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厲鬼窮途
“我的姻緣我自己去爭,爭不來那就不是我的姻緣。我笙萱這輩子想要的東西自是要憑我的本事去拿,拿了昧良心的東西我覺都睡不好!”
“你……你們.……張清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愚弄我!”孟老夫人起身向張清華撲去,無奈身上如同爛泥一攤,又重重地摔回了椅子。
張清華往韓墨兒身後躲了躲,不過她深知孟老夫人大勢已去,便也敢抻著脖子講究幾句。
“老夫人,我膽子小,您吩咐我做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我可不敢做,再說瓊兒一直不讓我同你深交,我自然是要聽女兒的話。”
她瞄了一眼韓誌清,大聲的說道:“瓊兒說了,祖母多行不義必自斃,讓我守住本分,聽老爺的話,不要與你同流合汙。”
她的這波花式吹捧自然不會少了韓墨兒。
“再說禮王妃是何許人也,戳破你的陰謀詭計就是遲早的事,你以為你在人後籌謀得當,其實啊,你做這些事我們所有人看著呢,隻有你與夏嬤嬤還以為瞞了所有人的眼睛。”她歪著鼻子哼哼了兩聲,以此表現不屑。
“原來如此,哈哈,原來如此,到頭來我竟是那隻猴!”孟老夫人笑聲幹癟,“你們耍夠了嗎?看夠了嗎?”
“母親!”韓誌清幾步邁到孟老夫人麵前,“你為何要害楚楚?為何要害丹珍?”
“為何?”孟老夫人靠著椅子上,“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殺害我的妻子,毒害我的兒女?”韓誌清的淚又落了下來。
“齊楚楚太過懦弱無能,不適合做一府主母;沈丹珍.……對你影響又太深,你太容易受她擺布。”
“我隻能受你擺布是不是?隻能在你掌控中是不是?”韓誌清大聲喊道。
孟老夫人繃起臉:“清兒,你此前三十多年過得不好嗎?府中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你隻管做好你的學問即可,可現在呢,自從這個韓墨兒開始生事,這個沈丹珍進了咱們韓府的門,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哪裏有翰林院掌院學士的風采和體麵?”
嗬嗬嗬~哈哈哈~
韓誌清蹲在孟老夫人身前:“母親,你隻希望我活得像個行屍走肉一樣才好是不是?不管府中出了什麽事情,是枉死了人命,還是處處陰謀,我都縮在我的天地之間不管不問才是對的是不是?那樣才是你的好兒子?才可以任你施為,將你不喜之人一一謀害是不是!”
韓誌清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已至嘶喊。
“是不是如果你再有一個兒子,你也可以放棄我?也可以給我喝那毒藥,讓我死的不明不白?是不是?”
“哈哈哈~我是不是要感謝我是獨子?所以母親才沒有將毒手伸向我?哈哈哈,可我寧願我死!”
“清兒。”孟老夫人看著癲狂的韓誌清,忽然覺得自己是真的失去這個唯一的兒子了,“我真的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就是讓我十幾年心懷對楚楚的思念與愧疚?為了我好就是讓我的愛侶差點一屍兩命?母親,你不要再偽裝了,你心中哪裏有過別人,哪裏有過我?都是為了你的一己之私罷了!”
被自己兒子這樣高聲斥責,孟老夫人臉色越發陰鷙,她發了狠,說話也不再斟酌:“對,你說對了,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我的一己之私,任何人都不能脫離我的掌控,包括你!”
她捋了捋頭發,看向韓墨兒:“禮王妃,手段了得,老身自愧不如。今日落到你的手裏,你要如何處置老身呢?報官嗎?好啊,報啊,我看看你們一個是禮王妃,一個是朝廷二品大員,因這樣的家事報官,鬧得都城沸沸揚揚,你們的臉上又如何能好看!”
韓墨兒微微一笑,喝了一口翠枝新奉上的熱茶。
“祖母,你說你這珍藏了這麽多年的毒粉到底是什麽味兒的呢?”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孟老夫人一下子麵無血色:“你敢!”
“你……你這個不肖子孫,你竟敢.……竟敢……”
“祖母,你似乎忘了,你害死的齊楚楚和她腹中孩子不但是父親的發妻和骨肉,還是我的母親和弟妹!”
