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246章 禪房之內
薛神醫自然是想去的,林先喜歡湊熱鬧,也會跟著去。
林樂霜對於寶塔寺內這番動靜,並不覺得奇怪,她本來就一直在等,等著看王商如何出手,將小嬌撈出去。
只要能夠證明王商不會棄靜安師太母女與不顧,林樂霜就對接下來的布置有信心。
袁仵作的心放到了肚子里,既然大家願意去就好。
林簡按照唐安的建議,近來對林樂霜和林先的行蹤並不多問,還派了林大去王家看三子林山的病情。
王氏見林簡和子女們之間的關係有和好的跡象,心裡覺得舒暢,連帶著對林簡的態度也好了幾分。
聽說這個案子和小嬌的案子有牽扯,蒙氏也同意林樂霜去,畢竟小嬌的身份還是林府的滕妾。
若是真有瓜葛,林府的臉上太不好看。
眾人一起去了寶塔寺,由小沙彌引入了玄慈方丈的禪房。
寶塔寺建寺還不足百年,佛教傳入大興的時日並不長,寶塔寺是一個早年間從東瀛渡江過來的和尚化緣建成,一磚一石都是信徒們捐贈,眾信徒和僧人們一起花了數十年的時間才建完。
因此,這寺廟裡面有多處都留有功德碑,上面都鐫刻著捐贈的信徒們的名字。
這裡的一磚一石也因此有了許多故事,一路聽著小沙彌的講解,倒也不覺得厭煩,眾人從山門一路走到了玄慈方丈的禪房,花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的功夫。
如今的寶塔寺,經過了幾代方丈的努力,信徒越來越多,地盤也越來越大。
許多在其他寺廟的和尚,也聞名前來,要求掛單。
僧人多了,魚龍混雜,就會出現很多的流派,矛盾也會多起來。寶塔寺出名了,名聲在外的高僧也多了起來,雖然出家人應當四大皆空,但畢竟還是肉眼凡胎,不免有人喜歡權、喜歡比較、喜歡名聲。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即使是一群一心向佛的僧人在一起也不例外。
這些矛盾都需要有一個能幹的方丈坐鎮,方能壓服。
玄慈方丈的美名雖然不如清遠大師,但是他的性情柔和,和的一手好稀泥,每年舉行大佛會的時候,有鎮寺的袈裟加持,身披霞光萬丈,法相莊嚴,也能懾服的住信徒。
這樣的方丈按道理是最適合的方丈了,也有人下手,目的是什麼呢?
林樂霜跟著眾人進了禪房,就怔了一怔,清遠大師正陪著淮陽王講禪。
兩人對坐,面前各置一張小几,案几上擺放著茶具。
林先是不喜歡這些和尚的,見狀就撇了撇嘴。
林樂霜跟著眾人上前施了禮,便站在一側,並不多話。
淮陽王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袁仵作笑著說:「清遠大師,今日帶來的亦是熟人,林家大娘子您是曾經見過的,她家裡的小妾和這起案子有關聯,我拿不準的事情要請她的師傅前來看看,他們關心這個案子,就都跟著過來瞧瞧。」
清遠大師笑著念了句佛號,說:「無妨,無妨,林大娘子生性聰慧,說不定能夠有所發現。」
因了林樂霜的原因,清遠大師在林家丟盡了面子,通天塔也因此建造不成,幾個僧人被拉出去遊街一事,像是從不曾發生過。
林樂霜笑著說:「承蒙清遠大師不嫌棄,我當儘力施為,為了防止再有毒物襲人,連豹子都帶來了。」
「貓眼」這一陣子,因為有薛神醫在的緣故,不僅嗅覺上恢復了不少,靈性也開啟了許多,還不到半歲的「貓眼」已經非常聰慧,不僅聽得懂人言,而且開始學著控制獸類的直覺。
清遠大師瞧了瞧這隻豹子,臉頰上的肉就不由得跳了一跳,眼中露出一種渴望,但嘴上卻說:「這隻豹子非常神勇,怪不得袁仵作特地邀了林大娘子來。」
「貓眼」警覺地看了眼清遠大師,喉嚨里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呼嚕聲,林樂霜輕輕地摸了摸「貓眼」的頭,它方沉靜下來。
薛神醫的一雙眼睛卻若有所思地盯著清遠大師。
淮陽王靜靜地坐著,不說話,也不看林樂霜,而林樂霜卻總是忍不住要偷偷地瞧上一眼。
十三叔又成了那個不沾纖塵的謫仙了。
讓人覺得和他之間的距離非常遠,遠的就像站在地面上去看月宮中的仙子一般。
林樂霜微微地嘆口氣。
林先湊過來,偷偷地問:「怎麼覺得你和淮陽王之間,冷若冰霜的。」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嗎?」林樂霜不知道哥哥怎麼會突發此言。
「還騙我,貓眼現在越來越會看眼色了,連淮陽王的身邊都不去,」林先嘀咕。
林樂霜瞪了四哥一眼,「就你知道。」
淮陽王的眼神便瞟了過來,林樂霜也看向了他,卻發現十三叔的眼神漠然,和看著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林樂霜低下了頭。
清遠大師已經和眾人寒暄完畢,便帶著他們一同前往方丈的寢居。
「貓眼」的眼神一刻都沒有離開清遠大師的動作。
「那個兇手在方丈的寢居里嗎?」功曹椽史忍不住問。
清遠大師頓了頓步子,低聲說:「是。」
林樂霜覺得這聲音渾厚中帶著些許蒼涼和慈悲,令人聽了頓生敬意,若不是之前就知道清遠大師和靜安師太過從甚密,也會被清遠大師這幅悲天憫人的樣子所騙吧。
到了寢居門口,眾人禮讓著進了屋子。
這是一間寬大的屋子,裡面擺放著一些平常的用具,即使是方丈的寢居,也並不奢華,被褥桌椅都很普通,唯一獨特之處,是有一個大大的觀想台,這個檯子的位置坐北朝南,是用青玉雕成,上面鋪著兩個大大的蒲團。
清遠大師沉聲說:「這個觀想台便是玄慈方丈打坐冥想參悟之地,這個蒲團,方丈他用了幾十年,也蘸滿了佛意。」
眾人看去,檯子被磨得黑亮,顯然方丈經常在這裡觀想。
「弟子們有什麼不明白的,會被方丈請到這個觀想台上,兩人對坐參禪,」清遠大師說。
這是佛家參悟的一種方式,弟子讀經書,有什麼不明之處,又或者有了什麼領悟之處,就會來找方丈講禪。
兩人相辯,辨出真意。
所以佛家的高僧的辯術是非常強的,有時候不能用口舌讓人明白的事情,就會用行為讓人明白。
比如說那位出名的當頭棒喝傳法的高僧黃檗。接納新弟子時,即不問情由地給對方當頭一棒,或者大喝一聲,而後提出問題,要對方不假思索地回答。而且每提出一個問題時,都要當頭棒喝。
據說這位高僧的目的是為了考驗弟子對佛教的虔誠和領悟程度,告誡對方一定要自己悉心去苦讀深究,弄清佛法的奧妙。
當頭棒喝這種古怪的傳教方法,後來便被佛門採用流傳。
顯然,玄慈方丈傳法的方式,要更為平和,林樂霜在觀想台上並未發現棍棒,兩個蒲團也相距甚遠,應當是以清談為主。
「這裡並沒有人,兇手在那裡呢?」功曹椽史奇怪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