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皇子大婚(八) 皇後涉險!
嚴鬆雖然師承嚴四海,用的卻是一柄細劍。
劍身輕巧更顯淩厲,劍光所到之處如幻影移龍,深深淺淺、虛虛實實,目不暇接間劍鋒已到眼前,讓人措手不及。
蔣雲燕亦是高手。一柄烏金劍淩空飛舞,勢如遊龍。
他與嚴鬆過招,劍快,身法更快。
腳上的遊龍步法頗為怪異,步子紮實,猶如釘在地上,身子可前後左右傾倒,幅度之大,角度之刁鑽令人驚歎。
劍隨身走,因而烏金劍常常出其不備,劍鋒明明於右側而來,轉瞬便可換為左側,令人毫無招架之力。
高手過招,若旗鼓相當,非一時半刻可分勝負。
大殿中央戰得白熱之時,尉遲軒也陷於圍攻之境。
幾個嵩山派的高手與尉遲軒的護衛戰成一團,刀劍來往,誰也沒占到誰的便宜。
尉遲軒帶著韓墨兒躲在人後,冷眼瞧著眾人,眸中淬著冰寒。
“蔣雲燕為何恢複得如此之快?”韓墨兒看著殿中央的戰局不解地問道。
“怕是吃了什麽丹藥,這樣逆天而為,也不怕折了壽。”尉遲軒冷哼。
忽然一陣冰冷的劍風從二人身後而至,從帶起的風聲中就能聽出此劍鋒利無比。
尉遲軒輕身一旋,已經將韓墨兒護在了身側。
他將她的頭輕輕壓在懷中,擋住她的視線,然後直視舉劍人的眸子勾唇一笑。
也許是這笑容太過詭異,舉劍者手腕一顫,利刃輕輕晃動了一下。
“廢物。”尉遲軒薄唇動了動,厭棄的吐出一句。
忽然他腳下一劃,向前進了一步,直直向著劍鋒而去,沒有絲毫躲避退縮。
劍身離尉遲軒的頸項隻差兩寸,一寸,半寸。
電光火石間,尉遲軒迅速出手,那手快得似乎隻是錯覺。
兩指夾向舉劍者的手腕,輕輕一扭,就聽哢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
舉劍者悶哼一聲,當!劍落在地上。
隨即尉遲軒的一個護衛提刀而至,長刀一揮,血霧四散!
一道血水噴濺而來,尉遲軒迅速調轉方向將血水擋下,但還是有幾滴落在了韓墨兒的襦裙上,汙了衣料。
“嘖!”尉遲軒斜著眼睛看過去,十分不滿。
禮王的目光嚇得護衛雙膝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好在他是個聰明的,見有敵人近身便借機殺了上去,刀舞如虹似電,砍瓜切菜,大殺四方,以此表功。
“住手!都給我住手!”
忽然,殺聲震天的大殿中傳來一個嘶吼的聲音。
刀光劍影中大家分神去看,手中刀劍竟齊齊頓了一頓。
韓墨兒看到走入大殿的眾人,心頭巨震!
怎麽會是皇後娘娘和那些官家女子?她們不是躲藏在安全之所嗎?如今怎麽會被玄武軍壓到大殿中來?
韓墨兒去看尉遲軒,見他亦眉頭緊鎖。渾身泛著冷冽之氣,指骨哢哢作響,似壓著極盛的怒意。
韓墨兒深知皇後娘娘對於尉遲軒來說,情感非同一般,如母似姐。
尉遲軒成婚之前為數不多來自女性的關懷幾乎都是皇後娘娘給予。
韓墨兒溫柔地牽起尉遲軒的手,小聲說道:“莫急,我們準備的也算萬全,皇後娘娘不會有事的。”
尉遲軒點了點頭,斂了斂麵上的神情,又成了那副淡漠的模樣。
壓著皇後娘娘一行婦孺進入大殿正是尉遲景放出去尋找她們的那二十幾個玄武軍。
此前,偌大的後宮被他們翻了個遍也沒尋到其蹤跡,正欲無功而返之時,在一處柴房聽到了幾聲低低的抽泣聲。
尋聲而去,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一眾婦孺。
原來,這些夫人小姐在迷翻押解她們玄武軍後,皇後娘娘帶著她們按原定計劃藏入一條皇室密道。
本以為此處十分安全,沒想到竟聽到密道的另一方傳來了聲響,竟是男人們低沉的聲音!而且人數甚多!
婦人們大驚,來者身份未明,怎可坐以待斃?
因而皇後娘娘帶著她們匆匆離開密道,一路躲躲藏藏入了一間柴房。
誰料前腳剛剛關門,後腳就被尋她們的玄武軍抓住,隻能被壓著來到這修羅場一般的議事大殿。
“啊!啊!啊!”
