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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禮王早生華發?

  尉遲軒厲兵秣馬,枕戈待旦。


  每日不是不見蹤影,便是與人議事。


  以期皇子大婚萬無一失。


  尉遲軒議事,從不不令韓墨兒退避。


  韓墨兒烹茶也好,作畫也罷,並不離左右。


  有人不免驚訝,禮王其人性冷且獨。


  雖然用人不疑,但也不乏層層約束。


  如今,卻將秘事公之於一個女人。


  而此間所言,一語便能定乾坤。


  便說是翻天覆地,生死之間也尤未誇張。


  因而有一些人有所顧忌。


  話到嘴邊便留了半句,眼角去掃那個綺麗的身影。


  嘖,尉遲軒高深莫測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點一看便知的神情。


  不悅。


  “不用顧忌,有話直說。”


  那人趕緊斂了心神,忙將絕密信息一一報呈。


  “皇子大婚,大量外地人湧進都城。有單單為湊熱鬧的,也有尋機會做生意的。


  因為人員過多,我們暗中篩查,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但有兩點有些蹊蹺,須得我們格外注意。


  一個是都城內拾荒者多了大約五成左右,這些拾荒者體格健壯,並不瘦弱,引人生疑;

  另一個是各種鋪麵中的廉價夥計學徒多了不少,老實能幹的夥計,給口吃的就行,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


  尉遲軒略作思忖,薄唇輕啟。


  “人進得來沒用,要兵器能混進都城才可行謀逆之事。我朝對兵器管控嚴格,他們一定會用什麽障眼法將兵器運進都城,並暫時掩藏起來。留人看著這些可疑人員,其他人都去搜尋兵器,隻要劫下了他們的兵器,本王倒要看看他們如何用赤手空拳行刺謀逆。”


  “是。”


  那人剛想退下,卻被一個嬌俏的聲音叫住。


  “等等。”


  尉遲軒的目光也跟隨了過來。


  韓墨兒展顏一笑:“我有一計,不知當行不當行?”


  尉遲軒麵上的冷峻眼見得消退,換上了十裏徜徉的桃花春水。


  “講來聽聽。”


  如此溫言,旁人哪裏聽過?

  便如同一直冷凝著你的森然巨獸,忽然咧嘴一笑。


  不嚇死才怪。


  因而便能理解欲退之人是如何的膽戰心驚,備受折磨了。


  蜜裏調油的兩個人,哪知道他人心中的翻江倒海。


  韓墨兒走了過來,還客氣地向他點點頭,然後說道:


  “以都城之大,要尋那幾車刀劍如同大海撈針,王爺的人手畢竟有限,總不能都耗在這一件事上。不如,讓蔣少俠貢獻些力量,他那地下網絡之大,作用不容小覷。”


  “隻是,蔣雲燕是前皇長子的人,他會不會將此事傳於前皇長子知曉啊?如若這樣不就泄了禮王的底了嗎?”


  那人忍著渾身被包裹上蜜糖的黏糊勁兒,進了句言。


  “我們先傳信給尉遲重知曉不就得了。”


  韓墨兒笑得賊兮兮,被尉遲軒彈下發頂才生硬轉為端莊。


  “此計甚妙,本王會寫信給尉遲重以作安排,你去蔣雲燕那裏傳信,就說本王令他半月內將尉遲景運至都城的兵器找出來,不惜一切代價!”


  “是。”


  見人出去,韓墨兒靠了過來。


  “尉遲重可會上當?”


  “會,借刀殺人,讓朝廷與尉遲景兩虎相爭,他從中漁利,這樣的好事,尉遲重怎會錯過?”


  “可能一舉殲滅兩方宵小?”


  “時也運也,不好說。”


  屋中氣氛一滯,輕籠沉鬱。


  韓墨兒隨意撥弄著尉遲軒的墨發,忽在期間發現一根白發。


  她心中一驚,忙將其放置暗處細觀。


  “你長白發了?”


  韓墨兒麵有驚訝憂慮,可轉瞬便換了臉,齜牙咧嘴,怒其不爭。


  “教你縱……yu,日夜不輟,你看虧了身子,早生華發了吧。”


  尉遲軒驀地一愣,頃刻懂了韓墨兒隱喻,這頂虧空了身子的帽子可不好戴。


  他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惡狠狠地說道:

  “韓墨兒,本王是不是太過縱容你了,竟敢嫌棄本王!本王便是銀發滿頭也可日夜不輟。”


  說著,便將韓墨兒往床上抓。


  韓墨兒是什麽人?遇強則弱,最慫的一批。


  見尉遲軒怒了,便連連好言認錯討饒。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家王爺最厲害,誰也比不得。”


  “你還想跟誰比?”