韓墨兒憤然摔了茶杯。
“你!”孟老夫人一時語塞,滿麵驚恐地看著韓墨兒。
“來人,把藥端上來。”韓墨兒重回平靜,擺擺手讓人將藥碗送至孟老夫人麵前。
“你……你敢開設私堂逼殺祖母!”孟老夫人聲音尖利的已經不似人聲。
“那又如何?”韓墨兒不以為然。
“清兒,清兒,你不能讓韓墨兒這樣對我,清兒,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畢竟我是你的母親啊!”孟老夫人聲淚俱下,苦苦哀求著韓誌清。
“墨兒。”韓誌清弱弱地出聲,“你……留她一命吧。”
“父親!”韓墨兒嚴厲的聲音傳來,“她的命是命,我的母親就不是命?她是你的母親,那齊楚楚就不是我的母親了?她十月懷胎生下父親,我的母親就不是十月懷胎辛苦生下我?我的母親死得時候才二十多歲,她還懷著你的骨肉!”
“這.……”韓誌清又紅了眼圈。
沈丹珍適時又走了過來,她捏了捏韓誌清的手,覆在他的耳邊小聲耳語幾句。
韓誌清反應了一會,才明白沈丹珍的意思,他慌忙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清兒!”孟老夫人見自己兒子不再打算幫她出頭,身上驚出了一身冷汗,“清兒你不能不管母親啊,母親也是為了你才迫不得已啊。”
韓誌清聽了她的話,心中恨意又起:“你若再說是為了我好,我便將這毒水親手給你灌下!”
“什麽!”孟老夫人傻了,韓誌清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心中一片死灰,這回怕是躲不過了。
“來人,讓祖母喝下去吧。”韓墨兒的話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平淡無波。
屋中眾人都嚇傻了,韓墨兒竟然要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這個韓墨兒好恐怖,她當真是什麽都敢做!
一個護衛端著藥碗慢慢走近孟老夫人,孟老夫人此時已經涕淚橫流,她披頭散發胡亂搖著頭。
“不要,不要過來,拿走,快拿走!”
“墨兒,我錯了,祖母錯了,祖母給你賠罪,給你磕頭,求求你別殺我,我不想喝這個,不想喝這個,墨兒,快讓他拿走!”
慈悲的像畫中菩薩一般的人物,天天吃齋念佛滿口仁義的老祖宗,受人尊敬頌揚如坐雲端的誥命夫人。
如今又哭又喊,為保命四處求告,作揖磕頭,形態醜陋令人不齒。
啪的一聲,檀木珠子落了一地。
那是孟老夫人最愛的佛珠,日日奉在佛前,天天撥弄於掌間。
見證多少齷齪晦暗,沉浸過多少肮髒陰私。
今日,四散崩裂,猶如惡鬼的一生,到頭來終是逃不出阿鼻地獄。
護衛縛了孟老夫人的雙手,捏開了她的嘴。
眾人縮起了脖子,緊張地看著麵前一幕。
護衛舉起了藥碗,碗中的藥湯晃都不晃一下。
孟老夫人瞳孔縮緊,唇色青白,那是人最恐懼時才有的表情。
護衛將藥碗送了上去,眼看就要倒入孟老夫人的口中。
忽然,角落裏竄出了一道人影,飛快地奪過護衛手中的藥碗,力量之大令身經百戰的護衛都錯愕不已。
那人奪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此時眾人才看清,竟是夏嬤嬤。
韓墨兒挑挑眉,嗤笑了一聲:“沒想到什麽樣的人竟都有人護著。”
夏嬤嬤引過藥站了良久才一抹嘴,跪在了韓墨兒麵前。
“禮王妃,老奴對不起你,對不起老爺,更對不起齊夫人。老奴的命不值錢,但也願意償命,喝了這碗藥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隨即她膝蓋換了一個方向,對著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劫後餘生,此時正喘著粗氣。
“老夫人,這輩子你作惡多端,害了很多人,我跟著你一起做這些惡事,每每半夜都會被噩夢驚醒。但我沒有辦法,你不會放我離開的,我隻能跟著你,依仗你,幫著你做越來越多的惡事。今天我幫你喝了這碗毒藥,也算是還了你母親救我弟弟一命的情誼了,其實死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我終於可以離開你了。”
