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第376章 甚通人性

  林簡的痛苦，夏姬不懂。


  冬日的寢居里，地龍暖融融的，熏籠里籠著香，昏昏沉沉地讓人睏乏。


  夏姬擺了擺頭，將睡意趕去，嘆息了一聲：「妾身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今後這林府還不就是三郎和四郎的了么？大娘子與他們一母所生，感情深厚，難道還會不向著林家么？這點兵力再厲害，還不是林家女兒的？」


  林簡張口欲言，又吞了回去。


  「大將軍千萬別說是為了其他兒子著想，小嬌做下的孽，還要大娘子來解，妾身還期望大娘子做個送子觀音，也能生個孩兒。就算是生個孩子，還不是要仰仗嫡兄嫡姐。」


  夏姬說著說著，語氣低沉了下去。


  林簡氣短，伸手摸了摸夏姬的烏髮，嘆了口氣，問：「我不在家的時候，可有什麼事？」


  有什麼事？


  夏姬的心裡發出一聲冷哼。


  自打大將軍閉門思過，門客的事情交給了大娘子，老夫人和夫人掌管中饋，大將軍還有什麼事？


  只不過是轉開話題罷了。


  「沒什麼事，妾身****呆在松園裡，能知道什麼？」夏姬笑著搖搖頭，「大將軍問錯人了，該問林大才對。


  林大來了，也是一直搖頭說無事。


  小嬌求袁仵作送信來府上，自然是直接送到了林樂霜的手裡，林大雖然知道一些風聲，卻也不願意提。


  「大將軍，倒是那個王……客人怎麼安置比較好？」林大有些拿不準主意，這個人是王曼，還偷偷地棲身在聚賢居，聚賢居是門客們居住的地方，有了生面孔，大娘子很快就知道了。


  王曼對他呵來斥去的，一點沒覺得自個是來偷偷住的，林大擔心按這個樣子下去，只怕瞞不了幾日。


  夏姬奇怪地看了眼林大，直覺這個客人有些奇怪，想必是從王家帶來的。


  王家的客人如何招待，為何不去問大娘子？


  林大到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林簡含糊地應了，他也不知道王曼會住多久，王豐給他說的便是將王曼放走，用自家的馬車載出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你先讓他住著吧，不用太……就當成個客人對待著，」林簡說。


  究竟該不該讓王曼和林樂霜碰見呢？林簡也沒譜。


  既然是王豐說的，自然林樂霜也會知道。


  就坐在一旁看戲就好。


  林簡嘆口氣，他自從第一次做出看戲的選擇，以後就越來越沒有什麼參與的能力了。


  林大得了指令下去了，他心領神會了大將軍的意思，當成個客人，但也不是多麼尊貴的客人，至於會不會被大娘子發現，由著王曼去吧。


  林樂霜的院子里，已經點上了燈，阿桂進來，將寢居里的香換了，又問：「郎君們和大娘子可要吃些夜宵？」


  林山笑著說：「我未必要吃，倒是四弟是一定要要的。」


  「待會來了夜宵，你別吃，」林先鼓著腮幫子回答，「每次都要笑話我能吃，吃的時候，你也不見得少吃了一口。」


  「呵，記仇了，不就是在王琳妹妹面前說你能吃了么？」林山大笑，見林先懊惱的樣子，笑得更歡。


  這是怎麼回事？


  林樂霜的眼睛亮了，捉俠地看著四哥。


  林先氣腦地說：「妹妹，別聽三哥胡說，琳妹妹只是喜歡和我說話而已，我們每次都說起你來，琳妹妹這次還讓我問你，你去賞梅宴上究竟穿什麼衣服。」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林樂霜的唇角微微翹起，「倒是忘了問表兄表妹們如何了。」


  「王志還讓我帶話問你好，他跟我們在一起讀書訓練，刻苦的很，謝家和王家的婚約，到現在也沒有定下來，謝大郎到處遊覽，到現在都沒有回家，謝家希望將大娘子嫁給王志，」林山邊說邊小心地看了看妹妹。


  王志對妹妹有情，林山瞧了出來，他也很喜歡王志做自個的妹夫，只是對於男兒來說，家族的責任是不可以放下的重擔，王謝兩家的聯姻，勢在必行，區別不過是王家的兒子娶謝家的女兒，或者謝家的兒子娶王家的女兒。


  林山看了看妹妹的神色平靜如常，也鬆了口氣。


  王志的這份心思，還是不必讓妹妹知道了。


  林樂霜笑著對阿桂說：「你去讓林保給我們弄三碗餛飩來，哦，不，是四碗，還有「貓眼」的。」


  阿桂愣了一愣，應了聲，就下去了。


  「妹妹讓侍衛給我們找什麼夜宵？」林山有些不解。


  林樂霜但笑不語，等到窗欞響了起來，林樂霜上前打開了窗戶，就見到一個托盤端著四碗餛飩擺在眼前，在寒夜裡散發著熱氣。


  「真香……」林先忍不住說，「這麼好吃的餛飩，不像是家裡的廚子做出來的。」


  「四哥說的極是，」林樂霜笑嘻嘻地端了進來。


  林山上前幫忙，順便給林先也遞了一碗。


  「貓眼」在一旁著急地打轉，尾巴搖個不停，林先呼嚕呼嚕地吃著，眼睛也不閑著，瞧見「貓眼」那個樣子，忍不住笑：「這豹子也貪吃，跟只狗一樣。」


  林樂霜想要制止已經來不及。


  「貓眼」通了人性之後，就非常的要面子，聽了這話，竟然大怒，對著林先就嚎了一嗓子，聲音大的像是要將房頂掀掉一般。


  林先就見到碩大的豹頭歪著，一雙如電的豹眼圓睜，血盆大口之中尖利的牙齒露了出來，突如其來的吼叫聲將他的筷子都震掉了。


  「我的天啊，你能聽懂啊，」林先顧不上撿起筷子，伸出手去摸「貓眼」的頭，「貓眼」不屑地扭過頭去，將屁股對著林先，「噗」的一聲，放了個屁出來。


  林山先是被豹子嚇了一跳，接著又被這番變故逗得哈大笑，就連林樂霜也忍不住笑了，只林先鬱悶地瞪著罪魁禍首「貓眼」。


  「貓眼」的毛絨絨的臉上，顯露出無辜和期盼，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桌上的那碗餛飩，尾巴依舊還在搖，只是幅度小了不少。


  豹子也是有尊嚴的。


  林樂霜輕輕用手拍了拍「貓眼」的頭，柔聲說：「四哥這樣說你是不對，可你也不該這麼大叫，把院子里的人都嚇得醒來了，不如，我將你的餛飩賠半碗給四哥好了。」


  「貓眼」的屁股坐在地上，上肢將身體支了起來，尾巴生氣地砰砰地敲擊著地面，喉嚨里發出委屈的咕嚕聲，像是不滿女主人的懲罰。


  林先和林山都看呆了。


  這隻豹子幾個月沒見，就長得這麼大，而且又比以前聰慧了不少，甚通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