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同歸於盡
一方力量得到這地底幽暗世界的加持。
另一方的力量，卻遭受那絢爛霞光的削弱。
陳洛陽一拳之下，頓時將樂航護身劍氣全部打得粉碎，同時更打得他全身飆血，倒飛出去。
這位本有第十六境修為實力的天河武聖，半邊身體骨骼血肉內髒，全部被陳洛陽一拳打碎。
先天宮的成鶴與扶桑島的天華晨見狀，全都一驚。
“星河劍”樂航的實力，他們都心中有數。
在天河傳承後期一代中，那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尤其方才親眼目睹樂航那全力一劍後，成鶴與天華晨也都心頭歎服。
成鶴先天宮一脈傳承，沒法和天河劍道比正麵強攻，也就不說了。
扶桑島出身，大日金烏刀焚天滅地的天華晨，捫心自問，同陳洛陽易地而處，直麵樂航方才那一劍，如果正麵硬拚的話，自己勝算恐怕不足五成。
如此恐怖的一劍，屬實超出正常情況下第十六境武聖的極限。
也難怪陳洛陽的神魔不滅身應聲而破，完全無法抵擋那一劍的鋒芒。
古神教的神魔不滅身尚可延阻一二，換了旁的絕大多數武帝，頃刻間便命斷樂航劍下。
可是現在，竟敗在一個第十五境的武帝手上？
即便有這方地底幽暗世界的影響，也未免太過不可思議。
成鶴與天華晨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陳洛陽手裏那枚五光十色，外形不規整的晶體上。
然後他們就見，那晶體上的霞光，暫時退去，然後被陳洛陽收起。
而陳洛陽身形移動間，飛快朝樂航追去，要徹底擊殺這個強敵。
從林岩那裏奪來的“眼睛”，當前難以再發揮作用。
畢竟自己方才是以武帝之身，針對武聖境界的樂航，不像當初林岩是武聖壓製他和高南齋幾個武帝。
不過，他集中“眼睛”的力量到樂航一個人身上，還是發揮了預期的效果。
接下來擊殺樂航，局麵便徹底改觀。
不僅僅是傷人十指不如斷人一指的道理。
而是陳洛陽需要擊殺一個第十六境的武聖。
如果他先前預估沒出錯，這將幫他徹底占據主動權。
看著陳洛陽，先天宮長老成鶴的八卦鏡心之上，浮現陰霾，形成濃重警兆，仿佛如果不阻止陳洛陽，他就要大禍臨頭。
但這警兆具體是什麽內容，他眼前一片迷霧，完全看不透。
這反而預示著更大的風險，讓他更加警覺。
成鶴深吸一口氣，雙掌交疊，十指齊扣，一起捏了個法訣，朝陳洛陽遙遙一指。
頓時，仿佛有無形的波濤，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幾乎籠罩整個地底幽暗世界。
這無形波濤一出，不論敵我，動作仿佛都因此略微慢了半拍。
連扶桑島的天華晨，都一並受到影響。
成鶴散了法訣，然後朝陳洛陽淩空一指。
接著就見那些無形的波濤驟然凝結成一線，仿佛滾滾長河，衝向陳洛陽一個人。
成鶴雖然披頭散發，形容邋遢，但外觀上來說始終還是中年人的模樣，不修邊幅使得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似乎還要大一些。
但在這一刻，他頭發驟然變得花白，臉上本不明顯的皺紋，開始變得更深更清晰。
整個人，像是瞬間衰老了十幾、二十歲的模樣。
陳洛陽被那“長河”追上，並不停步，隻是反手一拳，打在那些波濤洶湧的“長河”上，同時他另一隻手，拳頭則打向重傷的“星河劍”樂航。
不過，被這“長河”席卷，陳洛陽的動作，竟似乎陡然慢了下來。
一門絕學的名字映入他腦海。
亙古劫波。
和奕星指、八卦鏡心一樣，都是先天宮秘傳絕學，隻是相較於奕星指等絕技還要更加神秘莫測，玄之又玄，仿佛已經不似武學。
遍觀古今，這絕學都少有人能練成。
另一方麵，這亙古劫波施展出來，需要使用者付出自身壽元為代價。
超凡入聖，延年益壽，非常人可比。
武聖境界的成鶴，壽命較一般人更長。
但他這一擊折損的壽命，卻也遠非外觀上一、二十年那麽簡單。
不過這一式絕學的威力，也叫人歎為觀止。
陳洛陽的身形動作，以常人肉眼可及的速度，變得遲緩，乃至於僵硬，最後甚至要被徹底定在原地，仿佛泥偶人像一般。
他雙目中的光彩，還保持先前銳利的模樣，似乎並沒有察覺自身變化。
並非是身軀被人限製禁錮，而更像是屬於他的時間流逝，被當場暫停。
不僅僅是肉身，神魂念頭的動作，在這一刻似乎也都一並趨於靜止，本人甚至都無所察覺。
不過，他的身形，隻是在半空裏略微一停，便重新動起來！
像是這暫停隻有一瞬，然後馬上又重新恢複。
忽慢忽快的詭異變化，形成扭曲的節奏，讓旁觀者看了難受的想要吐血。
重傷之下本打算趁機重整旗鼓的樂航，一顆心瞬間又沉入穀底。