說完,夏嬤嬤一屁股萎在地上,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哦?我祖母還做過什麽惡事啊?”韓墨兒起了興趣,順口問道。
夏嬤嬤短促地笑了一下:“那個泊淮琴墜,沈先生本不是贈與老夫人的,是給另一位小姐的,老夫人構陷了那個小姐的名聲,隻為了得到這個琴墜。還有老太爺當年聽到琴聲也不是老夫人彈的,老夫人看上了老太爺新科狀元的身份,用藥將那彈琴的小姐致病,那小姐被家人接回了祖籍,這琴音就成了老夫人的了。“
“夏嬤嬤!”緩過氣的孟老夫人怒道。
夏嬤嬤一笑:“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瞞的。”
她像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發不可收拾。
“哦對,還有幾次三番想要害禮王妃你,張家之中設計打算讓陸晚舟強占了你的身子。在進宮赴宴的路上,將你迷昏讓青lou男倌同你睡在一起。嗬,若不是韓嫣兒打算做皇子妃,家中不能有人死,不然要守孝一年,她們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你們!在胡同找男倌欺辱墨兒那件事竟然你們做的!”韓誌清一下子拉起夏嬤嬤的脖領,“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天子睿晚到一步,墨兒就.……”
夏嬤嬤哈哈大笑:“老爺,別怪我以下犯上,反正我也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但凡你拿出一點精力來約束後宅,老夫人和夫人都不會有如此大的膽子作亂。”
韓誌清踉蹌一步,耷拉下腦袋:“是啊,都怪我。”
韓墨兒打斷了韓誌清的自責:“行了,事情前因後果都已經清楚了,父親應當如何定奪?”
韓誌清抬起頭將目光放在孟老夫人身上。
“清兒,饒了我。我不喝那藥,別讓我喝那藥!剛剛夏嬤嬤都替我喝了,你們不能再讓我喝了!”
孟老夫人再次慌亂起來。
韓誌清痛苦地閉上眼睛,沉默了好半晌。
再睜開眼睛時,眸中已有堅定之光。
他走到椅子坐下,直起脊背,沉聲而道:“孟婉秋多年來毒害、陷害多人,罪大惡極,罪孽深重,本不能恕,但若將其罪名公之於眾,對韓府聲譽不利,因而暫不報官,將其收押於府中佛堂,不準外出一步。對外宣稱其重病不起,不得有人探望,亦無需仆婦侍候,一日三餐從簡,直至身死魂滅。”
孟老夫人望著自己的兒子,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她以為她會被羈於自己院子,吃喝用度如常,仆婦依舊成群。
她已經做好了蟄伏一段時間的想法,隻要她還是韓府老祖宗的身份,以她的計謀智慧,她就能東山再起,重掌韓府。
可現在.……將她羈於小小佛室,無人侍候,三餐從簡,那她還有什麽身份?又如何能東山再起?
她剛要開口反駁,又聽見韓誌清說話。
“如果孟婉秋再有異議,就關到柴房中去,佛堂也不用去了。”
孟老夫人含淚閉上了嘴,牙齒將嘴唇咬出了一道道血痕。
“韓府主母孟淑娟,入府十餘年作惡多端,不仁、不淑、不賢,罔顧倫理綱常,現賜休書一份,此後各自婚嫁,永無爭執。”
“老爺……我.……沈姨娘的事跟我沒有關係啊!”
孟淑娟自那碗毒藥被端上來之後就嚇蒙了。
她沒想到孟老夫人竟然落到如此境地!那個心思極深,人鬼莫辨的孟老夫人竟然會讓韓墨兒逼飲毒藥!
她嚇傻了,嚇得一聲不敢出,一動不敢動,她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惹過什麽樣的人物,韓墨兒竟然如此可怕!
若她早些知道,借她一百個膽也不敢陷害韓墨兒啊!
“你再說一遍。”韓誌清好似沒有動怒,但他的話讓孟淑娟打了個寒顫,竟不敢將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再說一次。
“你若不想離開韓府也行,我也給你安排個去處。”韓誌清陰惻惻的話又響起。
“不不不,我走,我走,我肯定走!”孟淑娟磕磕絆絆地說道,現在的韓誌清讓她又驚又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