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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風起鈴動情正濃

  “雅兒,娘知道你心誌堅定,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你要答應娘,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論何種境地都要好好活著,這就是對我和你父親最大的盡孝了。”


  趙思雅點點頭,微笑著回道:“其實住在皇家別院除了不能時常見到你和父親,其他也沒什麽不同,我帶了琴和棋,倒也不會寂寞,母親不必憂心。”


  “父親,”趙思雅看向趙國公趙齊,“我族受二皇子連累,近幾年定然勢微,我族子弟優秀,必有人拉攏,父親應勒令族中子弟蟄伏,不可妄動,如今朝中形勢未明,盲目站隊後果難測。”


  聽了此話,趙國公心中更添苦澀,這樣優秀的嫡女,婚後沒過上一個幸福日子,便被連累囚禁,花一樣的年紀就與紅塵鬧市隔絕,做了那靜修的姑子,怎能不讓人心痛!

  他點點頭,萬般苦澀僅匯聚成了一句“雅兒放心,為父心中有數。”


  趙思雅笑了笑,在人群中掃了一眼。


  “禮王妃沒有來,她讓為娘給你帶了一封信。”


  趙夫人知道女兒在找誰,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箋遞給了趙思雅。


  押解的士兵已經在催促,趙思雅並未著急看信,她又跪下給父母叩了三個頭,起身便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另外兩個側妃還在與家人哭嚎,哭天喊地的不願上車。恐誤了時辰,押解趙思雅車駕的幾個官兵也去拉扯。


  就在這個空檔,趙思雅馬車上的簾子快速地掀起又落下,一個人閃了進來。


  “噓。”


  那人一根手指豎在了趙思雅的唇上。


  “嘖,躲什麽,我洗了手的。”


  那人收回手搓了搓,一副回味的樣子。


  趙思雅破功,強撐起一點架勢,低聲問道:“你怎麽來了?又胡鬧!”


  來人不是他人,正是最會胡鬧的風展行。


  風展行一屁股坐在趙思雅身邊,斜著眼睛看她:“女山匪不來送你,你就那般失望;我若不來送你,你不得哭鼻子啊?”


  不出意外,風展行覺得會聽到趙思雅的反駁與輕斥,他被趙思雅罵慣了,挨了罵也渾身舒爽。


  可偏偏出乎意料,趙思雅沒有反駁,也沒有輕斥。


  她紅了眼睛,細霧蒙上了堅定且澄淨的眼眸。


  “欸,我開玩笑的,你還真哭啊,我這不是來了嗎,別哭了別哭。”


  風少俠長了一張欠嘴,欠兮兮的話張嘴就來,腦子都不用過,可哄人的話二十幾年沒說過半句,一時手足無措,隻會喃喃“別哭別哭。”


  趙思雅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本來無喜無憂、平淡如常的心態,怎麽見到風展行就都變了。


  她覺得自己委屈,覺得自己命苦,覺得自己蠢,自己笨,怎麽就隨波逐流地嫁給了“別人”。


  她第一次覺得今後的日子難熬。


  一方天地,常伴青燈,生活中永遠不會再有意外,不會有人與她鬥嘴,不會有人出其不意的來訪,不會有人連命都不要也要護她平安。


  眼淚一雙一對的落下,生生失了趙二小姐的風範。


  風展行看著麵前的淚人,倒是不勸了,任由趙思雅哭得徹底。


  趙思雅每一滴淚都砸在他的心尖上,一滴一滴砸得他的眼神越發深暗。


  良久,趙思雅才止了哭泣,她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力感。


  心中荒蕪一片,哀草落花,已無任何生機。


  “你快走吧,被人發現你就不好脫身了。日後.……也不要再來,皇家別院不似尋常府邸,日夜均有重兵把守,武功再好,也難免不被人發現。”


  風展行用舌頭頂著腮,看著趙思雅躲閃的目光。


  驀地,他將手伸入了趙思雅的衣袖。


  趙思雅一驚,下意識握緊手中之物。


  “幹嘛搶我鈴鐺?”一直四平八穩的額趙思雅,此時聲音中有著慌亂,“你要將它收回?”


  “暫時收回。”風展行向趙思雅靠近了一點,熱氣撲在她的耳畔,“日後還你。”


  趙思雅被熱浪灼紅了臉:“何時.……還我?”


