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誕生
發生詭異事件的第三個月，陸白薇的肚子莫名的鼓了起來。
村子的人察覺到後，立即炸開了鍋。
要知道，陸白薇身為村子德高望重的陸大夫的女兒，同時，是諸多老村民心中的理想媳婦，又是各位年輕男性青睞有加的女子。
這種事情無人能忍，更可氣的是，無人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更沒有人出來承認。
陸白薇心中更是委屈，她從來沒有跟任何異性有過接觸，卻莫名懷上了孩子。
這種蒙羞的恥辱，讓她幾近崩潰，連向來溫和體貼的父親，對她更是冷眼相看。
“那個男人是誰？”父親在吃晚飯的時候，冷冷地問她。
“我……不知道……”陸白薇低下頭，委屈的淚水，燙的眼眶發紅。
陸大夫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良久，然後端起酒壇灌了口酒，眼中多了些狠意來。
“離開這裏，從此以後，我們父女再無瓜葛！”陸大夫搖晃著額頭散落的銀灰發絲，沉聲道。
陸白薇心如電擊，瞪著眼睛，不敢相信的望著父親，自己多年的父女深情，難不成就要因為這個孩子形同陌路？
陸大夫瞥了眼泣不成聲的女兒一眼，嫌棄的神情在燈光下照映的十分陌生猙獰。
“你本來就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女娃娃，那時候鬧饑荒，怕你被人饑不擇食果腹掉，才勉強收留你。
哪想你會這般不爭氣，不給我爭光也就算了，還給我蒙羞。
我陸郎中在江湖上救死扶傷多年，上好的名氣全然給你敗壞，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留你了。
按照村裏的規矩，做出這種水性楊花之事，理當火燒，但是，礙於我的麵子，村裏這才隻是驅逐你。”陸大夫麵無表情道。
陸白薇震驚不已，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撿來的，而這多年相濡以沫的父女情，在名譽上，會變得這般不堪一擊。
她埋著頭，吞聲啜泣。
陸大夫看了眼桌上還算豐盛的幾道菜，道：“這是你最後的一頓飯，盤纏在香爐旁，今晚午夜，你就離開這裏，我不想再看見你。”
說罷，他起身拎起酒壇，抱著它搖搖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白薇頓感胸腔空空如也，整個人茫然的不知所措。
我該怎麽做？
她下意識地看眼漸漸隆起的肚子，自從鄰居大嬸發現她的異常後，村子裏都沒人願意接納她。
除了冷言惡語相向，連一直對她說會至死不渝的男人，也變得如同陌生人般冷漠起來。
厭惡嫌棄的臉孔，充斥在她的周圍。
陸白薇抹掉眼淚，端起飯碗一口一口扒了起來。
不管怎麽樣，不能餓著孩子。
這一晚，屋外寒風凜冽。
陸白薇拿上包袱，在祖宗靈位上插上了幾根香線，然後，在父親臥房口跪拜。
誠懇的磕了幾個響頭後，陸白薇默默踏出熟悉的房子，在墨色的蒼穹下，抹淚離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村莊。
聽到村口傳來幾聲狗吠，站在窗口凝望的陸大夫歎了口氣，隨即抱著酒壇喝上幾口酒來。
“教子無方，吾父之過，人言可畏，縱使救死扶傷千百，也難敵一過，也罷，我自當贖罪就是！”
陸大夫用悲愴的戲曲聲調，唱響這個寂靜的深夜。
村子裏的人們在睡夢中發起了牢騷，隨後，又再次恢複平靜。
次日，人們拿著棍棒，推著木質的囚車，凶神惡煞地跑到陸大夫的家門前。
當村民惡狠狠踹開門門後，發現一個消瘦的身形，正在祖先靈位前靜靜懸掛著。
——
不知道翻山越嶺走了多少的山路，連續幾日下來，陸白薇每到白天，都會在一些隱蔽的山上躲藏著，隻有到了晚上，才敢出來走。
因為她害怕別人會看見她懷著身孕，又勢單力薄，對她加以欺淩。
讓她好奇的是，山上的野獸會對她敬畏不已，途中哪怕是遇到豺狼虎豹，它們都是退避三舍。
直到她離開村的第七個晚上，這一夜，暴風裹挾著凜冽的大雨，陸白薇被驟雨淋的幾近窒息。
好巧不巧，腹中胎兒突然出現悸動，攪的肚子裏翻江倒海，疼的陸白薇直接倒在一塊灌木叢裏，捂著肚子大叫起來。
大雨傾盆，電閃雷鳴。
轟隆~
黑暗中，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大地如同白晝。
陸白薇猛地發現，四周有一群虎視眈眈的野獸在靠近。
