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們,都無法享受榮光
顧輕歌那個羞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小心地滑。”
上了山頂,楚墨笑著將顧輕歌放下來,舉目四望。
“咦?”
巨大的林蘭下,竟然有座清澈見底的小小湖泊。
“天池?”
楚墨自語。
“娘子會遊水嗎?”
行至湖畔時,滿身汗水的楚墨心中一動。
顧輕歌眼瞼微跳,橫了楚墨一眼,含羞未語,隻是搖頭。
“娘子稍等。”
楚墨將空間裏的帳篷、燒烤架、炭火什麽的全部備好。
“今日咱們便在此修整一日,明日回京都。”
“嗯…”
顧輕歌看著楚墨細心鋪好的被褥,聲若蚊呐。
“不會遊水不打緊,相公可是號稱浪裏白條,保管不需多久便能教會娘子。楚墨想著顧輕歌身著泳衣的模樣,心跳漏了半拍。
“娘子不是不會遊水嗎?”
眼看著顧輕歌在趁著楚墨不注意,一個猛子紮入水中,潛水入湖心後才露出了頭,忍不住問道。
“輕歌搖頭隻是不願遊水,並非不會遊水的意思。”
顧輕歌雙腳踩著水,歡笑著說道。
那種開朗,楚墨很少在謹小慎微的顧輕歌身上看到過。
看得出來,在水裏的顧輕歌是真的放鬆,如同美人魚般,歡快暢遊。
楚墨倒是不急著入水,坐在石頭上欣賞著,心中卻不自覺將她與飛燕的身形做著對比。
嘴角勾起的笑,自然而然。
“相公想什麽呢?”
到底許久未曾遊水了,顧輕歌很快體力不支,遊到岸邊問道。
“咱們在這蓋一所房子,每年盛夏時節便來此度假消暑……”
“相公喜歡便好。”
顧輕歌的心,被楚墨臉上的笑意,眼裏的溫柔融化、沉淪,直到楚墨滑入水中,從身後擁著自己方才驚醒過來。
鴛鴦戲水,心意交融。
這一刻的顧輕歌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兒。
兩千三百名飛雁關士卒邁著齊整的步伐,穿過楚家堡,臨近京都時,武淮開口了。
“一會多半有百姓相迎,大家可得拿出氣勢來。”
武淮出行前,趙飛燕可是交代了的。
事實上,當飛雁關殘餘部卒輾轉征戰千裏立下不世功勳的消息昭告天下時,京都便沸騰了。
今日,這些英雄們凱旋歸來的消息再次傳開後,根本無需組織,民眾便自發走上街頭,湧向淙信門。
翹首以待。
周虎點了點頭。
對他們而言,這些不過是添頭,可有可無。
可當巍峨的城牆下,烏壓壓的人群出現,爆發的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傳來時,周虎的步伐都變得僵硬
了。
這種情緒如同會傳染般,兩千三百名軍士,同樣變得機械。
這些在戰場上冷靜、果敢、奮不顧身的勇士們,這一刻心怯了。
“不能緊張,不能給公子丟臉。”
周虎喃喃說著,不停催眠自己。
近了,近了。
那些百姓臉上的笑容,那一聲聲發自內心的歡呼聲裏,周虎到底沒能穩住心態。
“都給我穩住了。莫要丟了公子的臉,丟了飛雁軍的臉。”
執旗的徐懷喝道。
“徐大哥,您先管住自己的手不抖再說咱們吧。”
秦越發現了新大陸般笑道。
周邊的軍士們全都笑了起來。
便是這等笑聲,將緊張的情緒驅散了不少。
淙信門前的人群忽然烏壓壓跪了下去。
“竟然是金輅!”武淮脫口而出。
“金輅?”
徐懷同樣驚呼。
淙信門前,皇帝出行歸製裏,僅次於祭祀時乘坐的金輅,出現在視野內。
聖駕親臨,何等的榮光。
在這之前,飛雁關的這些士卒,哪怕做夢都不曾夢見過這般場景有朝一日,當今天子竟然親至城門口迎接?
武淮歎道“就憑你們立下的不世功勳,天子親迎又如何?
若有人敢說閑話,讓他們去試試,看他們能不能做到。”
徐懷沒說話。
武淮是榮親王世子,是皇室血脈,他可以看不上那些大臣,他們這些根基淺薄,甚至說毫無根基之人,又如何敢?
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就能騎到頭上,弄的家破人亡的例子並不鮮見。
文官群體對武官體係的打壓,由來已久。
“大家都警醒點,不要給公子惹事。”徐懷沉聲說道。
“徐大哥的話都聽見了,都特麽的給我提起精神來,別慫。”
眼見就到了城門口,周虎大聲喊道。
“虎哥,您還是顧好自己吧,別到時候自己拖了後腿。”
人群裏,有士卒回應道,引得滿堂哄笑。
“到底是凱旋之師,氣勢磅礴,好不露怯。”
武沐坐在金輅裏,透過珠簾,看著邁步而來,氣勢陡然提升的隊伍,滿意的說道。
“父皇,楚墨呢?”
三皇子武鴻急切的問道。
“他呀,沒在隊伍裏。”
“真不來啊。”
武鴻失望至極。
“來了,來了……”
兩側站著的百姓瞬間歡呼起來。
“鴻兒,看見沒有,百姓心裏都有一本帳。”
“父皇,楚墨和皇兒說過,誰真心為百姓辦事,百姓才會真心擁戴他。
那些巧舌如簧的人,即便一時蒙蔽了百姓雙眼,也終有被揭穿的一天。”
“嗯?楚墨還和你說這些?”
