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妖術
趙飛燕與夏荷早已怒容滿麵。
“娘子莫氣壞了身子。要不,我去將那碎嘴之人連同慕容秋給揍一頓?”
楚墨輕輕碰了碰趙飛燕說道。
‘撇…”
趙飛燕跺了踩腳,明知道楚墨借著開解自己的同時調侃自己,卻無法多說什麽。
難不成說隻揍碎嘴之人?
那樣自己逗弄相公的事就解釋不清了。
“好啦,相公知道娘子對那慕容秋並無私情,隻是他單相思罷了……”
“相公如何得知?”
趙飛燕很是驚訝,脫口問了出來。
“回府裏後,再聽相公為娘子細細道來。”楚墨湊到趙飛燕耳畔輕聲說道,末了,還吹了口氣。
他知道,小妮子耳朵可敏感的很。
果不其然,猝不及防的趙飛燕瞬間一激靈,羞惱之下踢了楚墨一腳。
“相公,你的輕歌姑娘好像遇到麻煩了。”
趙飛燕眸光流轉,嬌俏的指著台下說道。
“娘子休要亂說,被人聽去了,還不得說相公我癩蛤膜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嘛。”
楚墨抬眼看去,舞台上的顧輕歌正與丫鬟交頭接耳,聽不見說些什麽。
“小姐,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您先走,我去和大家說您身體不適?”
琉璃坊派給輕歌的隨侍丫鬟小聲說道。
“若如此做了,恐怕畫舫裏再無我輕歌立足之地。”
顧輕歌很清楚,今日這場子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款步上前,顧輕歌歎道“有幸聽到慕容公子一首琵琶曲,讓人是蕩氣回腸,情思切切,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轉頭對新月笑道“新月妹妹這首《水調歌頭》唱的別出心裁,情深意切,端的是將相思之意表達的淋漓盡致,姐姐我自愧不如。”
“姐姐謬讚了。”
新月笑道。
現場的反應早已說明一切。
既然顧輕歌識趣,新月自然樂的擺高姿態。
“其實新月的演繹還有不足之處。”慕容秋忽然開口。
新月麵對慕容秋時,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楚楚可憐,溫婉優雅。
“楚墨此人還是有幾分文采的,隻可惜嫁入侯府為贅婿,斷了前程,這種鬱結之情自然便體現在了詩詞
裏。”
慕容秋說道。
“此話怎講?”
新月問出了在場大多數人的疑惑。
慕容秋賣足關子後方才接道“詩詞裏,不論是天上宮闕、球樓玉宇,還是把酒問青天,表達的是楚墨此人向往仕途,心懷天下的壯誌。”
“另一方麵又因為贅婿的身份不得不將這些情懷隱忍於心……這可以從我欲乘風歸去……”
“一派胡言!”
慕容秋的話被苛斥聲打斷了。
“趙小姐?”
“楚公子?”
慕容秋與顧輕歌同時失聲道。
“是侯府千金?”
“《水調歌頭》的那個楚墨?”
“這下熱鬧了。”
趙飛燕吼一嗓子的結果,就是與楚墨雙雙成了話題的中心。
顧輕歌就那麽看著楚墨,眼神中充滿著不可置信。
煙波湖一別近月,卻始終緣慳一麵。
這讓顧輕歌這個新晉花魁一度成為笑柄。
直到《水調歌頭》新曲受到認同後方才挽回頹勢。
如今在這最不可能見到的地方見到了楚墨,如何能不讓她忘神?
始作俑者趙飛燕紅著臉,拉著楚墨衣袖往舞台上走。
楚墨滿臉無奈。
這種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跑上台去幹什麽?
“師姐,好久未見。”
慕容秋拱手作揖。
“你怎麽一回來就給我添亂?”
趙飛燕可沒好氣。
“我隻是對詩詞做了解讀而已,並非添亂。”
經年未見,慕容秋想過無數兩人見麵的情景。
可就在打點行裝準備回京時,趙飛燕大婚的消息傳來。
這讓這位才名遠播的公子哥差點抑鬱而亡。
竟然被人捷足先登,關鍵是這人還是以贅婿的身份進的侯府。
新月邀約,慕容秋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就是打著救趙飛燕與水火的念頭。
在他看來,自視甚高的侯府千金被迫大婚,當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自己如今才名滿天下,交遊廣闊,父親又仕途風流,凡此種種,都對侯府如今的局麵有著極大幫助。與楚墨那樣的窮酸秀才相比,明眼人都看的到的區別當能打動老太君,抱得佳人歸。
楚墨不爽了。
這什麽秋的,借著解讀詩句之名暗裏嘲諷自己是贅婿也就罷了,直愣愣盯著自家娘子看,這是什麽意
當自己不存在嗎?
“娘子不為相公我介紹介紹?”
楚墨說著手挽上了趙飛燕腰肢。
楚墨手環上腰肢的瞬間,趙飛燕如同觸電般僵直。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楚墨竟然做出如此親密動作,這在禮教大於天的慕容秋眼中,實屬斯文掃地,離經叛道之舉。
現場竊語者眾。
“相,相公……這位是江南路漕司慕容轉運使家公子慕容秋。也是大學士弟子。”
好家夥,一路監司,真正的富二代啊。
“慕容師弟,這位是我家相公,楚墨,楚平思。”
趙飛燕沒有擋開相公環在腰上的手。
她知道,在自家相公的觀念裏,夫妻恩愛,舉止親密再正常不過。
她也知道,自家相公的世界裏,沒有那許多禮教管束。
最重要的是,這些親呢的小動作,每每令她慌亂之餘,心底卻又如蜜一般泌甜。
“楚公子這首《水調歌頭》被慕容公子新譜上曲,更是增添許多韻味了呢。”
新月到底是迎來送往的多,察言觀色之能極佳,楚墨與慕容秋之間的矛盾與酸溜溜的味道,她一眼便看了出來。
“什麽增添韻味,那是拉低了這首詩的品味。。譜的啥玩意……”
楚墨的話令慕容秋臉色大變。
‘敝…”
趙飛燕扯了扯楚墨袖子。
“怎麽,你對我譜的曲有意見?”
