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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韓大人的解藥

  怡春樓的老鴇子今天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男子身著普通青衫,帶著帷帽,用暗青色縐紗掩蓋麵孔,顯得神秘莫測。


  隻是男子略顯倉惶,進了門便哆哆嗦嗦,六神無主跟在老鴇子身後,一路磕磕絆絆,撞翻人、物無數。


  老鴇子見怪不怪,土包子進城頭一遭,還不好意思,非得弄個帽子擋臉,進了這門的男人,哪個是真要臉的?


  老鴇子內心唾棄,麵上卻諂媚不已,尖聲問著:“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我這就去給您喊來。”


  男子搖頭,後覺得自己帶著帽子可能表意不明,又趕緊雙手搖擺。


  “哦,那公子便跟我來吧。”


  老鴇子噙著笑招招手,將男子引到了一間樓上的雅間。


  紅幔輕紗,流蘇翻飛,男子在布置得如同喜房一般的雅間中坐立不安。


  不多時,幾個妙齡女子嬌笑著走入房中,一字排開站在男子麵前。


  “呦,怎麽還帶著麵紗?”


  “莫不是公子害羞?”


  幾個女子探究地目光看過來,嘻嘻哈哈打趣道。


  有女子彎腰上前,邊咯咯地笑著邊去挑那縐紗:“公子,一會床上你可也要帶著這麵紗?早晚要赤誠相見,不如現在就讓我們看看您的廬山真麵目。”


  哈哈哈哈~眾女笑作一團。


  男子大驚,慌亂地向後退去,險些掀翻桌子,弄得杯盤碎了一地。


  老鴇子見這一地狼藉,撂了臉子。


  “公子,你來我們怡春院是尋樂子的還是砸場子的啊,自你進門就砸了我好些東西了。”


  男子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喘了幾口大氣之後,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老鴇子瞬間眉開眼笑,嘴臉又諂媚起來:“這些碎了的東西都是小事,快找個丫頭來收拾收拾,別掃了公子的雅興,姑娘們你們今天可要使出渾身的本事,將公子陪好了。”


  “好咧,媽媽放心。”眾女脆聲應了下來。


  “我要男人。”這是男子進入怡春院後說的第一句話。


  “什麽?”老鴇子覺得自己耳朵不靈,追問了一句。


  男子深吸了口氣,大聲說到:“我要男人,不要…這些。”他抬手慌亂地指了指麵前的一眾女子。


  “你要男人?啊,你是要孌哥啊?呦,那你可來錯了地方,我們這裏都是姑娘,不做孌哥的買賣。”老鴇子略帶不滿地尖聲說到,言罷她又看看手中厚厚地一遝子銀票換上了笑臉,“我說公子,男人有什麽好玩的,你看看我這姑娘,又白又軟,不比那沒胸沒屁股的男人好玩多了?要不您換換口味,試試這姑娘?”


  男子聞言身子一僵,口中之言已斷斷續續不成句:“我…我…我不要這些,要…要男人…就是…孌哥。”


  老鴇子聽完繃著臉說到:“那我們怡春院可就接不了公子的生意了,不過您剛才打翻那麽多東西,用占了這些姑娘這麽多時間,這銀票可是不能退給你的。”


  男子聽完原地搓了兩下腳,轉身就往門外走去,剛要下樓,就聽到身後有幾個嬌俏的聲音咯咯笑著傳來。


  “公子,要找孌哥出門左轉,巷子尾有一家小倌館,您去那裏看看吧。”


  “那裏的春芽是我的相好,公子去捧個場可好?”


  “哈哈哈哈~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怎麽,我賺不到的錢讓我相好去賺,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哈哈哈哈~你個死丫頭,心眼都讓你長了。”


  男子在一眾調笑聲中匆忙下樓,出了院子又跑了一陣,尋一避靜地才敢停下來喘息。


  男子摘下帷帽,用袖子擦了滿頭冷汗。月光之下,男子膚色蒼白,眉間又惱有羞又有慚愧,竟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從二品的大員韓誌清!

  春節之後,韓誌清的同僚們都發現前些日子一直心情愉悅的韓大人似變了一個人,終日落落寡歡不說,便連公事都不甚上心,往往這邊稟奏了半晌,那邊隻得了個恍惚的“你們看著辦吧。”


  韓誌清也無走心的至交好友,並無人詢問他的異狀。韓府中更無可訴之人,他終日鬱鬱,前幾天竟然病倒了。


  大夫診了脈,直言並無大事,隻是情誌不舒、肝氣鬱結,夜不安寢、夢中驚悸,大夫開了個安神疏滯的方子,叮囑了一番用藥事項便離開了。


  韓誌清一日三番藥,卻並未見得多大起色。


  夜間仍舊有夢,而且夢中情境更加荒唐。昨夜他已將沈單擁入懷中,更不堪的是他還撅著嘴強去一親芳澤,雙唇之間的距離僅剩寸餘之時,韓誌清在夢中遭另一個自己當頭棒喝,頓然從夢中轉醒過來,待神智清醒了過後,竟發覺自己的第一個念頭不是羞愧,而是惋惜,夢中那個剛正的自己再晚來一些就好了。


