪地求饒。是啊，我有可丟臉的？！”榮耀覺悟到。
蟲哥的這句話點醒了榮耀，讓他從莫名的屈辱中回過神來，剛剛自己不是表現得很有風骨嗎？
這叫威武不能屈。
此刻蟲哥的話語讓榮耀既欣慰又委屈，欣慰的是，他們的理解和佩服自己的行為；委屈的是，平白無故地挨頓打，擱誰都會心裏憋屈得慌。
榮耀迅速轉過身去，不再麵對蟲哥，隻見他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鼻子裏一陣陣直發酸。
他沒敢回頭，怕被蟲哥看見自己的發紅的眼眶，隻是粗著氣回了一句：“謝蟲哥。”然後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