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鬼蜮
“啊?為何是我?我才不要,多丟人啊。”
“有何丟人?”尉遲軒將韓墨兒的表情全部納入眼底,然後從眼底閃出晶晶燦燦溫柔的光。
“難道要和他說,你之所以叫小九,是因為娘生你的時候,喝了半壇酒?那多丟人啊。”韓墨兒皺皺鼻子。
“那為何翠柳叫兒子小九的時候你不反對?”
韓墨兒臉上漫上促狹的笑:“王爺想想,以後若有人問咱兒子,你明明是長子為何叫小九啊?你猜他會不會臭臉?哈哈,一想到他會羞於解釋自己的名字,我就覺得好好笑啊。”
韓墨兒看著懷中沉睡的小貓崽笑得一臉壞相。
“自己兒子都坑?”尉遲軒在韓墨兒發間摸了一把,他喜歡被韓墨兒發絲纏繞的感覺,像是一個情網,讓自己沉淪其中。
“不坑他坑誰啊?你也不讓我坑啊。”韓墨兒適當地表示不滿。
“恩,那你便坑小九吧。”尉遲軒大言不慚,將兒子推了出去。
“哎,小九啊小九,”韓墨兒搖了搖手臂,故作歎息,“你攤上這樣爹媽命真的是好苦啊。”
尉遲軒點頭認同。
“何時啟程?”韓墨兒忽閃的眼睛中都是期待。
“等你身子大好之後。”
“我已經大好了,康健了,再說咱們帶著孩子不能疾行,我這身子就更無事了。”
“好,那我們收拾東西,半月後啟程。”
。。。。。。
這半個月,來訪者眾多。
朝中身份級別夠得上的官員都來帶著禮物前來送別。
韓誌清與齊子睿自然也大包小包地折騰來了眾多物什。
洛府、趙國公府和受過韓墨兒恩惠的陸府,也送來了厚重的踐行禮。
洛梓文不知從哪裏掏弄來了一個小小女士護腕送給韓墨兒。
護腕中藏有十二支袖箭,隻要發動機關,便能指哪裏打哪裏。
韓墨兒看著新奇,擺弄了一會,就發現尉遲軒落了臉子,吊著眼角生氣了。
她不能不哄,自己慣得自己受。
韓墨兒放下護腕,攏上尉遲軒的手臂:“這護腕沒什麽用,有我家王爺在身邊,誰能傷我半分。”
尉遲軒挑挑眉,果然受用。
韓墨兒再接再厲,打算一鼓作氣將這磨人精哄好:“以後再有男子送來東西,讓曹公公處理了便是,莫要再拿到我的麵前。”
尉遲軒麵色又好了幾分,可還是沒言語。
哎,韓墨兒掐了一下自己大腿裏子,自作孽不可活。
“王爺你要是離了都城,這得碎了多少深閨之夢啊?”
“何意?”有人終於說了話。
“就是大姑娘小媳婦的心會碎的。”韓墨兒討好的說道。
“我管她們做什麽?本王隻管你的,昨個是曲家公子送了的孤本,讓你路上無聊時解悶;今日是洛府小少爺送來的護腕,讓你防身禦敵。”
尉遲軒向韓墨兒跟前湊了湊,毫不掩飾地將危險的氣息散發出來:“墨兒與本王同行會無聊嗎?還是覺得我無力保護你?”
“不會不會不會,”韓墨兒超慫,狗腿一樣拍馬屁,“怎麽會無聊呢,我家王爺這麽俊,就算什麽話都不說,隻要讓我看著王爺你,一路上我都不會覺得無聊。”
“王爺跟他們置什麽氣,你出去被成百上千的鮮花砸我都沒氣。”韓墨兒翻翻白眼,開始找小賬。
“你是沒氣,你還興致勃勃的覺得有趣呢。”尉遲軒掐著韓墨兒的後頸,將她帶到懷中,“墨兒,你是不是忘了還有欠賬未還?”
“欠賬?什麽欠賬?容我想想。”韓墨兒想跑,不跑後果十分嚴重。
“南柯先生,纖石先生,我們先算哪筆賬?”尉遲軒用氣音在韓墨兒耳邊說道。
“那個.……還一筆一筆算啊?不能一起?”韓墨兒問的小心翼翼。
“不能。”
韓墨兒絕望了~~
紅綃帳中,幾個月沒吃肉的尉遲軒,吃相極其不文雅。
韓墨兒被翻來覆去吃了一遍又一遍,她腰膝酸軟,雙腿打顫,卻不敢聲討一句。
但凡提出異議,後頸就會被人叼住:“墨兒,可知我當時心情?被最心愛的女人蒙騙。”
韓墨兒哪受得了這個,雖然十分清楚尉遲軒是假模假式裝可憐,但架不住心間突突,過電一般又麻又癢。
她伸手覆在將尉遲軒的嘴上,眼一閉心一橫:“來吧,我還能堅持!”