“天啊!放開我,我不想死!”
“嗚嗚嗚~娘親,我怕!我怕啊!”
一眾婦孺剛入大殿就被眼前景象驚呆。
殿中屍體橫陳,死狀恐怖。其間不乏斷手斷腳,四散在各個角落,一不小心便會踏於腳下。血水已將整個地麵覆蓋,粘稠得已近烏黑之色,粘在夫人小姐們華麗的裙角,扭曲的相和。
有人驚叫,有人幹嘔,有人暈倒,有人瑟瑟發抖,隻有皇後脊背筆直,步伐穩健的走到大殿中央。
她向上首看了看,不見嘉惠帝,眼中一暗。
“把兵器都放下!”尉遲景一步竄到皇後娘娘身邊,舉刀架在她的頸上,“如果不想讓她死,就把兵器都給孤放下!”
“讓我去換皇後。”
“老臣要去換皇後!”
“老朽願換!”
“臣願換!”
廝殺開始後,一直瑟縮地躲在大殿一角的眾臣們,紛紛站了起來,願用自己為質交換皇後娘娘。
“你們算什麽東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說。”
幾番血戰劫後餘生的尉遲景此時已經完全棄了先前的惺惺作態。
他想通了,要什麽清正之名?要什麽順理成章?要什麽天下歸心、百姓愛戴?
都是扯淡!是負贅!
不管用何手段,以何之名,先一步掌握皇權才是正道!
“賢侄,你不是你三皇叔的忠臣良將嗎?怎麽,現在孤令你放下手中之劍,你也不肯嗎?”
尉遲景把皇後又向前推了推,以此威逼尉遲錦弘。
尉遲錦弘沉默了。
如今情形他已經勝券在握,斬殺了尉遲景與尉遲軒,此戰已捷,皇位唾手可得。
即便嘉惠帝沒死,即便嘉惠帝有兒有孫,也可以秘密殺之,嫁禍給尉遲景與尉遲軒即可。
但,父王登基,想要個清正的名聲,此時就不能不顧及皇後的死活,總要做做樣子,給那些迂腐的大臣們看看。
思及此,尉遲錦弘即便心中不忿,也開口說了句場麵話。
“我倒是想讓屬下停手,就怕四皇叔不允。”
“不要同意,不要同意……”尉遲錦弘在心中暗暗企盼,“隻要尉遲軒不同意休戰,這戰事便還得繼續,誰還管那皇後的死活。”
顯然尉遲軒讓他失望了。
他在眾人的目光中抬眼看了一眼尉遲錦弘,從齒間哼出一聲嗤笑,然後抬了抬手,所有護衛收了劍。
“都停手。”見到尉遲軒的動作,尉遲錦弘也隻能無奈地吩咐下去。
刀劍的碰撞聲由弱到無,雙方戰事中斷,但依舊眈眈相視,劍拔弩張。
“對嘛,都是一家人,為何非要用刀劍說話?”尉遲景麵上帶了幾分喜色,“休戰一會,等找到三弟再說。”
“二皇叔,聽說您有一支玄武軍,正在城外與禁軍廝殺,您現在如此拖延時間,莫不是在等著大軍得勝進城?”尉遲錦弘笑眯眯地問道。
被人揭穿了心思的尉遲景有些惱怒,他回擊道:“你父親與武林人士勾結,在城外聚集三萬烏合之眾,不也是打著和孤一樣的主意,想著入主皇宮,坐上那龍椅!”
“哼,二皇叔推己及人的本事了得,莫不是瘋病又犯了?看誰都是野心勃勃?”
尉遲景心中早已浮躁,他最近好似覺得自己真的瘋了,常常控製不了情緒,想打想殺想傾覆了這世界!
甚至恍惚間,他有問過自己到底是誰?是一直向往自由,向往成為一代大儒的曹少棠?還是那個滿心機謀,欲壑難填的尉遲景?
“哈哈哈~假仁假義!孤不與你爭辯,就看看一會兒是誰的大軍攻入都城?到底鹿死誰手?”
大殿的一角,尉遲軒與韓墨兒並肩而立。
“看來尉遲重是不會現身了。”尉遲軒幽幽一歎,他箍著韓墨兒肩膀的手緊了緊,“可以收網了。”
他向尉遲景陣營中遙遙一望,輕輕地點了點頭。
此時,尉遲景的狂笑還未落音,便覺得身邊掀起一陣勁風。
勁風呼嘯,將他的衣袂頭發吹亂,隻一瞬的光景,他眯合的眼睛還未睜開,就覺得身後腰間被一把利刃頂住了!
他驚恐地向後側頭看去,竟是.……嚴鬆!