  “很快,乖乖等著。”風展行的唇似乎在趙思雅的耳上碰了碰。


  說罷,他將手放在馬車車身上,用了一個巧勁使得馬車忽然向旁邊傾斜,哢嚓一聲馬車輪子上的車轅斷了兩根。


  “怎麽回事?”跟車的士兵高聲叫嚷。


  “去看看,是不是那側的輪子出了問題?”


  幾個人正在查看輪子的時候,一個鬼魅的身影閃出馬車,幾個跳躍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趙思雅手中空空如也,但心上的那個洞卻好似被填上了。


  。。。。。。


  入夜,皇家別院。


  死氣沉沉,連風都是一動不動的。


  尉遲錦安照例將下人送入的晚膳掀翻,作天作地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隻是今夜他還沒有做登基稱帝的夢,就被人捂著嘴從睡夢中拽了出來。


  “唔唔唔~誰!”


  “二皇子,雖說咱們是老相識了,但你若再嗚嗚一聲,老子就送你去見閻王。”


  借著月光,尉遲錦安看清了麵前人的麵貌,他心中咯噔了一聲,慢慢放棄了掙紮。


  這個人他確實認識,而且記憶深刻。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玩笑,但又好像下一秒就會付諸行動,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嗯嗯~”尉遲錦安點點頭。


  偷偷潛入皇家別院的人正是風展行。


  說偷偷潛入也不準確,他事先同尉遲軒打過招呼,隻是大咧咧地通知了一聲:“欸,今晚我要進皇家別院。”


  也不說為何,也不說做什麽。


  一個不說,另一個也不問。


  隻是今夜皇家別院的禁軍形同虛設,風展行晃晃悠悠地就摸到了尉遲錦安的住處。


  他慢慢放開捂著尉遲錦安的手。


  “記得我?”無賴一般的調調。


  “記得,記得,您是恩人。”尉遲錦安趕緊小聲回到。


  風展行嗤的一笑,不屑地味道濃重。


  “記得就成。”他大搖大擺地找了一個椅子坐下,翹起來二郎腿。


  “嘖,那天你好像說過什麽有恩必報?是不是這麽說的了?”


  風展行用扇子撓了撓頭,一副拚命回憶的模樣。


  “說過,說過,我說過大恩必報,待他日我登基.……”


  尉遲錦安的聲音一下子弱了下去,過了好一會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哎,義士,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被囚在此處,一無權勢,二無銀箔,身無長物怎能報恩啊。”


  “身無長物?”風展行咂摸了一下嘴角,“也並非如此吧。”


  “啊?”尉遲錦安愣了一下,認真的想了很久自己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義士難道是看上了我的身份?怎麽,你要助我東山再起?”


  尉遲錦安眸中閃著精光,即便在這深夜之中,也明晃晃的攝人。


  “義士如果助我,我定然十倍百倍,不,千倍萬倍的償還於義士,隻要我能登基稱帝,這天下就是你我二人的!”


  風展行驟起了眉頭,再一次腹誹趙思雅嫁了個什麽玩意。


  “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助你登基稱帝,不過.……”風展行偏著頭看向尉遲錦安,將他看得汗毛倒豎。


  “不過我能讓你像這桌子一樣再無用處!”


  風展行將手置於身旁的桌子上,微微一發力,那桌子即刻四分五裂,嘩啦啦變成一堆殘破的木頭。


  “啊!”尉遲錦安一聲低喝,他看著那一堆木削顫顫悠悠的說道,“義士.……想要什麽?”


  “要你的正妃趙思雅。”


  風展行挑起眼皮看著尉遲錦安正色道。


  “趙……趙思雅?”


  尉遲錦安驚訝過後,在腦中快速地分析著麵前人所說之話。


  他要趙思雅,他那日救的也是趙思雅,趙思雅攔著不讓他替我冒險,他們兩個早就相識,他與趙思雅私通!

  一頓頭腦風暴之後,尉遲錦安終於捋清了思路。


  “你!你竟然與那**私通!”


  “yin婦”二字一出口,尉遲錦安就感覺到耳邊一涼,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耳垂留了下來。


  是血!


  尉遲錦安捂住耳朵,慌忙退到了床腳。


  “你再說一遍?”