尉遲軒勾唇笑笑,俯下身子,進入了新一輪的征討。
。。。。。。
尉遲軒得了便宜便暫且放過了韓墨兒。
他拿著洛梓文送來的護腕反複研究,覺得頗為新鮮。
韓墨兒翻翻白眼,正在心中數落尉遲軒之時,翠枝進來稟報,韓瓊兒來了。
韓瓊兒的帖子是昨天送到的,韓墨兒拿著那帖子苦笑,她隻想安安生生度日,可這些人總要給她找一些麻煩。
韓墨兒麵有無奈之色,向翠枝說道:“請她到正廳落座吧,我換了衣服就過去。”
尉遲軒抬眼打量韓墨兒,見她更衣,手很不老實在她腰間揉了一把。
“在咱們自己府上,不用有所顧忌,你那妹妹也該讓她知道知道分寸。”
“恩,知道了,我去應付一番就回來,不會太久。”
韓墨兒走入正廳,見韓瓊兒身著華服坐在那裏正在品茶。
“妹妹可喝得慣這烏龍,是王爺從棋山帶回來的。”
韓瓊兒看了看韓墨兒窈窕的身姿和粉嫩的臉龐,垂下眼睛淡淡回了句:“禮王府的茶怎麽能不好呢。”
姐妹二人並不熱絡,閑話了一會孩子便沒什麽話題了。
在韓墨兒覺得終於要送客的時候,韓瓊兒的丫鬟捧出一個托盤,盤中放著一個鑲滿金玉的項圈。
“這是皇後娘娘托我帶給小殿下的,她說你可能不會收,但不管如何都讓我替她向姐姐陪一個不是。”
韓墨兒看了一眼丫鬟手中的金項圈並沒有說話。
“看來皇後娘娘料對了,她說你一定不會收下此物,你並不會因為她是皇後而違背一個母親的初心。”
“是,作為一個母親,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子,也不會原諒傷害我孩子的人。”韓墨兒淡淡而言。
話音一落,兩姐妹又相顧無言,韓墨兒已經有些不耐煩,便不算客氣地端茶送客。
“長姐”韓瓊兒卻在這時開了口,“你最近多留意些咱們韓府的動靜,祖母她……怕是要對沈姨娘動手。”
韓墨兒眼睛一眯,心中起了幾分戾氣。
不過她馬上壓下心悸,喝了口茶,無波無瀾地問道:“哦?如何動手?”
韓瓊兒默了默,似是又做了一番思想爭鬥:“祖母手中有一種藥,能讓人像換了癆症一樣久咳不止,韓嫣兒就是用這種藥裝病,讓你代替她嫁入禮王府的。”
韓瓊兒的目光一直在韓墨兒身上,見她並不吃驚的樣子,笑了笑說道:“看來長姐已經知道此事了。在你懷孕生產這些日子,祖母想把這藥送入你的口中,讓你生不下孩子,又或一屍兩命,可是苦於沒有途徑,才堪堪作罷。”
這回她在韓墨兒臉上看到了震驚與惱怒,還有無邊的殺意。
韓瓊兒心中一凜,縮了縮脖子。見韓墨兒寒涼的眼神看過來,趕緊重整心態說了下去。
“藥送不進禮王府,但能輕鬆送進沈姨娘的院子,沈姨娘是你的人,這是府中人盡皆知的事情,而且祖母在沈姨娘身上吃了那麽大的虧,她不可能不討回來。”
“這些秘辛妹妹是如何得知的?”韓墨兒問得直白。
韓瓊兒繃起了臉:“自是有我知道的途徑。”
韓墨兒呷了口茶,狀似無意的隨口說道:“據我所知沈姨娘如今在我們府上主事,若沈姨娘出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張姨娘,張姨娘是你的生母,生母得濟的事,妹妹今天為何要告訴我?”
韓瓊兒沉默了良久,忽然自嘲一笑:“我若說我念著長姐待我的好,你自然不會信,那我便不說這樣的客套話了,因為祖母讓我娘去給沈姨娘下藥,攛掇我娘以這種手段去搶韓府的主事之權!”
