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終於找到她了
福伯見他一臉頹喪，忍不住發問：“向陽少爺，這書……有問題？”
秦向陽搖搖頭，盯著照片中笑意盈盈的女人，苦澀地勾了勾唇角。
“真正有問題的，不是書，而是我。”
其實，如果他早點兒來到這裏，就會揭開一切，不至於處處針對蘇亞楠，三番五次對她施加傷害，把她逼到了這一步。
要怪就怪他固執己見、一意孤行，沿著錯誤的方向，不撞南牆不回頭。如果不是因為執念太深，堅信當年自己眷戀的女孩兒就是蘇瑜，甚至連遲疑一下的念頭都沒有，他也不會錯得這樣離譜，與原本屬於他的幸福擦肩而過。
以前，他沒嚐過後悔的滋味，總覺得與其後悔過去，不如努力奮鬥將來。可是，這一刻，後悔莫及是什麽感受，他比任何人體會得更加真切。
在成為植物人的日子裏，他從未將蘇亞楠的關心看進眼底，除了小心防備她、暗自譏諷她，未曾給予過蘇亞楠應有的半點溫存。
猛然想起他曾經跟蘇亞楠說過的那句“善惡終有報”，現在，他種下的禍根，終於報應在自己身上。
在福伯那裏待了很久，秦向陽才走出陵園，周身被深深的淒涼之意籠罩著，猶如飄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
“向陽……”女人柔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蝸。
他頓住腳步，望向聲音的主人，麵色依舊黑沉難看，眼神空洞得駭人。
見到他這副模樣，蘇瑜心底一沉，那些想要安撫他的話，一下子鯁在喉嚨裏，怎麽也開不了口。
在她的印象裏，秦向陽是個沉穩淡定的人，可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不曾有過如此失魂落魄的時刻。
一時間，兩個人相對無言，氣氛有些凝滯。
過了一會兒，秦向陽凝望著蘇瑜，淡淡地說：“如果當年我不去雪山探險，那該有多好。如果沒有了當年的事，那就沒有了現在的一切。”
說這話的時候，他感到嘴裏一陣發苦，舌根有種抽筋的感覺。
聞聲，蘇瑜的心情徹底沉到了穀底，她突然驚覺，秦向陽的心從沒在她身上停留過。起初，他愛的是那個救他於危難的女孩兒，而她隻是蘇亞楠的替身；後來，他愛的是那個倔強聰慧的女人，即使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蘇亞楠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
“對不起。”蘇瑜低聲說了一句，原本清澈的嗓音裏夾雜著一絲沙啞。
然而，在刺骨的痛苦麵前，語言顯得這般蒼白無力。
秦向陽黯然地歎息一聲，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那些挽留的話，蘇瑜始終沒能對他說，因為她知道，自己再無任何可能。
回到錦園，秦向陽把自己關在蘇亞楠的房間裏，捧著腦袋，痛苦的低吟，嘴裏低低的念著她的名字，纏綿而悲傷……
他想要找到蘇亞楠，可他更害怕她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
內心矛盾不安的狀態，持續了足足有三個月，直到有一天，陸湛來到辦公室，激動地向他匯報最新進展。
“少爺，綜合各方消息，目前已經確認，少奶奶將在她母親出生的海濱之城做手術，手術時間定在了今天下午。”
聽到這個消息，秦向陽頓時喜上眉梢，但是很快，惶恐的情緒襲上心頭。
萬一，蘇亞楠的手術不順利，怎麽辦？
不！必須順利！醫學已經這麽昌明，沒理由救不回蘇亞楠。
可是，倘若蘇亞楠不肯原諒他，拒絕跟他在一起，又該怎麽辦？
秦向陽不敢繼續想下去，光是意識到有這個可能，心就像被撕開一道血口子似的生疼。
定了定神，他吩咐陸湛：“馬上給我定一張機票。”
“好，您需要帶幾個人？”
為了不驚擾蘇亞楠，他決定悄悄趕過去，答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說罷，他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拿起手機和證件，馬不停蹄地前往機場。
當秦向陽到達醫院的時候，得知蘇亞楠正要被推進手術室。
懷著複雜的心情，他飛奔到手術室門口，一眼便看見躺在輪床上的女人。
多日未見，蘇亞楠瘦了不少，烏黑的頭發隨意地披散在枕頭上，麵部毫無血色，唇瓣頗為蒼白，看上去是那樣的惹人憐惜。
他多麽想衝上前去，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一解相思之苦。
可是，腳下卻像生根了一般，連一步也挪不動。
近君情怯，說的就是他此刻的狀態。
似乎並未發現男人的到來，抑或是身體虛弱所致，蘇亞楠的眼皮始終緊閉著，沒有去看他一眼，就這樣進了手術室。
秦向陽的目光，一刻也沒從她身上移開，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視線裏。
“老婆，我等你。”繾綣溫柔的聲音，從他的嘴角輕輕溢出。
手術過程中，秦向陽寸步不離地守候在外麵，往事一幕幕，像過山車似的在他眼前呼嘯而過……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一顰一笑，已經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裏，此時回想起來，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還記得小時候，有段時間蘇亞楠總喜歡圍著他轉悠，弄得他不勝其煩，倒是秦老太爺經常誇讚蘇亞楠，說她是個好孩子，還告訴他看人應該多用心，以免將來後悔莫及。
不料想，秦老太爺一語成讖，他自以為眼裏看到的就是真實的蘇亞楠，卻不知道她那顆善良的心比鑽石還要珍貴萬分。
隻恨與她相處的光陰實在太短，等他明白過來，已然物是人非。
現在能做的唯有誠懇地祈求上天，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今後，他一定會好好珍惜蘇亞楠，將她視若珍寶，給予她全部的愛。
終於，在他不斷的祈禱裏，手術室的大門開啟，麵露疲態的醫生走了出來。
“手術順利嗎？我老婆怎麽樣？”秦向陽急切地問道。
醫生愣了一下，想到一般沒有人會冒認妻子，這才開口說：“手術很順利，不過患者還需要在重症監控室觀察幾天，等到情況穩定再送到普通病房。”
“太好了，謝謝醫生。”
秦向陽高興得不能自已，他的祈禱沒有白費，這一定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然而，數天之後，這份難得的喜悅消失了，因為蘇亞楠再也沒有醒來過，醫生遺憾地告訴他，蘇亞楠成了一個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