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2.第992章 相見時難
林先想在父親沒有醒來之前,多上點眼藥。
父親被逼說出來的那些事,讓三哥和妹妹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林先不是不吃驚,但是並不那麼看重。
他想的簡單,大不了以後帶著母親,不要這個林府,自個過自個的日子好了。
林先幼時不受寵,又不愛讀書,世間的那些大道理雖然都明白,但壓根束縛不了他。
至於父愛的約束……林先覺得林家有那個東西么?
被妹妹揭示出來的林家密辛更加讓他不喜這個出生之地。
他說的委委屈屈,讓王氏有些心酸,不由得就伸出手去輕輕撫了撫兒子的腦袋。
林先眯著眼睛,乖巧地享受著來自母親的愛意。
只是接下來的話就不是他愛聽的了。
「你父親不會怪你的,實際上,他之前還感嘆,我們都沒有來得及好好地教導你們,你們就長大了。」
王氏覺得對兒女們非常的愧疚。
林先扭頭憤怒地看了床上的林簡一眼。
老狐狸,真是狡猾,竟然還會來這麼一手。
「……等你父親醒來,他一定會以你為傲的……」
王氏的聲音輕柔。
林先深深吸一口氣,眼帘低垂,違心說:「兒子巴不得父親早些醒來,好好教導兒子。」
聽了這話,王氏頓感欣慰。
一旁站著的雲媽媽的臉色是說不出的複雜。
林先的這些努力,林山和林樂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到林先這個樣子,他們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總比林先被嚇得找不到北,亂說亂動要來的強。
林樂霜甚至笑了笑,「若是四哥能讓母親對父親死了心倒也是本事。」
實際上,簡直是大功一件。
父親若是醒來了,他們免不了又要上演一場忤逆不孝的大戲。
若是母親能夠不那麼在意父親,他們興許心裡還能覺得輕鬆些。
林樂霜這些日子躲在閨房裡,反覆思量著苟乙和唐安之前臨下來的那些陣圖。
這其中的一副古獸陣法,還被她化用了一次,借著小豹子布陣,將西越國前朝國師帶來的那些惡鳥折了不少。
當初,她和唐安、馬盜首猜測了不少這些陣圖的來歷。
如今已經能夠確認,這便是源於古越的陣法了。
因為古越人的始祖是大禹的子孫。
大禹治水十三年,讓人們安居樂業,深得各個部落的敬愛,沒有人能夠超越他,因此舜正式把天子之位禪讓給了大禹。
大禹就成了夏朝開國之君,天子之位沒有禪讓出去,他的兒子啟繼承了帝位。
這樣的改變引來了有些部落的不滿。
而且,啟有五個兒子,每一個都想繼承帝位,另有一些不願意誠服的大部落藉機生事。
夏朝很是動亂了一陣子。
第六代的國君少康是遺腹子,父親被殺,被逃回母族的母親撫養長大,歷經艱難險阻,重新奪回了帝位,中興夏朝。
少康將自己的庶子無餘封到了越地,專門祀奉祖先大禹的墓。
後來,這裡就變成了越國。
據說無餘的後代得到了大禹的傳承,因此,古越人擅長水性。
而且,因為少康發明了酒,無餘是少康的兒子,自然也是擅長喝酒的。
世人只知道古越人水性好,且善飲,並不知道,古越人從大禹的傳承之中得到的遠不止這些。
當初大禹治水所依靠的並不完全是人力。
傳說中大禹的身世稀奇,他的父親治水用「堵」之法,治水九年,還是沒有辦法,因此被殺。
死後屍體三年都不腐爛,後來被人用刀剖開腹部,生出了大禹。
大禹治水用的是和父親相反的法子:疏導。
在歷經艱難險阻之後,將四處泛濫的水梳理成了長江和黃河,讓洪水流到大海里去,人民因此安居樂業。
實際上不論是堵還是疏導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當時部落繁多,大小不一,時不時還有矛盾和戰爭,那裡能夠團結起來,給予大禹治水巨大的人力物力作支撐呢?
就算是大興的國君下旨,以舉國之力治水十三年,只怕百姓就要不滿造反了。
很難想象當初的大禹父子是如何扛起了這樣的重任。
治水無功便是死。
大禹如果依靠人力,必然會陷入一個必死之局。
實際上,大禹治水成功依靠的力量是獸力。
到現在,民間還有著大禹藉助黑熊疏通河道,黃河裡的鯉魚每年都要跳龍門的傳說。
時日久了,人們只當是傳說。
雪花輕輕地飄著,小樓里梅花香氣撲鼻。
林樂霜揉了揉已經發脹的雙眼,她越看這些古老的陣圖越能夠肯定,那些傳說是真的。
大禹的父親鯀死於治水,年輕的大禹也被逼著走上了這條路,他比他的父親更加的年輕,也更加的不可能讓人信服。
所以,當時的大禹不可能得到天子的大力支撐。
而當時的天子也不像如今的天子,能夠號召得動那麼多部落的首領完全聽令。
大禹能夠完成這樣的非凡之舉,除了說是天命所歸之外,還有著與眾不同的能力——能夠驅動遠古的異獸來治理洪水。
這種能力在上古帝王黃帝和蚩尤的大戰之中得到了同樣的彰顯。
傳說,大禹是上古帝王黃帝的七世孫。
這應當是家族的傳承了。
得到了大禹傳承的越國人也特別擅長驅獸。
而這驅動之法應當就是陣法。
那些隱藏在院子角落裡,充滿殺氣的古陣圖必然是來自古越國。
林樂霜點了點頭,堅定了自個的判斷。
她無法忘記,當初為了驅除那些惡鳥所擺出的古獸陣法,已經做了簡化和改動,依舊有著巨大的威力。
那種威力能夠讓如同小山一般大小的鼠王臣服,變成了小小的一隻黑鼠。
這怎麼可能用常理來說的清楚。
窗外突然傳來了輕輕的叩擊之聲,林樂霜的眉毛輕皺。
這個時候,她並不想見人。
尤其是十三叔。
她的發現給原本就已經不平靜的生活抹上了更加奇詭的色彩。
往何處去?
這是一個她已經無法回答的問題。
即便是厭惡這林府里的一切,然而,她和母親、哥哥們都還是林家人。
十三叔前世有恩於她,今生又和她相知相惜,她不想連累了他。
她覺得累的時候,想見他。
但是又怕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