韓墨兒手指在茶桌上點了兩下:“如能成事,韓府確實是張姨娘的天下了。”
“祖母是在害我娘!”韓瓊兒厲聲喊道。
此言一出,她便覺得不妥,看了看在場的幾個心腹丫鬟,將怒氣收了起來。
“祖母想一石二鳥,即收拾了沈姨娘,又拿捏住了我娘,我娘害人性命的把柄若是被她捏在手中,倒何時不是她手中的棋子?讓她做什麽便要做什麽。”
韓瓊兒很少有一次性說這麽多話的時候,她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又說道:“如果成事便也罷了,如果沒有成事,我娘就是殺人凶手,祖母不會替我娘說一句好話的。”
韓墨兒看著義正辭嚴的韓瓊兒忽的笑了:“瓊兒,最重要的你還沒說。”
她抬起頭看向韓瓊兒的眼睛,“如果你生母成了謀害了人命,你怎麽能不受牽連,有此生母,到時你這個才人怕是做不成了。”
韓瓊兒一下子直起了脊背,周身透著被人看透的窘意。
不過她確實有幾分定力,短短幾息便控製住了情緒,恢複了剛剛的姿態,平靜地說道:“長姐所言極是,最重要的我怕自己被我娘連累。我勸不住她,又不能經常出宮看著她,她.……很愚蠢,信了祖母的話,覺得定然不會事發。”
“所以你打算讓我出手,保護沈姨娘,整治祖母,若是牽扯出張姨娘,還要寬恕了張姨娘?”韓墨兒吹了吹茶上漂著的葉子,隨口問道。
“正是。”
“嗬嗬,你這生意做得不虧,全都是我出手,你就賣給我一個消息?而且還是我已經知道的消息?”
“你知道了?”韓瓊兒有些不信,怕韓墨兒蒙騙她。
“幾個月前我就提醒過父親和沈姨娘,讓他們小心來自府中的惡意。不過我確實不知祖母還打算向我府上送藥,妹妹是如何得知的?”
韓墨兒早就知曉孟老夫人要加害沈丹珍?而且提示過父親和沈丹珍?那娘親若是出手豈不很容易被發覺?
韓瓊兒心中一驚,她麵有急色,快速的說道:“我娘現在怎麽也算是一個才人的生母,府中自然是有人巴結,祖母想把藥送入王府總要尋些途徑,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七拐八拐地就入了我娘的耳朵。”
韓墨兒點了點頭:“不論我知曉不知曉此事,不論你懷著什麽樣的目的,今日你將此事告訴我,我便承你這個情,如果今後張姨娘有錯,我會酌情輕恕,但最好你還是讓她不要行此罪大惡極之事,若因她造成不可逆的後果,別管她是誰的生母,我也一定嚴懲不貸!”
韓瓊兒聽得此言沉默了良久,才輕輕歎了一聲,起身應了一個“好”,便頭也不回的離開禮王府。
韓墨兒坐在原處用手指敲擊著茶盞,片刻之後她決定推遲出行的日期。
。。。。。。
張清華這段日子往孟老夫人的屋子跑得勤快,自打韓瓊兒入宮做了才人,兩人的情誼便一天比一天深厚起來。
“母親,這是我讓丫鬟去汪家鋪子買的糕點,爐火的熱氣還沒散呢,您快嚐嚐。”
張清華用帕子捏起一塊糕點送到孟老夫人身前。
孟老夫人臉上皺紋堆起,笑容大開。
“好,我嚐嚐,嗯嗯,確實還熱著,張姨娘有心了。”
“母親愛吃就好,也不枉費快馬加鞭一來回。”張清華笑道。
孟老夫人拍了拍張清華的手:“這府中啊,要論孝順非你莫屬,淑娟跋扈又被罰去了莊子上,那個狐狸精整日端著架子不遠不近的,能將我這老婆子放在心上的隻有你了。”
“母親待我極好,我又怎能不將母親放在心上,再說孝順父母乃天道倫常,我自應如此。”
“哎!”孟老夫人長歎一聲,“你這樣明理,除了我知,這宅子中還有誰人能知?清兒他……確實太過偏心了。”
張清華低下了頭,似乎還抹了一把眼淚。
“女人啊,想要獲得男人的心,就要爭取,像你這樣不爭不搶,說什麽便是什麽的女人,男人覺得沒有滋味。”
“老爺不願進我的屋子,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張清華紅了臉,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你得爭取啊,得有所行動,不能聽之任之。”
孟老夫人昏暗的眼睛中射出精光,直直射進張清華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