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直到能以笑容去見你（二）
「寧夜……寧夜……」
黑暗中傳來這樣的輕柔呼喚聲。
寧夜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清雋秀麗的熟悉面龐。
這張面龐主人，曾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分，跌跌撞撞闖入自己的夢境之中。
因為她是自己年少高中三年的暗戀對象。
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江靜怡。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啦，作為新郎的你還在發什麼怔呢，難不成還想著上完車不買票，準備逃婚么？」
身著純白無暇的婚紗的江靜怡，佯裝生氣輕輕擰了擰他的耳朵：「本姑娘在此嚴肅正經警告你，我都已經上了你的賊船了，這一輩子可都完完全全交給你了，所以你一輩子都只能一心一意只對我一個人好，否則……否則我就哭給你看，哭成黃臉婆的那種暴風哭泣！」
寧夜環顧四周，發現在自己正置身在裝飾唯美的婚禮現場，台下坐滿了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
頭頂巨大的水晶吊燈光芒熠熠璀璨，將一切映襯得宛若夢境。
哦對，今日正是自己結束長達七年的愛情長跑，與此生最愛的女孩一生一世一雙人，執子之手終成眷屬的日子。
哎啊！自己怎麼這麼迷糊，在婚禮前竟然開小差睡著了呢，實在是太差勁了！
被擰住耳朵的寧夜，也裝作吃痛的模樣，叫喚道：「能夠娶到如此美若天仙的娘子，一定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就算你叫十八個壯漢拖我出去我都不出去，逃婚什麼的，根本不存在的！」
不知為何的，在說到「逃婚」這個字眼時，寧夜精神不由有些恍惚。
腦中浮現出一個莫名其妙場景，一位看不清面容身著如火絕美嫁衣的少女，正站在自己面前很是悲傷的哭泣，似乎是在哀求自己不要離開。
不過這幻覺稍縱即逝，立馬如同雲煙消散。
這是什麼鬼？搞得就像自己是有過逃婚經歷的渣男一樣……
寧夜搖了搖腦袋，努力想要大腦恢復清明，畢竟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可是自己人生最為重要的時刻之一，萬萬不能出任何紕漏。
「寧夜你小子可以的啊，馬上老婆孩子熱坑頭，一步到位成為人生贏家了啊！」
這時候，一身筆挺帥氣西裝，胸前頂了個伴郎花束的楚然，從一旁走了過來笑著道。
寧夜下意識地開口道：「哎，那個……那個誰呢，怎麼沒來一起當伴郎？」
「哪個誰？伴郎只有我一個啊！」楚然一臉懵逼，隨後開口打趣道：「寧夜我們兄弟倆這麼多年的基情，你不會背著我在外面找了別的野男人沒告訴我吧？」
額……
對啊！自己只有楚然這一個沒節操的坑貨兄弟，哪裡又會多出個三弟呢？
咦，自己為啥會叫對方三弟？
寧夜覺得今天的自己可能真有點怪怪的。
難道是結婚前太過緊張焦慮的原因？
嗯，好像只有這麼一個解釋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這種事情的時候了，因為司儀已經開始致詞，宣布婚禮正式開始。
身為新郎的寧夜伸出手，溫柔緊握住身旁所愛之人的手掌，牽著她一步步朝婚台上走去……
……
……
新婚後的第一年，寧夜家中多了一隻小奶貓一隻小奶狗。
這是早在高中相戀時，兩人便憧憬約定過的未來，養一隻貓一隻狗。
如今，夢願也都得成真。
在工作上，寧夜也很是盡心努力，畢竟現在他可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是有媳婦的人了。
但不管工作多忙多累，他都會在每天到家時面帶笑容，吃著媳婦做出來的香噴噴的飯菜。
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
日子就像是蜜糖釀成的漿，甜蜜流淌著。
……
……
新婚後的第二年，寧夜成功晉級，當上了爸爸。
雙胞胎，兩位小公主。
醫院產房內，望著襁褓中那一對安靜沉睡著的小天使的寧夜，喜極而泣。