“把皇後放了,不然別怪屬下不客氣了!”嚴鬆麵無表情的說道。
“嚴鬆,你幹什麽,趕緊把劍放下,聽到了沒有!”嚴四海滿臉震驚,不可以信地看著嚴鬆嚷嚷。
“你!你竟是叛徒!”尉遲景語中有切齒的恨意也有慌亂的顫栗。
“主上,莫怪我,我辛辛苦苦跟了你七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想到竟被嚴四海比了下去,他為你做了什麽?又有什麽功勞?聽說主上已經許諾了事成之後封他做護國將軍?而我則要在其麾下效力?!”
嚴鬆從牙間將話一點點吐了出來,帶著無邊的妒恨與不甘。
“孤沒有,孤亦然重用你。你說你要什麽官職,孤答應就是了。”
“嚴鬆,把主上放了,護國將軍二叔讓給你便是,你快快放下劍!”
“二叔,省省吧!”嚴鬆斜眼看了看嚴四海,語中有嘲弄之意,“哈哈哈~二叔,您覺得您的主上還有勝算的可能了嗎?”
尉遲景心中一驚,不顧刀劍入肉的疼痛,慌忙的問道:“你什麽意思?嚴鬆,你說清楚,你這話什麽意思?”
嚴鬆正想再耍耍威風,忽然看到尉遲軒又遙遙看了過來。
他麵色一斂,手中劍又往前送了送:“我說了把皇後放了,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啊!”
疼痛驟然加大,尉遲景感覺腰間一片濕滑,已有熱血湧了出來!
“放不放?!”嚴鬆手上的力度再一次加大。
“放放放……”尉遲景手中的刀“當”的一聲落地,皇後娘娘迅速被尉遲軒的護衛圍在中間。
“欸!”尉遲錦弘高聲喝到,“四皇叔,現在為休戰之時,你的護衛怎可攪亂戰局?”
見尉遲軒劫持了皇後,尉遲錦弘口上聲討,心中卻暗喜。
現在尉遲景已無戰力,就是廢物一個,而尉遲軒的那一千多護衛也不足為慮。
自己打著救護皇後的幌子,便可將尉遲軒斬殺,至於皇後是死是活,便要聽天由命了!
護衛們將皇後娘娘及其一眾夫人小姐帶到大殿一處偏隅,並將她們嚴密地護衛了起來。
韓墨兒趕緊跑了過去,她拉起皇後娘娘手,輕輕地點了點頭。
皇後娘娘長舒了一口氣,神情一萎,疲乏地靠在了嬤嬤的身上。
見皇後娘娘並無大礙,韓墨兒揚聲叫到:“景恬?洛景恬。”
隨後她在眾人身後的角落找到了瑟瑟發抖的洛景恬。
洛景恬臉色慘白,雙手冰涼,額間布滿一層細細的冷汗。
韓墨兒擁著洛景恬,明顯的感覺到她身子一僵。
韓墨兒將她臉龐的碎發別於耳後,輕輕地說道:“別怕,事情都在我們的掌控中,一會咱們便能回家了。”
洛景恬驀地看過來,臉色又白了幾分。
韓墨兒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撫:“若是怕,就閉上眼睛。”
“蔣雲燕……”洛景恬嗓音沙啞,看著遠處一群人吐出了未婚夫的名字。
韓墨兒心下一緊,如今蔣雲燕已由幕後越至台前,坐實了尉遲重心腹親信的身份,也就意味著他與朝廷必然勢如水火,不共戴天。
本想著洛景恬神思脆弱,能瞞得一時是一時。
可今日她被動裹挾其中,凡此種種皆入了眼,心下自是再透亮不過。
蔣雲燕是洛景恬活下去的希冀和信念,可這救命稻草轉眼便化為灰燼,給洛景恬留下的隻會是無盡的悔恨和世人的嘲諷。
這種打擊不亞於晴天霹靂,洛景恬是否能承受得住?會不會又起了萬念俱灰之意?
韓墨兒憂心忡忡,並不知如何寬慰懷中瑟瑟如風中落葉一般的女孩。
“什麽都不要想,都會過去的,會好起來的。”語言蒼白無力。
正當韓墨兒安慰洛景恬之時,整齊沉重的步伐由遠處傳來,震天動地一般席卷了整個大殿。
“來了,來了,孤的玄武軍攻進來了!”尉遲景不顧腰間的利刃,滿麵喜色地嚷嚷起來,神情已至癲狂!
與尉遲景的喜色不同,尉遲錦弘臉上一直掛著的慈和終於收了起來,他蹙起眉頭,眸中閃過驚懼。
尉遲重的“援軍”多是江湖客,如若得勝攻進皇宮,也不可能有如此整齊的步伐。
難道是敗給了玄武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