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來
陸奇幻~
陸奇幻……
聲音就像水麵蕩漾的波紋，漸遠漸近，隨後，又漸近漸遠。
陸奇幻微微睜開眼，緊接著，一陣撕裂的痛意，貫穿頭顱，讓他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待緩和了少頃後，才發現眼前盡是一片雕梁畫棟，珠簾玉屏的華貴景象。
不等他回過神，突然，一個嘴角長著毛痣的家夥躍入眼簾，瞪著好奇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陸奇幻神情微微一怔，半晌才記起那人正是好友慕尚明，站在一旁的，還有飛霜公主和侍衛阿婉，以及波斯國兩兄妹。
陸奇幻渾渾噩噩地看著四周陌生的一切，眼神中帶著幾分惘然。
慕尚明看出他的疑惑，忙解釋道：“這是皇城，你現在正待在飛霜公主的景陽宮。”
陸奇幻恍然地點點頭，蒼白的嘴唇始終沒有開啟，整人隨之宛如丟了魂一般沉默不語。
眾人見狀眉頭微皺，古小芸大夫連忙上前幫他診脈，並查看他的瞳孔和口舌：“陸奇幻，你現在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陸奇幻良久才回過神，緩緩地搖了搖頭，古小芸歎了口氣，叮囑幾句注意事項後，轉身帶著眾人走出房門。
慕尚明甚是緊張道：“古姐姐，奇幻他這是怎麽了？怎麽都不說話？難不成喉嚨也啞了？”
古小芸搖搖頭：“我看過了，他除了四肢重度癱瘓，經脈骨骼皆碎，五腹六髒深受重創外，喉嚨以上的位置基本沒有大礙。
想必，是那昆侖山一戰，給他帶來了無比痛苦的精神創傷，隻期望之後能夠慢慢恢複吧！”
眾人聽罷，皆是沉重地歎了口氣，之後，古小芸又交代了一些後期配合治療的法子，以及該注意的事項。
確定沒有遺漏後，她方才匆匆退下，給陸奇幻配置藥湯去了。
眾人一陣茫然地麵麵相覷，似乎對陸奇幻現在的情況，都有些束手無策。
沉默良久，飛霜公主突然想起皇城藏寶殿中有一些寧神養生之寶，她打算給陸奇幻弄一些來，說不定之後能讓陸奇幻的病情好得更快些。
看到飛霜公主帶著阿婉離開後，波斯國兩兄妹深知現在不適合過多打擾陸奇幻，當下，也和陸奇幻打了聲招呼，便告辭了。
離別的時候，波斯公主維納斯還特意留下手掌大小的玉香爐，做工十分精致，說是可以讓陸奇幻起到溫養心神、滋潤經脈的作用。
慕尚明替兄弟謝過維納斯，目送他們離開後，他再次返回臥房。
站在床榻前，他看著一臉平靜，眼神毫無生氣的兄弟，心中不由一酸，眼眶便模糊了幾分。
“奇幻，你放心，我們正在向聖上請求天甘雪露丹，隻要拿到它，我們一定能幫你重塑筋骨。
隻是，你需要再稍安勿躁一些時日，最近，秦政皇因五髒衰竭而逝，太子嘉康繼位。
朝廷上下目前一片紊亂，加上混沌之劫，九州大地哀鴻遍野，都需要新任的聖上去整頓。
更加讓人頭疼的，是九州邊疆接連傳來戰亂，似乎是其他外敵看準我們此時元氣大傷，想要趁機吞並我九州土地。
聖上現在也是一頭亂麻，一時無法給我們回應，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好兄弟，你再堅持一段時日，隻要熬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奇幻沒有說話，依然是怔怔地看著屋梁，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慕尚明在說話一般。
慕尚明抿抿嘴唇，想起古小芸交代的話，他倒也能理解陸奇幻。
畢竟，那場戰鬥中，陸奇幻失去了太多，一個人也承受了太多。
於是，他暗忖一番，嚐試著去疏導起來：“奇幻，如果覺得心裏不痛快，就大聲地哭出來的吧！
這裏沒有外人，有什麽苦楚，也可以和我說說。
你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大家都很擔心你。”
良久，陸奇幻的眼珠微微轉動，眼眶徒然嫣紅，蒼白的嘴唇虛弱至極道：“求求你們，讓我……去死吧！”
慕尚明一怔，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沉默許久，他眼眶一紅，生氣道：“你這家夥，說什麽傻話呢？
好端端的，幹嘛要死？人家古姐姐可是花了七天七夜的功夫，好不容易將你救了下來。
你倒好，醒來就想著要死，你這是想氣死我們呀！”
陸奇幻沉默少頃，哽咽道：“是我害死了師兄他們……最後，我還親手殺了涵兒……”
慕尚明噎聲，喉嚨就像是一團棉花，死死塞在他的喉嚨中，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雖然，他不知道那個時候在昆侖山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很清楚，陸奇幻親手殺掉深愛的人的痛苦。
慕尚明咬咬牙根，強忍著淚水仰起了頭，深呼了口氣後，他沉重道：“不管如何，你最後還是完成了大家的期盼，拯救了世人不是嗎？
而且，你殺掉的隻是披著涵兒外表的混沌之主，並不是真正的涵兒。
真正的涵兒早就被燭陰殺了，你做的這一切，隻不過是在為民除害。
說不定，真正的涵兒還會因為能獲得解脫，對你感激還來不及呢！”
陸奇幻悲戚地閉上了眼睛，滾燙的淚水劃過臉頰，刺的臉生痛：“我答應過她，要永遠守護她的……”
慕尚明耐心勸慰道：“雖然你沒能做到，但是，你守護了這個世界。
涵兒原本就是個善良的女孩，你能這麽做，她一定會為你感到自豪的！”
陸奇幻搖搖頭，還想再說什麽，慕尚明卻握住他的手，鄭重道：“好了，兄弟！
如果你隻是為了這些事而感到愧疚和痛苦，那就全然沒有必要。
亡者已逝，生者節哀，你也不要將責任全都推到自己身上。
我們都知道，你也不容易，既然能活著，這說明，死去的人們並不希望你跟著他們一起離開。
所以，你就好好的活著，別再想著傻乎乎的事情了，知道了嗎？”
陸奇幻欲言又止，隨後，緊緊閉著眼睛不再說話。
慕尚明深歎了口氣，故作生氣地調侃道：“你以後可別再說這種想死的傻話了。
要是被飛霜知道了，她定然不會饒了你。
如果你真死了，那她也定然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趴在你身上大哭，我跟你講，那時候，我可是會吃醋的喔！”
說罷，慕尚明偷偷瞥了陸奇幻一眼，見他沒有被自己的風趣逗笑，隻得又歎了口氣，稍作叮囑後，便落寞地坐在了不遠處的圓桌前。
他端起一壺酒給自己酌上，一邊痛飲，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道：“好兄弟，快點好起來吧！
如果難受，兄弟我大可陪你一醉解千愁，等酒醒了，就什麽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