“那豈是有意見,簡直就是糟蹋了這首詩。牛頭不對馬嘴,夏蟲語冰。”
楚墨隨口說道。
年少成名的慕容秋打小便在誇讚聲中長大,又何曾被人如此說過?
氣的臉色鐵青,卻又謹記君子之道,半晌才說出“真是不知所謂,無知無畏。”
顧輕歌聽著兩個大才子情急之下鬥嘴,各自說出的話全然不似平日水準,忍不住開口道“兩位公子,不如靜下心來,聽輕歌彈奏一曲如何?”
原本顧輕歌是打算放棄的。
但楚墨出現了。
“輕歌姑娘稍候,待我為你譜一曲。”
楚墨語出驚人,全場嘩然。
在慕容秋麵前賣弄曲樂?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大多數人心中如此想著。
“相公會器樂嗎?”
趙飛燕從來沒見楚墨表現過,不對,太倉州外,曾聽相公唱過“策馬奔騰”……但那個能算嗎?
“娘子稍安勿躁,不就譜個曲嗎,有什麽難的。”
“公子願意為我譜曲?”
顧輕歌驚喜不已。
“你就不問我會不會?”
楚墨看了眼顧輕歌。
“公子說會那自然是會的。”
顧輕歌眼瞼微垂,不敢與楚墨對視。
“娘子先去亭台裏歇著,一會看相公給你秀一場。”
楚墨笑道。
“現場譜曲,需要點時間讓輕歌姑娘熟悉,還請各位看官該吃瓜吃瓜,該嘮嗑嘮嗑……”
楚墨轉頭朝著議論中的人群喊道。
“公子這是啥?”
“曲譜啊……對了,你們平時用的是五音音階宮、商、角、徵、羽,差點忘了。楚墨拍了拍腦袋,展示幾次後說道“這是七聲音階法,你先熟悉一下。”
對於浸淫此道多年的顧輕歌而言,七聲音階雖陌生,但並不難理解。
楚墨在一旁抱著琵琶熟悉。
‘我去……這技能可以啊。
楚墨忍不住脫口而出。
琵琶入手的瞬間,那種靈魂交融的感覺,仿佛與生俱來般。
“明月幾時有……但願人常在,千裏共嬋婿……”
顧輕歌哼唱完最後一句。
“公子,可是這樣?”
拋掉乾國戲曲唱腔,顧輕歌心底並無把握。
“輕歌姑娘對於音律之道果然有非凡之姿。”
楚墨讚道。
“公子可喜歡?”
顧輕歌輕聲問道,纖細的手指輕盈的取下麵紗。
“輕歌姑娘唱的自是極好的。”
楚墨眼中閃過驚豔之色,顧左右而言。
“公子曉得輕歌意思。”
顧輕歌輕咬下唇,勇敢而執拗的看向楚墨。
“輕歌姑娘,你知道的,我隻是一個贅婿……”
“公子可是嫌棄輕歌出身卑賤?好叫公子曉得,輕歌賣藝不賣身,至今仍是清白之身。顧輕歌善睞眼裏浮起淚水。
“姑娘誤會了……”
楚墨頓時頭大,還有些無措。
索性搬出了擋箭牌“我家娘子不會同意的。”
“若趙姑娘同意了呢?”
“她會同意?那太陽打西邊升起還差不多了。”楚墨心道。
“娘子若是同意了,我一個贅婿自然沒資格說話。”
“當真?’’
顧輕歌眼睛一亮。
楚墨隨口敷衍,“好了,該出去了,看客們怕是等的心焦了。”
顧輕歌跟在楚墨身後,重新蒙上了麵紗,如畫中仙女般。
抬眼望去,趙飛燕正與慕容秋站在亭台上,看上去相談甚歡的模樣。
“這混蛋,真以為自己鋤頭揮的快就能挖到牆角?”
楚墨火氣騰的就上來了。
拋開趙飛燕的因素,楚墨看見這慕容秋這副矜持又自傲的表情就不爽。“楚墨,我在此洗耳恭聽。”
慕容秋在亭台上喊道。
“你可扶好了,莫從上麵掉下來。”
楚墨邊回想邊坐在中央錦凳上,將琵琶固定在腿上。
“輕歌姑娘可準備好了?”
顧輕歌臻首輕點。
琵琶聲起,輕歌曼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第一句出來,現場就炸了。
“這是哪裏的唱腔,似乎不曾聽過?”
“怎麽像是白話唱腔一般?”
“為何我覺得很有一種出塵的意境?”
議論聲中,顧輕歌朱唇輕啟“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何似在人間”
慕容秋眉頭皺了起來。
顧輕歌的唱腔給他的感覺很陌生,卻又有種莫名的韻味。
那種飄逸、空靈的感覺,結合詩文意境,竟然讓他生出幾分出塵的錯覺。“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婿。”
顧輕歌酥手微揚,轉圜之中,薄紗滑落,香肩鎖骨若凝脂般乍露還隱。楚墨心亂了。
彈錯了。
被那抹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雪白亂了心神。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一點都沒錯。”
楚墨在心裏自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