  修長的手指利落的卸了韓墨兒頭上發簪,華發傾瀉,雲錦堆紗,美人如斯,尉遲軒怒意微散。


  “跟誰比?自是別人,所有人。”


  韓墨兒缺心少肺,一腳踏到雷上。


  “韓墨兒!”


  現在之情況,便是美人美景在前,也消不了禮王心頭之烈火重重了。


  “你這混不吝的性子,胡說八道的毛病,本王今天就幫你收收。不然早晚會被你氣得華發早生!”


  尉遲軒落了簾子,一把將韓墨兒抓至身前。


  韓墨兒於危及時刻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王爺,我們憶憶往昔,我錯了您怒了,是怎麽解決的?罰跪啊。今兒咱就罰跪,我勢把牢底跪穿,直到您老消氣。”


  “華發?您老?不是眼睛黏在我身上誇我俊兒的時候了?韓墨兒你心變得快,咱這消氣規矩也當變變。”


  “怎麽……變?”


  帳子中傳來壓著怒意的幾聲輕笑,聽著讓人脊背發麻。


  “試過便知。”


  。。。。。。


  禮王府這幾日黑芝麻糊、烏金水日日不缺席。


  韓墨兒看著尉遲軒淬著光芒的烏發,一聲不敢吱。


  她伏低做小了幾日,席麵都親手做了三回。


  尉遲軒吃得毫不客氣,吃完便一抹嘴,吊著眼角繼續愛答不理。


  此情此景讓韓墨兒忍不住吟詩一首。


  唯單眼皮和吊眼梢難養也。


  尉遲軒讓人恨得牙癢癢,韓墨兒卻敢怒不敢言。


  謹小慎微的過著日子,唯恐哪裏惹了那尊傲嬌的男菩薩,再被收拾一頓。


  韓墨兒湯水不斷侍候著男菩薩,韓府二小姐這些日子也日日喝湯,天天進補,以期容貌煥發。


  “兒啊,再喝兩口,這是母親親手熬了一個時辰的鳳華湯,據說連喝一月,皮膚吹彈可破,滑膩似蛋清。”


  “這湯的名字雖好,可也太難喝了,母親我實在喝不下了。”


  韓嫣兒柳眉輕蹙,大有嬌花弱柳之姿。


  “嚐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來,再喝一口。”


  韓嫣兒氣得笑了,用手中的書向外推了推湯碗:“哪是一個道理,母親不知就不要亂用。”


  “我怎麽不知?難道你不想攏住那小將軍的心?你沒有花容月貌怎麽能夠攏住男人的心?而且還是那樣一等一的男人?”


  韓嫣兒想到那日宴上匆匆一撇的男子。


  護國大將軍幼子,皇後娘娘的嫡親侄子——劉芸。


  劉芸相貌隻算得上周正,但通身氣度不凡,年紀輕輕就有上位者的睥睨之態。


  相貌不佳,身世顯赫。


  韓嫣兒拿他與禮王做了一番比較,氣餒的發現自己的心竟然還是偏向禮王。


  風華無雙的禮王生就是涼薄的麵相,若是能從那孤高絕塵之中生出情愫,必然是溫柔萬千,令人無悔而往。


  可這淬寒而生的情愫偏偏給了韓墨兒,那個可恨韓墨兒!


  偶有夜深人靜,韓嫣兒妒忌得發狂,便一遍遍臆想自己要嫁個舉世無雙的玉人,也讓韓墨兒瞧著眼紅,得了失心瘋才好。


  因而尋個好人家不是孟淑娟自己一人獨求,母女倆心意相通,誌向相投。


  不過巴拉來巴拉去,韓嫣兒在都城適齡的官宦勳貴子弟中尋了一圈,還真沒有一個能夠入眼。


  人人追捧的曲仲博、洛梓文、趙芝映之流,各有長處也各有短板。


  但他們不是韓嫣兒心中佳婿的理由卻不僅僅如此。


  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這些人放在禮王身邊有些別扭,形成不了男人間旗鼓相當的博弈關係。


  便如同謫仙與座下仙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唯一稍可入眼的就是這個小將軍劉芸。


  劉芸家世顯赫,為人貴重,前程似錦,指日可待。


  隻是這樣的身份,自不是一般貴女可配。


  韓嫣兒想到這裏,放下書卷,端過孟淑娟手中湯碗,一飲而盡。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


