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8.第948章 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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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要對謝旭下手了。
林家人都知道謝旭的身份，今天謝旭的一番陳詞，實際上已經觸動了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
雖然對謝旭頗有好感，但是林先覺得謝旭就是禍亂的根源。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謝旭而起。
就連鬼魅魍魎般死遁潛伏的王商也不過是為了扶持謝旭為帝。
既然如此，為何不幹脆殺了謝旭呢？
這個觀念是林簡一直在說的——斬草除根。
林簡老奸巨猾，他只是對兒女們提出了自個的看法和建議，便再也不插手其中。
正因為這樣，兒女們反而會受到他的影響。
實際上，就算是他三令五申，以父親之名勒令幾個兒女聽從，也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林樂霜無奈地笑了。
即便是自己，在去寶塔寺之前，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殺了王商，除了謝旭，就什麼都好好的。
他們才是作亂的根源。
滅了他們，大仇得報，天下也不會大亂。
但是王豐、謝大爺、謝旭的話，卻又讓她不得不正視一件事：她一直以來所思考的就是如何復仇，如何發泄掉這麼多年來的恨意。
她已經忘了天下蒼生。
自私點說，天下蒼生又與她何干？
她浴血奮戰時，也是為了心上人，她被元旭毒死，屍骨無存時，天下蒼生也未曾為她想過半點。
她至始至終有愧的便是那被坑殺的五萬林家軍。
其他的人，她並不欠他們的。
她只是一個女人，天下蒼生是她負不起的責任。
那都是那些言必稱天下百姓的男人們的事。
重活一輩子，求得不就是有恩報恩，有怨報怨，快意恩仇嗎？
可是……
老天讓她重活一世，真的就是為了她自己的那點子恩怨嗎？
自打和十三叔有了婚約，元家的江山對於她來說就不那麼簡單了。
難道她忍心要讓前世所經歷的戰亂再重新來一遍？
屍橫遍野，墳冢累累。
活著的人米罐里空空如也，衣服遮不住身體。
征戰的人僥倖回家，家裡人也已經不知所蹤。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樣的人間慘劇隨處可見。
她前世無能為力，只能順應而行。
然而，這輩子，她已經成為了能夠影響時局的人，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的人，為什麼不想法子扭轉乾坤。
這樣既是為了元家，為了十三叔，也是為了她。
多做些好事，多積點德，說不定老天還能成全她和十三叔的下一輩子再為夫妻。
王商的身後還有著西越國前朝皇室的影子，整個事情壓根不是死心塌地扶持元旭稱帝那麼簡單。
林樂霜想了很多，但卻說不出來。
一旁的林山並不同意弟弟的說法，「兩權相害取其輕，現在並沒有到兩權的時候，何必如此焦急？」
通天塔的事情他們已經做了。
做了就是無法扭轉的事實。
現在無非是做了之後，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罷了。
朝廷有朝廷的想法，就算是為了天下蒼生，不能原模原樣按著他們的計劃來，那又有有什麼關係？
除了清遠方丈，不也是為了天下蒼生么？
即便是朝廷採納了謝旭的說法，還不是一樣，王商失去了寶塔寺這個有力的斂財處所，清遠方丈也失去了可以呼風喚雨的法壇。
何至於林先如此激憤？
謝旭歸根結底是元家人，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生死的。
淮陽王已經知道了謝旭的身份，也知道了王商的存在，那麼就不可能任由事態嚴峻下去。
林樂霜點點頭，「四哥，形勢比人強，不可能事事如願，這一次已經燒了通天塔，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教訓，謝旭說的也不無道理，話題畢竟是舅舅先提出的。」
王豐總不會給他們挖坑跳吧。
「眼下最麻煩的事情是：清遠方丈和慧空和尚的下落，馬盜首和凈能和尚究竟去了哪裡？」
林樂霜嘆了口氣。
林先聽了妹妹的話，立即收了聲。
他原本想一鼓作氣做的事，遭到了重重的阻隔，有些想孤注一擲了。
林山突然感慨：「今日聽了舅舅和謝家叔侄的一番話，我才覺得以往讀書只偏重於智謀兵法，並沒有領會經史子集的奧義。」
「謝七郎的確有治國之才……」
林樂霜的眉頭緊鎖。
林先不服氣地鼓了鼓眼睛，「儒生造反三年不成，也就是有個嘴了。」
「他可不是普通的儒生……」
這個儒生姓謝又姓元，的確不普通。
林先張了張嘴，又合上。
林山也不願意多說，免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於是扭轉話題對林樂霜說：「以前只覺得大哥學這些沒有什麼用處，如今才知道，這些原本都是陽謀、大道。運用得當，比百萬雄師還厲害。漢高祖馬上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治國之道若是那麼簡單，秦也不會只有二世。」
說著感嘆著，不免又想起王豐臨別前說的那些話。
顯然還是覺得林家的家學淺薄了些。
項羽當年認為學劍只能一人敵，學兵法能夠萬人敵。
然而比萬人敵更厲害的是儒家的治國之道。
林山原本已經熄滅的求學之心，不由得又被點燃了。
但是王家他是不會再去附學了，王志和謝旭能夠長成這個樣子也和淵源的家學是分不開的。
見三哥這個樣子，再遲鈍的林先也明白過來，自個和王琳的那點事，還是拖累了三哥。
兄妹三個都有些悶悶不樂。
林先鬱結的是當下，林山糾結的是將來，而林樂霜則擔憂著事態的發展和元明。
原本應當是大計得成的喜悅，如今心裡卻空落落的沒有個底。
檢查禪院所得，實際上已經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林先對寶塔寺下手之前，禪院里的神秘人物和清遠方丈已經消失不見。
而慧空和尚應當是有所察覺脫逃，又或者是被清遠方丈放出來迷惑他們的煙霧。
那些上面有著葯痂的布條，經過仔細推敲，也只能看出來全都是為了生肌，方子倒也算巧妙了。
為了了解的更加仔細，林樂霜已經讓阿桂拿去給薛神醫檢查。
雖然還不能夠確定這些葯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但也可以推斷出來，清遠方丈在屋內養了個行動不便的病人，應當就是西越國的前朝國師。
這就和前面四哥借著給盧家道歉，折辱人面雕遊街，也不見反擊對上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