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三把火
范八娘心中冷笑：「范老夫人所圖甚大，這是要將王謝兩家全都收於囊中嗎？」
上次大儺，竟然讓入宮的巫師給她傳信，打聽皇上的身體情況。
這樣的事情也是臣子該做的嗎？
那天的宮宴，敬武公主是如何丟醜的，還歷歷在目。
但是對著沈娘子，有些話也不能說，她苦笑道：「雖然范老夫人已經不認本宮這個孫女了，但聽著這樣的事，還是會為此覺得難過，誰讓本宮是小輩呢。」
沈娘子笑了笑，便起身告辭。
范八娘一掃鬱郁之態，也不再斜躺在榻上想心事。采荷見了暗暗稱奇，看樣子這沈娘子倒也有幾分本事。
「去。問御膳房要些羊奶和杏仁來，」范八娘熊熊鬥志已被點燃。
她要求見皇上。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便是。
淮陽王能不能成功地點燃三把火她不知道，但是沈娘子成功地在她的心裡點燃了三把火。
……
沈娘子出了東門，便對身邊的侍女吩咐，「傳訊給范夫人身邊的婆子，將今天在宮中的事說一遍。好讓范夫人早做準備。」
侍女應了。
沈娘子又道：「小心避嫌。」
若是范家猜出這裡面有她的手筆就不美了。
侍女點頭離去，沈娘子又匆忙趕往林府，遞上帖子求見。
無論如何，她也和淮陽王妃有過一段淵源，今日上門來道賀，順便打聽點風聲，也是順理成章。
若是別人可能拉不下來這個臉。
然而。
她已經在淮陽王妃面前低過一次頭，又何必在乎低第二次。
父兄若是能更進一步，對於她的將來有各種不可言說之好處，人要想得實惠，就別想要面子。
林府門前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沈娘子撩開車簾，偷偷地數了數，短短的一刻的功夫，進進出出的官員就有數十個。
真是羨慕，林樂霜真是好命的讓人不得不嫉妒。
門房已經得了林大的吩咐，除了於家的人，今日來拜訪的小娘子都只管通稟放行。
沈娘子並沒有等多久，就被小童子領進了林府的大門。
才一進門，就瞧見幾隻醜陋的大鳥穿著粗布縫就的冬衣笨拙地迎賓。
「啊……」沈娘子嚇了一跳。
自從在林家被小豹子當眾羞辱了一次之後，沈娘子對於林家的禽獸都非常的忌憚。
這又是什麼怪物！
小童連忙解釋：「不礙事的，這是人面雕，被四郎君馴化了，專門讓他們在此迎客。」
「人面雕？」
小童得意地道：「對，上次人面雕帶著惡鳥在林府上空，被王妃和郎君們擺陣打了下來。那些惡鳥都被養在府里，等到正月祭祀的時候都要拉到皇陵去呢。」
沈娘子的臉都白了。
小童又道：「來道賀的客人提起的多了，四郎君才讓它們出來，好讓大家見見，平日里都在別處養著。這人面雕性子暴躁，近來才被馴化。」
人面雕的臉上被燒黑的地方已經慢慢長出來了新毛，嫩嫩的細毛和粗壯的舊毛配在一處，瞧著凹凸不平，格外的瘮人。
沈娘子偷偷地看了它們一眼。
為首的人面雕伸長脖子，堅硬的頸羽根根豎立，漆黑的眼睛里滿是邪惡，對著她「桀桀」怪叫了幾聲。
其餘的幾隻立即也跟著邪惡地叫了起來。
沈娘子的雙腿顫抖，身旁的侍女也嚇得哆嗦。
「又鬧什麼？」林山正好出來送客，見了便出聲呵斥。
人面雕在林家敢怒不敢言，也只能欺負欺負面生的女眷罷了。
上次欺負盧娘子，被林家郎君們好生折辱了一通，人面雕已經徹底失去了鳥中之君的尊嚴，行為舉止開始流於猥瑣，但暗地裡想欺負弱小重拾威風的心思不改。
禽獸口不能言，卻能敏捷地感受到人類的情緒變化。
沈娘子那強裝鎮定的表情，帶著恐懼的眼神，怎麼能夠瞞的過他們去。
它們站著迎賓已經羞惱的不成了，嚇唬嚇唬這個人類的雌性也是發泄的好辦法。
不過有林家人在就不能這樣。
為首的人面雕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輕輕地拍打著剛長出新毛的翅膀，翅膀上還套著厚厚的冬衣，略顯笨拙地表示什麼都沒有干。
其餘的幾個排成隊，動作一致，發出的咕嚕聲更加溫柔，拍打的動作更加的小心翼翼。
若不是林山親眼所見，簡直以為那些桀桀的叫聲和邪惡的眼神都是幻覺了。
沈娘子心裡暗怒。
這林家的風水是怎麼回事？
養的這些東西都這麼狡猾奸佞。
林山瞪了人面雕一眼，笑著對沈娘子道：「這畜生就是這樣，稍微沒人看著就要生事，若不是來訪的客人們太多，每每都要提及，也不會讓它們出來丟人。沈娘子，你沒有被嚇著吧？」
「……沒……沒有，」沈娘子有些局促。
兩次被禽獸欺負都是林山給她解得圍，這也實在是太巧了。
人面雕聽到林山在這個外強中乾的人類雌性面前如此折辱它們，眼中閃過羞憤，但也無可奈何，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好將頭埋入了胸中。
童子大叫：「瞧！這是它們在給娘子您道歉嗎？」
人面雕集體打了一個哆嗦。
若是能說話，它們定會對著童子罵：「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們在道歉？你才道歉呢！你全家都給那隻雌性道歉！」
沈娘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人面雕的怒氣更甚，頭埋得更低。
林山也覺得好笑，不知道弟弟是怎麼養的，竟然將這些人面雕調教的如此——嗯，甚至有些可愛了。
「它們和人類相似，也看重臉面，其實你多看看也就不那麼害怕了……當然最好還是不要太接近它們，它們畢竟不是寵物。」
林山的聲音柔和了不少，也沒有再斥罵它們。
人面雕感動的眼淚汪汪。
雖然林三郎和林四郎是兄弟兩個，但相比之下，還是要更尊重和理解它們的多。
沈娘子心情大好，依依不捨地和林山分開，甚至還和人面雕們說了句話：「待會再來看你們。」
人面雕：「……」
人類的雌性都是這麼的不知好歹，不知輕重，自作多情么？
誰願意再看到你？
林山轉過身去，就將此事丟在腦後。
今日，客如雲來。
他代替父親迎來送往，忙的腳不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