武沐知道武鴻一有機會就往侯府跑。
也知道楚墨的想法很多時候都有些不合流,甚至可以用離經叛道來形容。
也有清流禦史對楚墨過多接觸三皇子很有看法,甚至上表痛陳其害。
武沐雖然將這些奏報全都壓了下去,但也有留心眼。
天家目前唯一的男娃,太子的不二人選,這種童稚時期與某一個人走的太近,被影響太多,於天家而言其實是大忌諱。
想到此處,武沐問道“楚墨還與你說了什麽,說來與父皇聽聽。”
“說的可多了。”
武鴻眨著眼睛歪著腦袋想著,“楚墨離去前讓兒臣記住一段話,說兒臣什麽時候自己能琢磨明白了,便算是具備做君王的資格。但兒臣一直想不通……”
沒等武沐發問,武鴻接道“楚墨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
父皇,老師們常言天下皆為天家所有,君王為無上至尊,牧民於野……可楚墨為何說百姓最大,君王最次?”
武沐走著眉頭,仔細品著楚墨說的話。
“楚墨還說了什麽?”
武沐問道。
“當時楚墨還說了句什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類的……
父皇,您知道這是何意嗎?”
“鴻兒還小,等你長大了,這些話便能理解了。”
武沐想了想,指著已然走到近前的軍將士卒,再指著百姓臉上的歡欣鼓舞,指著剛剛趕來,隨在金輅周身的六部要員說道“從這些人臉上,我兒能看出什麽?”
p:今天趕不及了,先發這麽多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虎、徐懷對視一眼後,拍拍身上甲衣跪伏於地。
“眾壯士快快請起。”
武沐掀簾而出,踩著跪伏於地的小太監下了馬車。
“讓朕好好看看諸位壯士。”
武沐舉步向前。
“皇上不可!”
新任兵部尚書上官鼎抱拳說道。
“讓開!”
武沐怒道,“這些都是我乾國的英雄,在他們麵前,朕還能有危險不成?”
周虎等人不自覺挺起胸膛,手扶刀柄,氣勢陡然勃發。
武沐舉步向前,牽著武鴻的手。
“鴻兒,好好看看,這些才是乾國的脊梁骨,是天家安穩的中流砥柱所在。”
首輔張寶林眉頭微皺。
皇上這話大大拔高了武將地位。傳出去,不利於文官集團。
但這種時候,他不能說什麽。
“父皇,兒臣明白。楚墨說過,倘若文不貪財,武不畏死,則我大武皇朝當千秋萬代。”
武鴻童稚的聲音傳開,張寶林有些愣神。
文不貪財,武不畏死,這話說著容易,又如何做得到?
張寶林神遊物外,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有著滿腔熱血、報國之心,可隨著地位越來越高,各種誘惑打壓紛至杳來。
紙醉金迷中,一點點妥協,慢慢成為文官利益的代言人。
武鴻忽然掙開武沐牽著自己的手,走到徐懷麵前,拉著他的手,盯著他脖子上,臉上的傷疤問道“疼嗎?戰場上如此凶險,你們可曾害怕過?”
武沐朝一旁的影衛搖了搖頭。
“回殿下,為天家而戰,為百姓而戰,為我乾國萬裏江山而戰,末將等萬死莫辭。”
徐懷跪地回道。
“快快起來。”
武鴻扶起徐懷。
“楚墨曾於我說過,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那時我還不太明白,此際,看著你們,我似乎能夠理解了。”
武鴻純粹的眼神看向一個個戰士。
被目光掃過,戰士們情緒高昂。
這是太子不二人選,小小年紀便能體會將士疾苦,這對他們這些食不果腹,卻幹著最危險活的邊軍而言,是最好的希翼。
“楚墨呢?什麽時候回來?”
武鴻忽然問道。
“公子並未交代……”
徐懷回道。
沒有楚墨消息,這讓武鴻大失所望。
“好了,鴻兒,該讓將士們接受百姓的歡呼了。這是他們的榮光。”
武沐接著道“龍華門,朕設下宴席,為諸位接風……眾卿同來。”
楚墨帶著顧輕歌,自福港邊的無人區上岸。
趁著夜色,騎著摩托趕往京都。
福城北路往京都,八百裏地,到處都是山林。
有武淮前往侯府傳遞消息與介紹周虎等人,倒也不擔心誤會。“福城倒是易守難攻。”
從戰場回來,楚墨看事務的目光不自覺的帶上軍事目的。
綿延不絕的山勢,帶來戰略縱深的同時,也令福城三路民生疾苦。“相公,回來了,就暫時不要想戰事了。”
顧輕歌倚在楚墨懷中,心疼的說道。
這幾日,楚墨經常是一點風吹草動便被驚醒過來,眼神極其銳利。甚至有一回擒住她的手,讓她疼的眼淚水都流了下來。
“好,不想。”
楚墨低頭在顧輕歌耳畔說道。
兩日後的白天,兩人在穿過福城北路時,買了匹其貌不揚卻耐力十足的矮腳馬,前往京畿南衛城。
四大衛城守衛森嚴。
尤其是在戰事時期。
“楚墨?”
城門衛對著貼著的畫像比對過後,驚喜的喊道。
“是我。”
楚墨很無奈。
哪裏想得到,武沐竟然四處粘貼畫像找自己。
“大家快過來,別讓他跑了。”
城門值守的尉官被驚動,一看居然是把楚墨給圍住了,慌忙嗬斥道“大膽!這是英武伯,如何敢刀兵相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