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浮華之下
程力心中一動。
“回將軍,那楚墨的的確確這般說的。還說……”
“還說了什麽?”
“還說若是將軍不同意,他便用炮火覆蓋營地……”
傳信兵眼裏有著深深的恐懼。
他相信,不論是誰,隻要見識過那等火炮威能,都會如他般顛覆認知,充滿畏懼之意。
“帶路!”
程力深吸了口氣,他決定會會楚墨這個傳奇般的贅婿。
沒有人知道楚墨與程力談了些什麽。
隻知道將軍回營後隻幹了三件事。
一件事是放流民過境。
另一件事便是將知州席恩當場斬殺。
第三件事是將知州府的人盡數綁了投入大牢。沒有人敢問因由。
夕陽的餘暉灑在海平麵時,侯府一行與近十萬流民看向福港的目光全都一般呆滯。港口上停泊著六艘從未聽聞過的巨艦。
灰黑高大的艦身如同被夕陽染上了金裝,顯得格外的耀眼。
秋菊扶著老太君下了馬車,雙眸裏也充滿著驚異。
“平思好大的手筆……”
老太君看著那六艘船艦歎道。
在她看來,這六艘戰艦怕是楚墨早早便開始籌謀的。
也就是說,楚墨謀反之心早就有了。
老太君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眼光。
在她眼中諸事不爭的楚墨,卻在暗地裏背著侯府,獨自發展出如此龐大的實力。這讓她有那麽一瞬間懷疑楚墨入讚侯府,是否一開始便打著其它目的。
“老太君,不論姑爺想做什麽,他的心中,始終是向著侯府的。”
站在臉色陰沉的老太君身旁,秋菊忍不住開口說道。
作為梅蘭竹菊裏最是聰慧的秋菊,從老太君細微的神情變化裏,猜到了她的念頭。老太君愣了愣,想起楚墨九死一生解侯府於危難,救自己於瀕死。
“年紀大了,倒是反不如秋菊看的通透。”
老太君自嘲一笑。
“隻要小姐開心,幸福,在秋菊看來,姑爺便是好的。”
秋菊輕聲說道。
“你這丫頭,素來心思重,還學在老身麵前會拐彎抹角了。”
老太君瞟了眼秋菊。
‘老太君恕罪,秋菊不敢。
秋菊說著便跪了下去。
“起來吧……”
“謝老太君不罰之恩……小姐和姑爺來了。”
起身之際,秋菊看到從船舷上一躍而下的楚墨與趙飛燕。
“奶奶,請恕小婿擅自做主,讓您老人家受驚了。”
楚墨歉然說道。
“老身老了,未來你與飛燕當同心協力,禍福與共,莫要負了飛燕。”
老太君拄著拐,話裏有話。
“奶奶,夫君最疼我了……嘻嘻……”
趙飛燕上前挽著老太君,末了,還回頭朝楚墨丟了個安慰的眼神。
“這便是平思縱橫海上,選擇海島作為容身之地的資本?”
老太君摸了摸趙飛燕頭發,岔開話題。
有些事既然已經無法挽回,也無力挽回,那便且行且看吧。
皇圖霸業又豈是一朝一夕?
“正是。”
楚墨看向人頭接踵,在霍隱等人安排下井然有序登船的流民,正色說道。
“正是這樣的戰艦,將遼國聯軍水師打得落花流水。”
“奶奶,一會便可登船了,屆時您就能感受到這樣的戰艦有怎樣的威能了。”
趙飛燕眼裏有著華彩。
黎明時分,當楚墨揮手間戰艦浮現的刹那她便震驚了。
而當破曉時分與遼國聯軍幾十艘水師不期而遇,敵軍艦隊卻落荒而逃的畫麵,更是讓她吃驚到無以複這,也讓她對楚墨將要走上的霸業征途,有了不小的信心。
海島岸邊,顧輕歌與趙飛燕望著消失在無邊無際大海上的快艇,定格在空中的手,久久忘了收回。
“姐姐,夫君此去可有危險?”
“妹妹還不了解相公嗎,若是三皇子與永寧公主無恙便罷了,若是他們有危險,相公怕是……”
趙飛燕止住未說完的話,歎了口氣。
顧輕歌也默然。
歸島後的這一個多月,楚墨真正能陪著她們的時間並不多。
島上一下湧入近十萬流民與福城住民,要在短時間內完成安置工作,並搶在秋季快要消失的末尾開墾荒地種些吃食,這諸般事務無不牽扯著他的精力。
“若是能在這島上常住就好了。”
趙飛燕囈語般說道。
談不上對島上的風景如何喜歡,甚至她都沒怎麽留心過。
“是啊,夫君原本是打算在這裏建一個山莊,閑暇時過來嬉戲。卻未曾想,局勢惡化至此……”
“大夫人,二夫人,霍隱先生找您們二位有事相商。”
一道人影快速跑來。
這是霍隱推薦給楚墨的,有過縣令公幹經驗的官員。
在福城歇了一夜,與程力密談過後,留下十門火炮的楚墨,踏上歸京路途。
隻要他具備實力,有著登頂可能,他知道程力就不會叛變。
這樣的人,野心一旦被點燃,就如燎原之火。
這樣的人也相對容易控製。
南城門上的火把光,將整個城牆輪廓描繪了出來,朦肢月色下,如同張開的口袋。
楚墨將摩托大燈熄滅,控製著車速快速接近。
這次歸來楚墨有兩個目的,一來是看看有沒有機會救出三皇子與永寧公主,另一方麵則是收攏京都裏被打散、打殘的暗衛勢力。
沒有暗衛傳遞消息,孤懸海外就如同瞎子般,反應太慢。
“什麽人?”
