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第320章 回不來了
唐安連忙將林大娘子請進了屋內，他突然對著這個小主子，有了一些畏懼。
這不是迫於林大娘子的身份地位，而是一種面對強者的畏懼。
如今的林大娘子尚未及笄，就有了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態。
這種貴態不應當是林家這樣的新貴培養出來的，因為林大娘子並沒有半點跋扈之氣。
可也不應當是王家這樣的世家大族的傳承。
王家作為延續千年的世家，有著世家最典型的低調和厚重，這種貴氣隱隱綽綽，讓人看不見摸不著，又無法忽視，這樣的世家娘子身上充盈的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矜貴。
林大娘子身上卻是一種久居上位的貴氣，這貴氣來的非常的自信，像是有著多年的承擔，扛著巨大的責任養成的。
這種貴氣底下是用煞氣和豪氣來支撐的。
那一個世家小娘子都沒有這樣的氣魄，那一個新貴家的小娘子也沒有這樣的擔當。
這樣的氣勢，在林大娘子身上越來越明顯，讓唐安有些畏懼。
這種畏懼是狐狸對於猛虎的畏懼，自然而然的臣服。
唐安覺得，若是林大娘子是個郎君，那該有多好，這是典型的帝王之氣。
「大娘子請上座，」唐安異常的恭敬，比對著林大將軍要恭敬的多。
阿桂啞然地揚了揚眉毛，垂手侍立在一側。
「下去候著，」林樂霜揮了揮手，阿桂便和兩個垂髫小童子沾站在了門外。
唐安知道，林大娘子此番來，絕不只是來求教布陣的。
他更加恭敬了。
林簡對唐安不講規矩，唐安在心裡也並不敬重林大將軍，兩人只是賓主的關係，若是有朝一日，唐安辭別而去，兩人之間便沒有任何瓜葛。
而林樂霜則對於唐安的意義不一樣了，唐安私下裡已經將林樂霜當成了自個的主子。
唐安能夠憑藉蛛絲馬跡判斷出來，長安城的亂象已現，自然也能夠從林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判斷出，大娘子的厲害之處。
「唐公子，我是來求教的，怎麼能夠上座，」林樂霜也在謹慎地判斷著眼前這個人。
前世，她與他甚少打交道，許多朝堂之事，林樂霜是不插手的，她只負責替元旭打天下。
打完了西越打西羌。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林樂霜成為了元旭最得力的大將軍。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林樂霜自己就走向了絕路，興許是她的戰功太過耀眼，興許是她本該就到了元旭給她的終點。
今生，她要靠著重來一世的先知，顛覆整個已定的命運。
唐安是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兩人互相謙讓，最終還是唐安坐了上座。
唐安有些局促，眉間的紅痣卻變得艷紅，林樂霜用手蘸著茶水，在唐安面前的案几上，畫下了她的院子和林玉柔院子里的陣圖。
隨著林樂霜的纖纖玉指的滑動，唐安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這陣圖，充滿了殺意。
大娘子這是從何得來？
「唐公子覺得這兩幅陣圖如何？」林樂霜輕聲地問。
這口氣像是在聊天一般輕鬆，聽在唐安的耳朵里卻含義頗深。
「厲害，殺氣騰騰，」唐安答道。
林樂霜又問，「唐公子可是已經將這兩處的陣圖已經記下？」
「喏，」唐安點了點頭，這點過目不忘的本事還是有的。
林樂霜用帕子輕輕地拭去桌面上的水漬，又收了起來。
這份小心讓唐安動容，他的眉毛輕輕地動了動。
「唐公子既然能夠看出這是殺陣，那麼想必知道破陣之法？」林樂霜問？
唐安點了點頭。
林樂霜又問，「若是這陣布在一個園子里的兩處呢？」
唐安一愣。
若是布在兩處，這是意味著什麼？
擅長陣法的人都知道，一個陣本就應當將所有的點包含完全，除非，除非這並不是單獨的兩個陣法，而是一個大陣所含的分陣。
唐安沉吟片刻問：「這就是全部的分陣？」
林樂霜搖搖頭，說：「不知道，但據我推測，這並非是全部的分陣，其他的還有待於發現。」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唐安卻懂了，他輕輕合上眼帘，眉間的紅痣變得閃亮。
過了片刻，唐安說：「這陣並不完全，只怕還需要幾處分陣才能湊成全陣，這陣法頗為奇妙，現在下判斷還為時過早。」
林樂霜點了點頭，對唐安說：「請唐公子仔細琢磨著，只怕過幾日剩下的陣法就該出世了。」
「喏，」唐安並不多問，直接應下。
這陣法帶有遠古的殺氣，唐安有一種直覺，這應當是一處循環陣。
若是這陣在林府的話？
唐安眉心的那顆紅痣變得更加艷麗，每處院子的布局都在唐安的心中過了一遍。
他的心神已經被牽動，自發將每處院子都代入了陣法之中，尋找著陣眼所在之處。
等醒過神來，林樂霜早已離去多時，只留下半盞剩茶，證明她曾經來過。
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
「好詭異的陣法，」唐安在心中實在是想不出來其餘的陣法，他鑽研陣法已有多年，卻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的確是怪事。
唐安沒有讓小童子點燈，依舊沉迷在陣法之中。
他等待著林樂霜的第三次拜訪。
林樂霜離去的時候，唐安還在冥想之中，她虛掩上門，輕輕地下了台階，囑咐小童子無事不要去打擾唐公子。
唐安的話，肯定了她的想法，這些陣法畫在那裡，是為了組合一個大殺陣。
若是單個的陣法，林樂霜當然知道該如何去解陣，但是這些陣法組合起來，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興許自以為的生路，卻偏偏是整個陣法的死門。
更何況，眼下只是畫的陣圖，被人用障眼法擋住，若是所有的分陣圖全部曝光，又是用來做什麼呢？
林樂霜放棄了守株待兔的想法，時局越拖，越不明朗。
靜虛觀主一夥，向來是裝神弄鬼的慣了，對方蟄伏了十幾年，忍耐，是忍不過他們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們擺上一道。
與其如此，不如直接開殺便是。
她之前一直投鼠忌器，今日在獄中，小嬌的態度說明了一切，大哥還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哥，可能真的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