  風展行站起身,從陰影中一步步走了出來。


  常常掛著不羈笑容的眉目,現在冷極了,似三九天的深譚,隻望一眼就能抖上三抖。


  “義士,義士,我說錯話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風展行鋒利的目光還在尉遲錦安身上:“再讓我聽到一句類似的言語,我會讓你後悔曾來這世間走過一遭。”


  尉遲錦安將身子快退進了牆內,他打著顫音說道:“知……知道了。”


  風展行頂了頂腮,哼了一聲:“好,我不與你計較,咱們接著上一個話題聊,你要怎麽報答我?”


  “我……我.……我把正妃送與你。”


  “哦?那怎麽好意思?使不得吧?”


  “使得,使得,我與她本沒有感情,義士若不嫌棄便送給你吧。”


  “嘖。”聽了這話,風展行又不滿意了。


  “是你的東西啊?送來送去的?”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義士您的,本就是您的人。”


  風展行琢磨一下,覺得這話有道理,才把無邊的戾氣收了一收。


  “既然如此,那我就當仁不讓了。”他招了招手,“來,過來,寫一張字據。”


  “寫……寫什麽?”尉遲錦安戰戰兢兢地問道。


  “就寫你在皇子大婚那日為了讓我助你脫險,自願將正妃抵押給我了。”


  “什麽!這不能寫啊,寫了我成了什麽人,為了偷生將正妃抵人,若是我以後登基,朝臣會怎麽看我?百姓會怎麽看我?”


  “噗嗤!”風展行樂出來,“你還想著登基稱帝呢?我勸你還是想想現下吧,是性命重要,還是名聲重要啊?”風展行懶洋洋地問道。


  “我……”


  “你也可以不寫.……”風展行將扇子展開,扇刃上露出一片寒光。


  “我寫,我寫,我這就寫。”


  尉遲錦安不等風展行將話說完就下了床,一步三晃的走到案前。


  “好好寫,用不用我給掌盞燈啊?”


  “不用不用,借著月色就好。”


  尉遲錦安提筆寫下來幾語,羞愧地遞給了風展行。


  “按上你的私章。”風展行笑眯眯地說道。


  一切妥當之後,風展行吹著未幹的字跡。欠兮兮地說道:“二皇子果然一言九鼎,說報恩就報恩,乃真丈夫也。”


  尉遲錦弘聽了此言心中怒火與屈辱一時沒有壓住,憤恨的跟了一句:“義士也不遑多讓,連別人睡過的女人也要!”


  此言一出,尉遲錦安緩過神來,他縮起脖子,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說了這樣的話,自己哪裏還有命活著!


  出乎意料,風展行卻沒有發怒。


  他愣了一下,反而笑了,搖頭歎息:“嘖嘖,二皇子,你還真是讓人可憐啊。”


  尉遲錦安被他說的摸不清頭腦,不知這人話中何意?


  不過他不敢追問,怕哪句話又惹了這位活閻王。自己已經寫了如此屈辱的字據,再得不到善終豈不得不償失?

  。。。。。。


  七月的陽光甫一露麵便有些熱辣。


  趙思雅覺得有些熱,她翻了個身在被子中蹭了蹭。


  半晌,神誌稍清的她才感覺出哪裏好像有些不對。


  床鋪為何是晃動的?


  一顛一顛的,倒還很有節奏。


  “怎麽回事?”


  趙思雅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暗色的木板。


  她向四周看看,驀地被驚出一身冷汗。


  她為何在一架馬車之中?

  她不應該是被囚皇家別院嗎?怎麽會睡在馬車之中?難道是在夢中?


  叮鈴叮鈴~

  一陣風過,帶起一陣清脆的鈴聲。


  趙思雅猛然看向馬車窗子上係著的一個銅風鈴。


  質感古樸,似沉浸了歲月中的所有溫柔,用輕蕩的鈴音,緩緩地將她包裹其中,密密實實,掙不開,也不想掙開。


  眼淚奪眶而出。


  她伸出手碰了碰那個風鈴,心安定了下來。


  趙思雅胡亂抹了一把淚水,掀了被子挑起簾子,出了車廂。


  一個背影。


  一個男子正在駕車,可他哪裏是在駕車,歪歪扭扭地倚在車板上,輕輕打著扇子閉目養神,信馬由韁,顧自逍遙。


  趙思雅在他身旁輕輕坐下。


  “餓了,有吃的嗎?”


  那人睜開眼,笑得前所未有的溫柔。


  “有,等我去抓魚,咱們烤魚吃。”


  “好。”


  一個慵懶的男子和一個衣飾不那麽端莊的女子,慢慢地將手牽到了一起。


  陌上風光濃處,隻為等你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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