楚墨從空間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車架,趁著守衛不注意的時候,快速推向一側。
“沒有馬的車架?”
城門衛果然被吸引注意力,“下個人去瞧瞧。”
趁著放吊籃的空隙,一身夜行服的楚墨快速攀爬過城牆,消失在夜色裏。
不過月餘時間,一樣的都城,氣氛卻全然不同往日。
本是人流如織的朱雀街,此際卻是行人寥寥。
“某家記得這忠義酒樓可是侯府的產業啊,怎麽居然被查封了?”
喬裝打扮後的楚墨坐在不遠處的茶肆內,朝上茶水的小二問道。
“噓!”
店小二慌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看了看左右後方才小聲說道“傳言皇上準備禪位譽王,定遠伯府的下場還用得著說嗎?隻可惜,百年侯府,一朝被毀,可憐,可歎呐……”
“禪位?為何是譽王?”
“客官是哪裏人?”
店小二警覺的問道。
“實不相瞞,某家是來自定遠關的行腳商人。”
楚墨看著店小二,小聲說道。
他賭這小二,心裏還有侯府。
“定遠關?”
店小二大吃一驚。
他明白,這人就算不是定遠伯府的人,至少也與定遠伯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有那麽一瞬間,小二的腦海裏浮現城牆告示上的懸賞通告。
“客官快走吧,這京都,不宜逗留。若是讓人知道您與定遠伯府有關聯就完了……”
“小哥是個熱心人。”
楚墨笑道,“實不相瞞,某家正是定遠關王猛大將軍麾下斥候,來京都探聽消息來著。”
“”
告訴他身份幹什麽?
店小二罵人的心都有了。
這不是存心坑他嗎?
“你就不怕我去告發你?”
“你會嗎?”
楚墨笑道。
店小二“…”
“什麽忙?我可告訴你,我上有老父母,下有妻兒,斷不會為你賣命。”
“那是自然。不僅不要你賣命,還能讓你平白得一筆賞金……”
楚墨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什麽?告發你?”
小二大吃一驚,隨即驚恐的四周看了眼,發現沒人注意後,這才驚魂初定般問道“你……你要幹什麽?”
“記住了,一定要找到京都府捕頭袁重信,否則,寧可不報。”
楚墨知道,宋廉早已遞上辭呈,稱病臥床。
“這點心意給孩子買點吃食。不多,一點心意。”
楚墨丟了一把銅幣在桌上。
倒不是他小氣,隻是不希望連累到小二。
這幾日裏,他基本確定,侯府那些或傷的,或被抓的暗衛與府兵連同一些與侯府往來甚密之人,都被打入了京都府衙大牢。
他得進大牢看看。
而作為定遠關細作被抓,無疑是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某家住在朱雀街酒樓。”
楚墨交代完後起身。
“你這小二,毛手毛腳的,能幹啥子呦?”
楚墨眨了眨眼,歉意一笑後,一把將小二推倒在地。
“客官息怒,客官息怒……”
正在算賬的掌櫃聽到動靜跑了過來。
“這樣,茶水算小店請的如何?”
“某家差你這點茶水嗎錢嗎?”
楚墨從懷裏摸出一錠紋銀丟在桌上,冷笑著說道。
“是是是,客官自是不缺銀錢的,不過是小店一點心意罷了……您也知道,如今京都形勢不同以往,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讓一步如何?
否則將巡城兵丁惹來了,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掌櫃的話軟中帶硬。
“真是晦氣。”
楚墨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容後,拂袖離去。
是夜,酒樓。
揮手熄滅如豆燭火,楚墨和衣而臥。
三更鼓後,寂靜的酒樓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聽得出來,來人武力頗高。
腳步聲接近楚墨房間時,愈發的輕柔,直至停了下來。
緊接著房門門閂被刺進來的刀刃輕輕撥開。
“怎麽,袁大人還是這般小心?”
楚墨坐了起來笑道。
“真是你?”
袁重信快速掩門。
對於楚墨,袁重信自是感激又敬佩。
不僅感激楚墨救了他,更敬佩楚墨的為人。
單就那八石糧種與三大工坊,便不是普通人能幹的出來的活。“時間有限,長話短說。”
袁重信快速道。
“侯府一共被抓五百餘人,這其中有兩三百無辜被牽連……
“可都在京都府衙?”
“沒錯。”
“那就有勞袁大哥把我送進去。”
“想從京都府衙救人的,曆年來不在少數,但幾百年來,沒有一個成功的。袁重信鄭重警告。
“無妨,袁大哥隻管把我送進去。”
習慣了黑暗,袁重信能看得清楚墨臉上的表情。
那是深思熟慮,打定主意的表情。
“一會打起來,刺我一劍。”
袁重信不再勸說。
“大恩不言謝。”
袁重信沒問楚墨就算能從大牢了救出人,又如何逃出京都。
知道的越多,破綻就越多。
劈裏啪啦的座椅倒地聲。
“哪裏跑!”
“無恥賊人!”
袁重信悶哼一聲的同時,楚墨穿窗而出。
“攔住他!”
袁重信大喝一聲。
早已埋伏在外的捕快們弓弩齊射。
楚墨裝作勉強避開弓弩,卻無法避開追擊而來的袁重信長刀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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