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哭什麼?
酒宴進行到了夜裡,天色灰濛濛的,颳起了狂風,滾了雷下起了陣雨,酒宴也就散了。
「陸總,還不走呢?」
GY也從酒店裡走了出來,看到陸胤然擰著眉正一遍一遍撥打著電話,便笑著向他走來了。
陸胤然看了她一眼,話機里仍舊是滿音的提示,顯示無人接聽。
他擱下手機,眉頭緊鎖。
GY見他一貫淡漠的眉眼,含著一股煩躁,不由一愣,問道:「陸總,怎麼了?」
陸胤然反問:「看到簡漫了嗎?」
「簡小姐不見了嗎?」GY十分詫異,往周圍看了一圈,眼底也有擔憂之色,「突然下了這麼大陣雨,我好像也沒在大廳里看到簡小姐,應該也沒走吧,電話打不通嗎?」
雨下的很大,按理說,人都應該回去了,可陸胤然始終打不通電話,心頭浮現一縷浮躁之意。
他抬手扯了扯領帶,目光投在斷了燈線、漆黑一片的花園裡。
像是某種牽引,他心中微動。
下一秒,陸胤然直接抬步,冒雨沖了進去。
「簡漫!」
「簡漫!」
雨水太大,天色又太黑,視線並不太清楚,陸胤然索性放聲大叫,渾身的西服濕透。
耳邊回應他的,除了雨聲,還是雨聲。
漆黑一片的花園裡,似乎沒有人了。
陸胤然擰眉,打算再往別處尋去,忽的,餘角掃到了一旁羸弱的身影,目光一凜。
女人在傾盆大雨中,失魂落魄地走著,秀髮被雨水大濕,粘在蒼白的面頰上,渾身濕透竟也不自知。
「簡漫!」
他的眼底,勃然浮現一抹怒色,大步朝她走去。
「你幹什麼,打你電話不接,喊你也不應!」
陸胤然是真的動了怒,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間時,胸膛里便噴出了翻湧的怒火。
尤其是她一張臉,蒼白的都快跟一張紙一樣了,也不知是淋了多少雨的緣故。
他大步向前,脫了自己的外套往她身上粗魯裹緊,扣著她肩膀的手掌用力,幾乎都快要掐碎她的骨頭。
「陸、陸胤然?」
女人的面色迷惘,似才看到了他,目光空洞,隨之下一秒,淚珠滾落。
她望著他的目光,悲戚又傷心,好似經歷無數驚濤駭浪的情緒,最後匯成一片複雜。
他心口一緊,「出什麼事了?」
他以為,她是受了欺負。
簡漫漲紅著雙眼望著他,情緒波動忽的變大,胸膛用力起伏,整個身子都在大雨中顫抖。
陸胤然眉心緊擰,下意識抬手擋住她額前的雨水,卻無意觸碰到她的肌膚,滾燙一片。
「簡漫,你發燒了?」
「陸胤然我…」
簡漫哽咽著喊了聲他的名,似想張口說些什麼,可腦袋忽的一陣眩暈傳來,下一秒,她的身子軟軟倒下,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簡漫!」
………
簡漫做了一場夢,夢中大雨傾盆,她站在校外的小溪邊,期待又緊張地等著一個人。
可最終,那個人沒來。
夢中的場景突然切換,她好像看到山腳下少年欣長的身影,站在陣雨中,靜靜地熬過了一個漫長的雨夜。
他單薄的身影,在冷寂的空氣中,逐漸僵硬。
天亮了,少年轉過身,他的目光,彷彿透過層層的夢境迷霧,準確無誤地對上了她的眼。
一道響雷在昏暗的天空中劈過,照亮了他眼底的冷清嘲諷之色。
一派薄涼冷意,冷冷地注視著她。
簡漫驚呼一聲,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彈了起來。
冷汗淋漓。
她大口喘著氣,渙散的目光逐漸恢復焦距,慢慢的打量著眼前略顯熟悉的卧房。
這是當初她在陸胤然家借睡的房間?!
簡漫一愣,瞳孔睜大。
這時,卧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橘黃的燈光將一道修長的身影拉長,走進一名身形高挑的男人。
夜裡的雨聲還未削弱,仍舊傾盆大雨,『啪啪』打落在玻璃櫥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簡漫扭過頭,看到門外站著的陸胤然,心口忽的一揪,只覺得滿心的酸脹。
七年前,這人,竟是來了。
簡漫一直都覺得,自己對陸胤然的愛,就像是一艘飄洋在大海上始終靠不了岸的船。
她遊盪,徘徊,一直蠢蠢欲動地想停靠在陸胤然的這座岸上。
可是,始終被拒之。
再之後,她就成了一艘沒有目的船隻,宛如孤魂野鬼飄蕩,沒了方向。
本以為,這樣,便是一生了。
可突然有一天,上帝卻告訴她,那片岸,曾等著她停靠。
而她,卻錯過了。
簡漫無法承受這樣的認知,她欣喜,卻也伴著無盡的惋惜悔意,兩種強烈的情緒交匯在一起,快要在她的胸膛內爆炸。
她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對陸胤然的心情,鼻頭酸澀,眼眶再次濕潤了。
不得不承認,眼淚的確是懦弱的表現,可是簡漫卻沒忍住。
「哭什麼?」
陸胤然手裡端著一碗剛煮好的薑湯,剛一進門,就看到她通紅著眼眶在哭,他擰了擰眉,下意識走近她,抬手觸碰她的額頭。
「燒不是已經退了嗎?」
他以為,她是發燒,身體不舒服,哭了。
額頭的溫熱僅僅一秒便鬆了,簡漫癟了癟嘴,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眼眶裡全是淚水,印著漆黑的眼珠,就像兩顆圓滾滾的葡萄。
陸胤然是又好笑又狐疑,發個低燒,有這麼難受?
還是說,男人跟女人的體質不一樣,特別難受點?
陸胤然看了一眼她瘦弱的身軀,小小的臉頰還沒他一個巴掌大,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的確是很沒用的樣子。
他無奈地端起薑湯,「把這個慢慢喝了,身體暖和點,會好受些。」
簡漫越想忍住哭意,就越是沒忍住,哭的凄慘,一副天都快塌了的表情。
她甚至都沒聽清陸胤然再說什麼,只看到他把薑湯往自己面前湊,她就打著嗝伸手去接,直接往嘴裡灌。
「燙!」
「啊啊啊啊啊啊!」
陸胤然的那句燙甚至都還來不及提醒,就看到她非常兇猛的灌了一口,隨後,噗的一聲,全噴他身上來了。
陸胤然額頭青筋迸出,努力深呼吸。
簡漫也止了哭聲,一臉的獃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