她驚恐不已，想要起身逃跑，卻發現腹下有東西正在往下鑽。
孩子要出世了？可這才第三個月呀！
陸白薇又驚又喜，隨即，她又緊張的掃了眼四周，發現大雨中，豺狼虎豹之類的走獸，眼睛閃爍著精光，甚是默契的守在三丈之外。
啾~
一聲清脆悅耳的鳴叫，陸白薇抬頭一看，密集的雨簾下，一群鳥正盤旋頭頂。
各種各樣的鳥，黑壓壓的一片，竟將雨擋了個滴水不漏。
陸白薇暗感驚奇，卻又無暇多想，隻得集中注意力將腹中的孩子引導出來。
撕裂的疼痛讓她幾近崩潰，她的手攥緊了草地，四周的野獸紛紛發出洪亮的嚎叫，空中的鳥兒，也發出婉轉的啼鳴。
似乎，都是為迎接這個新生替她在加油呐喊。
一陣灼燒的刺痛，陸白薇發現左手臂上的圖騰，不知什麽時候燃起了火紅的光亮。
“哇~”
終於，清脆的啼哭響徹野外。
陸白薇大口喘著粗氣，掙紮著疲憊酸痛的身子，將孩子抱在了懷中。
孩子身上還有黏稠的液體，她用草地的積水給他擦洗了一下，然後用一把防身的小刀子將臍帶割斷。
她是學醫的，這些接生的基本操作，早就跟隨父親諳熟於心。
陸白薇從包袱裏找上幾件衣裳給孩子穿上，這才好好打量起來。
孩子相貌很清秀，隻不過，纖細的眉毛，竟是淡淡的白色，連頭上的胎毛也是白色。
陸白薇徒然想起了那個夢，想起了在深山裏的那頭白麒麟，隨即，她再次望向手臂上的那個火紅的圖騰。
難道，是因為夢中被麒麟咬了一口，自己就懷上了它的孩子？
陸白薇困惑不已，不等她細想，就被孩子的哭啼聲喚回到了現實中。
陸白薇忙將衣襟拉開，本能讓孩子含住這個世界的第一口食物渠道，然後，警惕地環顧起四周。
那群野獸還沒有離開，都安靜地匍匐在草地裏，就像一群忠誠的守衛，天上的鳥群，更是不知疲倦的圍繞在上空。
這讓她越發確定自己的猜想，自己的孩子，就是白麒麟的後代。
隻有萬獸之靈的後代，才會讓這麽多的野獸甘願屈服在此守護了。
此時的陸白薇，心中著實不是滋味，她有種想要回去告訴父親的衝動，這一切都是五目白麒麟搞的鬼。
不過，父親會相信嗎？估計所有的人都不會相信。
陸白薇歎了口氣，她看著尚未睜眼的孩子，語重心長道：“本想生下你之後，就將你贈予他人，我再自尋短見。
現在，你又給了我希望，既然是上天將你安排給我，自有它的道理，我當將你養育成人。
不為別的，隻要求你別踏入歧途，莫白費了這身上好血脈，順當給我陸家揚眉吐氣一番，以後也能厚顏回去謝過爹爹他往日的恩澤。”
說罷，她又思忖了一番，然後伸手撫摸孩子毛茸茸的白色毛發，甚是調皮道：“因為這番遭遇著實奇妙虛幻，以後，你的名字，就叫陸奇幻好了!”
孩子徒然發出嗚咽的聲音來，似乎不是很滿意，陸白薇噗嗤一笑道：“抗議無效！”
——
白駒過隙，一晃十六年。
風吹戈壁，飛沙走石，枯葉翻卷飛舞。
曲家村已經麵臨三月沒有雨水的困境，莊家幾近枯竭，村民們叫苦不迭。
“怎麽還不下雨？這是要餓死我們嗎？”
“誰知道呢？聽說族長最近在籌備祈福儀式，說不定就會有雨下來了。”
“……”
在村民們互相發牢騷之際，一個相貌堅毅，皮膚白皙的銀發少年，背著小竹簍，拿著一把卷刃的鋤頭，走出用泥磚砌成的小土屋。
“奇幻，等等，別忘了拿上幹糧。”陸白薇從屋子裏拿出一包用麻布包裹著的東西來。
陸奇幻瞥了眼巴掌大小的包裹，銀色的劍眉微皺，甚是不滿道：“媽，你昨晚沒吃麽，怎麽還留著，我不要！”
陸白薇的頭發高挽，秀麗的臉龐早已褪盡青春羞澀的稚氣，此時，清瘦的臉上，盡是成熟女人的堅毅跟穩重。
“你拿著吧！昨晚的那份我吃了些，胃口不是很好，才留了一點。
你幹活比我多，得多吃點。”陸白薇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將幹糧塞進了他的手心。
陸奇幻為難地看了她一眼，陸白薇笑著揉揉他雜亂的白發，然後俯身在他額頭親了一下，叮囑他早點回來。
陸奇幻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將幹糧好好收拾放在懷裏，扛著鋤頭便朝村外走去。
自從幹旱後，土地裏已經生不出糧食來，他隻得去些較遠的地方，去挖一些可以食用的草根或者是泥蟲之類的東西來充當幹糧。
“嘿，陸奇幻!”
村口，一聲稚嫩的叫喊傳來，陸奇幻本能的回過頭，發現是村裏的同齡女孩——曲小露。
這個女孩長的還算清秀，算的上是村裏的一枝花了，陸奇幻對她有些小小的喜歡，見她叫自己，他連忙憨笑著應了聲。
“陸奇幻，我餓了，你那有吃的嗎？”曲小露捂著肚子問道。
陸奇幻一愣，隨即緊張地捂著衣襟裏的那包幹糧，那是母親剩下來給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