  年複年,歲添歲,柳葉又一新。


  因有皇子大婚,今年的春宴開得極早。


  柳新綠,花未紅,便已匆匆開宴。


  承辦今年春宴的是左散騎常侍齊大人府邸。


  齊府有四個小姐。


  齊三小姐齊寶君今年指給了二皇子尉遲錦安做側妃,正於待嫁之中。


  要說有皇妃待嫁,齊府本不應該承辦春宴。


  但這領辦的齊府四小姐是齊府二爺的獨生女兒,雖是同府,但為兩房,就也無人指摘了。


  去年洛府的春宴辦得耳目一新,亮點紛呈。


  以至於今日宴上大有人津津樂道。


  “這春宴還得屬去年洛府辦的。一個夜宴,竟玉樹瓊花,一步一景。”


  “伴手禮也新穎,蜜蠟封花,看看現在我還帶著呢。”


  “要說洛府三小姐也真是蕙質蘭心,我還打算給家裏的子弟相看相看呢,沒想到被武林少俠搶了先,嘖嘖嘖,沒我們府裏什麽事了。”


  “這叫先下手為強。”


  “欸,不叫先下手為強,那叫先勾連為強。”


  “哈哈哈”


  女宴這邊最末尾的一桌子品級低微的夫人正在笑鬧,仗著洛府夫人沒有參宴,話裏話外含諷帶刺,引來了不少人側目。


  韓墨兒坐在上首,聽著隱約傳來的尖聲厲氣,寒著臉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翠柳。


  翠柳會意,眼中鋒芒一閃而過。


  不多時,末尾的席間傳來一陣驚呼之聲,一個小丫鬟不小心將一盞湯水灑在幾個華服夫人身上。


  “你怎麽看路的,那麽大的地方竟也能撲到我們身上?”


  “是啊,你是誰家的丫鬟,怎麽這麽沒有禮教,你家夫人沒有教過你禮儀規矩?”


  “這.……這是什麽湯?怎麽這麽股子怪味?”


  這些府邸不高的夫人,平日裏自己落單時,最會察言觀色,夾著尾巴做人。


  倘若聚到了一起,便一改先前麵貌。


  如同找到了組織,報團取暖,可以直起腰來說話了。


  再者,這個丫頭犯事,竟無主人來保,自然是那末流府邸的雜役。


  丫頭不敢稟明身份,主子不敢出來相認。


  有了如此共識,幾個夫人輪番指責,吵嚷之聲驚動了齊府主人。


  齊府二夫人連忙起身調停。


  雖然受屈兒的幾位夫人平日都是可以輕慢的點頭之交,但今日畢竟賓主,她不能如往日般待之。


  “這丫頭莽撞了,大好的日子幾位夫人莫動怒,快隨我去房中更衣。”


  見齊府二夫人前來支應,這幾人不能不給麵子。


  不過看著地上跪著的小丫頭,神情淡漠的有如不屑,幾人剛壓下去的怒氣又被激了起來。


  “你這丫鬟,莫不是個啞巴,連句認錯的話也不會說嗎?”


  小丫頭抬頭瞟了一眼,眼中的嘲弄真真切切。


  “欸,我活了四十年就沒見過這麽囂張的丫鬟。”


  其中一個心不知寬否,體確實極胖的夫人惱怒地忘了形,抬腳便向丫鬟踹去。


  小丫鬟卻絲毫未慌,待那一腳將將到了麵前,才以迅捷之勢向旁邊一躲。


  “哎呦!”


  那抬腿踢人的夫人失了重心,沉重肥胖的身子向前踉蹌了幾步,一頭紮進旁邊園子裏的花叢中。


  頭朝下,屁股朝上,一觀屬實肥碩。


  新發的花苞還未開,卻屁股花開,也為難得一景。


  眾人皆驚。


  驚後又忍不住笑,好久沒有如此好看的熱鬧了。


  那夫人由亂花叢中被兩個隨身丫鬟扶起。


  簪子歪了,發髻亂了,衣服七扭八歪,形容十分狼狽。


  不過滿頭花草碎末,看起來倒比珠花還要璀璨幾分。


  忍笑其實是件難事,要看功夫如何。


  這不,有人強忍住了,有人破功。


  噗嗤之聲此起彼伏,一浪一浪,前仆後繼的湧來。


  胖夫人感覺像被置在火上烹烤,尷尬極了。


  她麵容扭曲,臉色青灰,奇恥大辱不可不報。


  幾大步上前,胖夫人揚起巴掌便劈頭蓋臉的向小丫頭招呼。


  正在此時,一個懶洋洋的卻不容忽視的聲音傳來。


  “呦,我們家丫鬟是怎麽得罪夫人了,要夫人寧願失了體麵也要與一個小丫鬟計較。”


  纖身麗影,搖曳生姿。


  禮王妃於葳蕤的草木中款款而來,衣袂飄飄,移步生香。


  人近了,形容越發晃眼。


  唇角擒笑,眼波流轉,一顰一笑中有慵懶也有威勢,二者渾然天成,有種相悖的融洽。


  胖夫人的手揚至空中,生生地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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