「老公，快給我們的女兒取個名字吧？這名字一定要像她們媽媽的一樣好聽才行，否則本姑娘罰你睡一個月沙發！」剛剛分娩不久，身體還很是虛弱的江靜怡，眉眼儘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剛剛身為人父的寧夜，思考著女兒們的名字，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姐姐叫芷惜，妹妹叫芷憐！」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他覺得，自己的女兒似乎本就應該叫這個名字。
「芷惜……芷憐。」江靜怡在口中念叨了兩聲，頗為滿意：「很好聽的名字嘛，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啦！」
寧夜俯下身去，在妻子的額間輕吻一記。
「感謝上天讓我遇見老婆你，我永遠愛你。」
他如是說道。
字字真心。
……
……
婚後的第三年，成為家中頂樑柱的寧夜，憑藉著一直以來的辛勤努力，事業也獲得了成功。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好兄弟楚然的幫助。
有了錢，寧夜實現了高中時的另一個心愿，買了一座大房子，將之作為了新家，並且將江靜怡與自己的父母都接了過來，其樂融融生活著。
說起楚然這小子，現在接了他父親的班，別看這貨平日里弔兒郎當的模樣，但是認真起來也不可小覷，甚至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
不過他的總裁氣勢，也就是在外人面前展現展現罷了，到了寧夜這裡，立馬就原形畢露。
這貨一直沒娶妻成家，於是有事沒事就往寧夜家中跑，美名曰是過來看看乖巧可愛的侄女們，實質上就是厚顏無恥過來蹭飯的，甚至為了蹭飯方便，還直接買一套房子住在寧夜家隔壁。
就像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少年。
……
……
婚後的第九年。
寧夜看著兩個女兒從蹣跚學步，到現在出落成了兩隻整日嘰嘰喳喳跑來跑去的可愛小蘿莉。
相比於總是讓她們去學習的母親，女兒們明顯更喜歡父親，整日圍著寧夜要和爸爸做遊戲。
而因為長時間生意場上有些必不可免的應酬，步入中年的寧夜身材也微微有些發福，已經開始有啤酒肚了，甚至已經有了開始謝頂的徵兆。
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啊！
寧夜忍不住在內心感慨著，不過望著家中可愛的女兒，還有身側永遠最美麗的媳婦，卻很是心滿意足。
也許是人越年長，越喜歡回憶一些青春往事吧。
有時候寧夜經常會想起，以前在高中時的美好時光——
比如自暴自棄的自己沉迷網路遊戲逃課去網吧，結果江靜怡頂著大雨衝到網吧，狠狠地朝自己發了頓火；比如擔心成績很差的自己考不上好的大學，於是抽出時間來很是認真地為自己輔導的她，又比如當年在楚然這個坑貨的慫恿下，狂灌了幾口白酒，抱著一定會被拒絕的決意，醉呼呼攔住放學回家的她進行表白的自己……
如今回首，真的一切美好得有種不真切的夢境之感啊。
也真希望，這樣的美好，能夠沒有盡頭……
……
……
婚後的第十年。
處理完公司生意已正值黃昏，回到家中的寧夜卻發現屋內一片黑暗，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以後這又是古靈精怪女兒在和自己開玩笑的他，並沒有過多在意。
可剛進屋的他，直接被什麼柔軟的事物絆到在地，手掌觸摸到一片很腥很粘稠的液體。
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線看去，那是一具胸膛被破開屍體，屍體的身份是江靜怡的父親……
而寧夜也驚詫地發現，自己的手掌竟然重新變得如同少年。
他發了瘋似的衝進屋內，卻只看到遍地的鮮血與屍體，最小的那兩具，是自己兩個的女兒！
「寧夜！你真以為一切這樣就算了么！」
身後傳來這樣蘊含著刻骨怨毒的聲音，轉過頭來，那是自己的妻子，或者說得更準確些，是高中時候的江靜怡。
這一瞬間，就像是某種封印被打破，寧夜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比如自己，便是所謂的天道。
比如眼前這所有的慘劇，都是因自己而起。
「我的父親我的母親都死了，這一切都是害得你！」
江靜怡一步步朝前走來，面龐上兩行血淚：「我恨自己，但更恨你！既然所有人死了，為什麼你還活著，你怎麼還不去死！」
「咔擦！擦咔！」
似乎是什麼東西破裂開來了，而聲音的來源正是寧夜的體內。
於是整個天地，也似乎都跟著一同開始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