他和扶桑島的天華晨都心中驚詫。
先天宮的亙古劫波沒有命中敵人也就罷了，一旦發揮功效，便難以掙脫。
雖然維係時間很有限，但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武者來說，已經足夠漫長。
可是陳洛陽僅僅瞬息之間便恢複如常，這速度實在快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給人的感覺，仿佛完全顛倒過來。
就好像他才是第十六境的武聖，而施展亙古劫波的成鶴是修為比他低的武帝。
他們目光一閃，留意到陳洛陽方才反手抵擋亙古劫波的那一拳。
其中拳意……不是“後土”！
在那拳意消解下，亙古劫波雖然發揮少許作用，但很快便失效。
讓陳洛陽得以恢複正常，繼續前進。
赫然正是“神農”！
成鶴的亙古劫波，起手式讓大家動作齊齊一慢，陳洛陽心中便生出警惕。
是以抵擋那無形“長河”的時候，他反手一拳已經從“後土”變作“神農”。
亙古劫波確實霸道，成鶴修為境界更在他之上，是以還是讓他停頓了一瞬。
但一瞬之後，“神農”拳意化解下，很快就將對方施加在他身上的影響解除。
“神農”之霸道，顯露無疑，正是類似絕學的克星。
紅塵古神教傳承的神武魔拳中沒有“神農”，是以紅塵界裏其他武者亦不知曉，神武魔拳中還有如此一招，無從防備。。
可憐成鶴咬牙犧牲自己多年壽元，結果到頭來全都白費。
但這位先天宮長老眼下顧不得懊悔之前失手。
趁著陳洛陽方才終究停頓一瞬，已經讓陳初華、應青青都慢半拍的機會，成鶴及時追上陳洛陽，然後揚手拋出一團黑影。
那黑影散開後，卻是一條烏黑的繩子，表麵泛著藍光，有金色的咒文在繩子表麵流轉。
烏黑的繩子盤旋起來，仿佛化作一張大網，意圖籠罩束縛陳洛陽。
陳洛陽心中微微一動。
被這繩子針對，他本人固然感覺受限，另一方麵自身與幾樣寶物的聯係，也有所減弱。
相較於捆人，這其實是一件更擅長捆其他寶物的寶貝。
不論陳洛陽還是天華晨、樂航他們，都瞬間明白過來，這條繩子，在成鶴的計劃裏，最初恐怕是用來收取“生”字天書的。
天書如果脫離陳洛陽掌控，別人想要瞬間將之收服，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尤其周圍群敵環伺的情況下。
但有這條繩子，成鶴出手，成功的概率便大增。
隻是此刻他也顧不得再做保留，先全力對付陳洛陽。
繩子盤旋間像是變作巨網，網上藍光閃動，金色的咒文如有生命一般流轉不休，頓時將陳洛陽扣在其中。
受此影響，地底幽暗世界中的無邊幽暗，似乎有退去的跡象。
那座巍峨的石殿，似乎也正要坍塌。
陳洛陽神色沉著依舊。
不過下一刻，他臉色微微一變。
這一變並非為了敵人，而是他忽的看見，陳初華再次出現在成鶴身後。
成鶴反手一指，準備逼退陳初華。
但陳初華這次卻沒有退後，強行頂著成鶴這一指，雙手一起結一個法訣。
然後，那口黑色的棺材，竟然從重重黑霧裏衝出。
陳初華的身體，呈現連“白色”也談不上的灰敗，仿佛徹底失去了色彩的概念。
“停手！”
陳洛陽沉聲喝道，但並不是針對成鶴、樂航、天華晨這些敵人，而是向陳初華命令。
他手裏，陡然多出一個小的寶輪。
正是昔日小西天異寶地藏輪。
以地藏輪做替身，行金蟬脫殼之舉，陳洛陽本人瞬間脫出那張大網的籠罩範圍。
但與此同時，陳初華結法訣的雙手，雙掌齊齊拍在那黑棺的棺蓋上。
黑棺衝出黑霧，撞在成鶴身上。
這位先天宮長老想要閃躲，卻感覺自己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黑棺撞來。
然後，就見陳初華同成鶴的身軀，都一片灰敗，繼而身體沙化，在虛空裏各自化作兩團飛灰，隨風飄散，連最後的痕跡也消失。
搞什麽鬼？
陳洛陽瞪著陳初華。
陳初華下半身灰飛煙滅，更不停向上身蔓延。
她麵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但馬上就隨風飄散。
另一邊的成鶴驚怒交加，卻同樣什麽都做不了，隻能閉目等死，灰飛煙滅。
陳洛陽抽取“生”字天書的生機，卻無法靠近陳初華，被那口黑色的棺材吞噬。
黑棺撞死成鶴後，便倒退回黑霧中，然後同黑霧一起消失，隻留兩個化灰的人在原地。
然後兩人也一起變作飛灰，在這世上失去蹤跡。
看著同歸於盡的兩人，不論敵我，都瞠目結舌。
…………
紅塵裏，幽暗厚重的地下。
一口黑色的棺木靜靜埋藏。
這一刻，棺蓋忽然一震，挪開的同時，輕描淡寫頂開上方岩石大地。
一隻手掌，從棺中伸出，搭在棺木邊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