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都在演戲

  等到林樂霜進了朝食，再來看，那窗欞上的錦囊已經不見了。


  十三叔的暗衛果然就在這裡保護著她，少女的心微微地軟和了起來。


  換了衣裳，又去了梅園陪母親說了會話，林樂霜左手撐著下巴，伸出右手兩根纖長的玉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等著林玉柔來造訪。


  侍女在為王氏梳頭，在銅鏡中看到女兒若有所思的樣子，王氏不由得笑了，「你若是要回去背書簡，就去吧，別留在這裡了，人在心不在。」


  「母親，人家那裡是人在心不在，人家是在想怎麼給母親做幅美人圖比較好，」林樂霜黏糊在母親身上，和康健過來的母親呆的越久，享受母親給予的愛越多，林樂霜在王氏面前就越發愛撒嬌弄痴的，像是要把這麼多年缺了的母愛都要回來。


  王氏也喜歡女兒這樣和自己親熱，兩個兒子年紀都大了，略微慈愛些，就會不好意思，只有女兒這般依賴著、黏著，讓王氏覺得很受用。


  「就你嘴巴甜，會哄人，母親年紀一大把了，還能美什麼？」王氏扁扁嘴，卻一臉你說好聽的來誇誇我的模樣。


  林樂霜再不好的心情看見了這樣的母親，心情也變好了。她大笑著摟住母親，嘰嘰呱呱地說個不停。


  母女兩人的笑語飛了出去，廊下的侍女們也感染到了這份快樂，也微微地翹起了唇，大娘子真是厲害，將夫人侍奉的每日里開開心心的，飯都多吃一碗。


  進了院子的林玉柔面色平靜，心中暗想，你們母女兩再高興高興吧，只怕過一陣子就笑不出來了。


  侍女在外面通傳：「稟夫人，三娘子來了。」


  「哦？」王氏端坐著，又像個嚴肅的嫡母了，只林樂霜依舊懶懶地歪在母親身側，母女二人眉間都是和悅，林玉柔進來，便被這一幕刺得眼睛痛了一痛，曾幾何時，小嬌和她們母女才是這個樣子，王氏病怏怏地躺在榻上，如今卻倒過來了。


  林玉柔捏了捏腰間的玉佩，壓下了心中的煩躁，在侍女們擺上的蒲團上行了跪拜大禮，恭聲問過嫡母的安康，跪坐在一側，笑嘻嘻地說：「母親，大姐，小嬌的病有救了。」


  王氏愣了一愣，面色有些複雜，她本是個善良的人，可那日小嬌的做法讓她將這許多年受的那些污濁氣都想了起來，又聽女兒說小嬌不過是來假的，等到三娘子回來，一定又會活了過來。


  不知道從何時起，王氏就和兩個兒子都非常相信大女兒的話了。


  如今三娘子開口便說此事，王氏只有果然如林樂霜所料之感，心中的不悅又加重了一層，便淡淡地說：「額，那就好啊，恭喜三娘子了。」


  林玉柔一愣，嫡母一直柔弱好欺，對母親情同姐妹，母親從來都未在她們面前掩飾過對嫡母的不屑，總說那個傻子如何如何好騙。


  如今嫡母卻如此淡然，林玉柔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大姐，父親和嫡母都對小嬌能夠康復的消息反應淡淡的，林玉柔不得不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樂霜一臉莫名地看著林玉柔說：「妹妹看著我做什麼？小嬌有救了是好事啊，雖然小嬌心腸歹毒，但好歹是妹妹的生母，我不會這麼小氣的，一樣替妹妹高興。」


  被這句話刺得難受，林玉柔垂下眼帘，低聲下氣地說：「姐姐，我知道小嬌以前做錯了許多事，我替她向姐姐賠個不是吧，求姐姐原諒她，求嫡母原諒她。」


  林樂霜連忙伸手扶起正要下跪的林玉柔，笑著說：「小嬌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沒有那個主子為了個奴婢下跪的，要傳出去了，姐姐被人笑話到沒什麼，林府被人笑話嫡庶不分就完了，上次皇帝特特派了小黃門來訓斥父親嫡庶不分，再傳這樣的流言，只怕父親的官職都難保了。妹妹當謹言慎行。」


  強忍住心中的刺，林玉柔哽咽著說：「謝謝姐姐教導，妹妹記下了。」


  有了林樂霜這一大段的話打底，林玉柔的話就不怎麼好說了。


  過了半刻的功夫，方才吭哧出了一句：「嫡母，姐姐，靜安師太說有法子救小嬌，只是……」


  「只是什麼？」王氏淡淡地問。


  林樂霜只是看著，不說話。


  「只是靜安師太登上高台望氣，發現嫡母和姐姐所住的位置和西苑相衝，小嬌的魂魄已經離身，為了固魂，需要嫡母和姐姐離府一段時間，小嬌所生子女需要守在身側，陪師太講經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救回命來，」林玉柔硬著頭皮將話講完。


  父親真是不疼她了，竟然讓她來對著嫡母和嫡姐說這番話，為了生母，逼著嫡母和嫡姐搬離府邸，這怎麼都不對勁啊，只有家主的吩咐才能成事。


  可她騎虎難下，當時和靜安師太商議時，誰也沒有料到林簡竟然如此漠然，和以往一心維護小嬌，將王氏一系朝地下踩的林大將軍象是兩個人。


  說出去的話難以收回來，林玉柔硬著頭皮等著嫡母拒絕。


  王氏臉色難看，「要我離府四十九日給小嬌讓地方？大興那家出嫁了的女兒要回娘家這麼久？除非是被休棄了，你真是我的好女兒。」


  林玉柔立即伏下身去，叩首如搗蒜，說：「女兒不敢，女兒不敢……」


  「靜安師太說什麼時候開始作法？」林樂霜插了一句。


  「霜兒？」王氏不悅地喚了女兒一聲。


  林玉柔的臉上一亮，立即道：「靜安師太說做法的時辰必須定下來，晚了就來不及了，是明日的未時一刻開始做法，姐姐……」


  一雙淚眼朦朧的眸子露出哀求的光，定定地看著林樂霜。


  林樂霜的面上露出遲疑和不忍，對著王氏道：「母親，小嬌如今這樣……」


  王氏被女兒搞糊塗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配合著說：「霜兒，你有什麼想法？」


  「三妹，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需要明確一下，是不是非得我們離府，師太在未時一刻開始作法，小嬌才能被救過來？」


  林玉柔哀憐又隱忍地說：「是，柔兒不敢多言，只是小嬌畢竟生了……」


  說完，又邊哭邊叩首，那額頭已經一片紅腫，看起來觸目驚心。


  「三妹，你先回去吧，我和母親商議后，明日給你一個答覆，」林樂霜嘆了口氣，安撫地說，又給林玉柔施了個眼色。


  林玉柔感激地起身告辭。


  出了梅園的門，林玉柔又去了西苑，給林樂霜通了消息，只等明早若是王氏不願意離府，便一起跪倒在主母的大院門外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