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刻骨銘心的對不起
“對不起。”
沉默了良久之後,被怒斥了一通的寧夜,頭顱低垂嘴唇囁嚅,低聲開口吐出了這重若千鈞的三個字。
他這聲對不起,不僅僅是對眼前的龍流昔所說,也是對於千年前的她所言。如果千年前,不是自己的意外闖入,現在的龍流昔,應該會過得很是單純而幸福吧?
這份愧疚情緒,實在太長太沉,積澱了千年之久的時光。
而另一邊的龍流昔,原本胸膛中快要滿溢出來的憤怒,在聽到這一句似曾相識的“對不起”時,再望見眼前寧夜仿若做錯事孩子般愧疚的熟悉模樣,頓時怒火消弭了大半,整個人直接冷靜了下來。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的從前,盡管時光已悄然過去千年,但回憶卻依舊如同初見般清晰。
現在耳畔這句熟悉的“對不起”,千年前那個男人曾說過三次,每一次都那麽刻骨銘心。
第一次,是晨光微曦的破廟中,在剛剛過去的那漫漫長夜中宛若化身魔鬼的他,終於恢複了以往的清醒和冷靜。黯淡晨光下,他將長袍輕柔蓋在不著寸縷的自己身上,然後站起身來倒退了幾步,神情愧疚目光悲傷地靜靜望著躺在地麵上的自己,最後低聲吐出出了“對不起”這三個字,然後轉身離開背影在晨光中漸行漸遠,如同霧氣般漸漸模糊,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第二次,是在十裏紅妝張燈結彩的昆吾聖山之上,鳳冠霞帔嫁衣如火,那是身為女子的自己,人生最為重要最為幸福的大婚時刻。而那個本該牽起自己手掌邁入大大廳接受群賓祝福的男子,卻在這時候選擇了不告而別,而當自己找到他,希望他能看在自己腹中正在孕育的新生命,看在兩人孩子的份上而留下來時,他也是說了這一句“對不起”,然後決然離開。
至於第三次,也是他最後一次說這三個字時,身體千瘡百孔鮮血已經快要流盡,神魂已經快要消散殆盡。
彌留之際,他就這麽望著自己,在吐出了“對不起”這三個字後,雙眸便再也沒有睜開。
明明是應該痛恨這個給自己帶來如此苦痛的男人的,可是每一次,都無法堅定內心立場,還是忍不住為他落淚。
而現在,再次聽到了如此熟悉的話語,同樣的神態同樣的相貌,宛若時光逆流,重現當初。
不過唯一的區別,便是再次聽到這句話的龍流昔,沒有再像是以前那樣流淚了。
“以後這種事,休要再提!”
從遊離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龍流昔整頓了一下心情,語氣比之先前的憤怒情況也柔和了許多:“小憐她體內隻餘一縷殘魂,就算你犧牲了性命,也未必能夠幫助她恢複如初。更何況,就算你大公無私舍己為人可以舍棄自己性命,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小憐她見不到你,會有多麽的傷心難過?你死了倒是落個清靜一了百了,可是讓活著的人該怎麽辦,這難道不是自私麽,痛苦丟給他人來承受?”
“知道了。”
站在原地的寧夜,低聲應道,至於這番話有多少能夠到達他內心,就不知曉了。
見到寧夜現在的這副毫無生氣毫無任何幹勁的垂頭喪氣模樣,龍流昔想了想,然後繼續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幫助小憐,就必須得好好打起精神來才行,就你現在這種樣子,又怎麽能夠擔負這樣的重任?寧夜你也已經知曉了,關於你乃是一顆天道果之事了吧,盡管這層身份聽起來確實很不好受,但若是想從這方天道手中解救出小憐的另一部分魂靈,卻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
聽到這個與女兒有關話題的寧夜,抬起頭望著龍流昔,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眸中,也恢複了些神采。
如果說,這世間上有什麽能讓他從這巨大打擊中走出來,重新燃起對生的希望的話,女兒小憐定然是其中一個。
龍流昔輕歎了口氣,繼續道:“我與劍主兩人盡管修為早已超脫這片天地,可是我們嚐試了很多次,卻依舊無法從這方天道手中救出小憐的魂靈。而寧夜你的特殊身份,則是唯一的變數!”
盡管是出於寬慰寧夜,讓他恢複些生氣的目的才說得這番話,但是龍流昔卻並非是信口雌黃用善意的謊言來欺騙他,而是事實本就是如此。
這個男人,本就是世間最大的變數!
盡管他果子的身份早已坐實,但是龍流昔和劍主兩人卻依舊有很多的疑慮,不明白此方天道為何要布下這個局,讓這顆天道果流落世間。
甚至,她們隱隱懷疑著,這天道果的身份隻是外層表象,其內應該還隱藏著另外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我……應該如何去做?”想到女兒如今的現狀,寧夜主動開口詢問道。
“寧夜你也應該察覺了吧,你的修為在沉睡之後突飛猛進,若是按照這世間的修為境界來劃分,已經到達了化神之境,再進一步便可突破問道之境,像那南宮家的小子般成為道尊強者。而你所要做的,便是全力以赴修煉,將自身變得強大起來,隻有強大了才能夠幫助到小憐,自天道手中取回她的魂靈。”
化神?再進一步便是道尊強者?
在自沉睡蘇醒之後,無意間將大理石鑄成的洗手台一掌化為碎石之時,寧夜有想過自己修為變得強大了,但是從未曾想過,竟然一口氣直接衝到了“化神”之境,簡直比坐飛機還要恐怖,實在恐怖如斯。
這世間的修行境界,分為凝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問道、渡劫這七大境。
要知道,就連劍體天成,一出生便引得無上道器青月神劍認主的東方青月,自出生時便刻苦修行到現在,也不過才是元嬰之境,就算是這樣,在同輩的修行者中也屬於天驕一般的人物。
當然,南宮日天這種年紀輕輕便突破道尊之境,成為道尊強者的死變態根本不在對比範圍之類,畢竟千年難得一遇修仙奇才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各大世家也從未將自家子弟,拿出來和這個死變態來比較的,因為實在太變態了,已經不是那種“別人家孩子”的範疇之內了,直接上天了。
變態之所以是變態,就是因為總能做出一些常人匪夷所思無法企及的事情。
不過就算如此,若是從修行時間來比較,寧夜還要比南宮日天要變態個無數倍,僅僅隻是兩個月的時間,這兩個月隻是睡一覺什麽都沒做,醒來之後便成了當之無愧的絕世高手。
盡管現在的寧夜也知曉,自己所走的修行路途和其他修行者都完全不同,就像是當初築基成功之時,別人都會有築基台,而自己體內則是多了一棵青色小樹。
但是不管怎麽講,這種修行速度還是太快了。
並且不知為何的,對於自己變得強大這種事,寧夜不僅內心沒有任何的喜意,反而覺得自心底氤氳而生出一股寒冷,竟然產生了一種莫名得恐懼,那種對於自身的恐懼,似乎這樣突然變得強大對自己而言,這並非是一件好事。
這種感覺,就像是先前一直冥冥中有道來自於自己的聲音,在提醒自己一定要趕在大錯鑄成之前,動手殺死自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