  黑白傾軋,齷齪磊落交纏,擾得韓誌終日惶惶,痛苦異常。


  終於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堵不如疏。


  既然自己現在對男子這樣渴望,不若就隨了心中壓抑不住的情潮,找人紓解一番,解了心中渴求,可能就不會日夜執迷此事,羞辱了自己,也羞辱了摯友沈單。


  自己也好快些回歸正常,快些以磊落之姿與沈單見麵,不用再躲他避他,不敢用正眼看他。


  韓誌清做了這個決定便覺得心中一鬆,恨不得趕快實施,覺得實施後便可藥到病除,可以立時就去看望沈單,這些日子不見,他…真的有些想念沈單了。


  此時,韓誌清靠在暗巷的牆上,用了兩刻鍾才壓下心中驚悸,本想打退堂鼓的他,一想到沈單就又鬥誌滿滿,整了整衣帽,握緊雙拳向剛剛怡春院那位姑娘所說的地方走去。


  巷子尾確實有一家掛著匾額的居所,匾上提有“離憂軒”三個字,匾額左右各掛六隻串燈,映得門上紅彤彤一片。


  朱漆的大門沒有關,韓誌清透過縐紗向院裏窺視。


  本就是夜間,又隔著縐紗,自然看不清楚,他又往前走了兩步,扒著門向裏麵張望。


  “官人可是要進去?”


  忽而一個黏膩的聲音在韓誌清耳邊響起。


  韓誌清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沒跌倒在地,好在把住了門上銅環才堪堪立住身子。


  “嗬嗬嗬~官人好有趣呢。”一個女人拿著扇子掩在麵上,輕輕笑了起來。


  韓誌清此時已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他向著女子磕磕巴巴地說:“這裏可是…小倌館,我來…找男人。”


  “那官人可是來對地方了,來,隨我進來。”女子掐著蘭花指搭在韓誌清腕子上,“官人看我可好,是否合了眼緣?”


  那女子一邊將韓誌清拉入院子一邊掩麵嬌聲說著。


  “我…我要男人!”韓誌清掙開女子的手,喘著粗氣大聲說到。


  “欸?我不就是男子?”那“女子”放下手上的團扇,笑著對韓誌清說到,“官人,奴婢叫嬌兒,是貨真價實的男子。”


  直到麵前人放下扇子,韓誌清才在這人身上看出了不尋常。雖說這人濃妝豔抹,也做了女子裝束打扮,但臉寬肩寬,手掌厚實粗大,聲音也略啞,確實不是個女子。


  “你你你…”韓誌清無語而對。


  “我怎樣?官人,嬌兒吹拉彈唱樣樣都會,你我移步屋中,讓嬌兒給您彈奏幾曲可好?”自稱嬌兒的男子向前一步,打算委身偎進韓誌清懷中。


  韓誌清嚇壞了,連連退後:“我我…我要…真正的男人,不要…不要你這樣的!”


  嬌兒一聽立目而對:“什麽真正的男人,假正的男人,我還不稀罕你呢,帶個破簾子擋臉,怕是長得麵目可憎不敢露臉吧,我還不伺候呢。”


  說著,嬌兒氣憤地跺了一下腳,轉身上了二樓。


  “哈哈,嬌兒脾氣驕縱,官人莫與他計較。”


  韓誌清還沒緩過神,就聽得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由院子深處傳來,話音還未落便看見一個圓肥的老鴇子捏著手絹一步三晃地走過來。


  “我剛剛在那邊都看著呢,嬌兒不懂事,我替他給官人陪個不是。”老鴇子眼睛笑成一條縫,“官人喜歡不著女裝的男子?有有有,我這就給官人去請,您先到屋中稍等片刻,我讓人給您倒茶。”


  韓誌清隨著老鴇子的殷勤招呼坐在了一間房中,房中雲床暖玉,香煙繚繞,靡靡之風撲麵而來。


  不多時,一個眉目精致的少年進了屋來,少年身著冰藍色交領儒士衫,上鏽雅致修竹,腰間係著一塊白色暖玉,與發間的羊脂玉簪交相輝映。


  少年唇紅齒白,有一雙杏核眼,笑得時候很是好看,像盛著星輝。


  “這是我們離憂軒的頭牌,官人可還滿意?”老鴇子獻寶一樣向韓誌清介紹。


  不滿意。韓誌清隻瞥了一眼少年就偏開目光,他想要那種清雅豁達,聰明睿智,笑得雲淡風輕,嗔得明麗動人,識得人間煙火,又時刻超凡脫俗的男子。


  老鴇子皺起眉頭,看了看韓誌清手上帶著的成色不俗的扳指,才又對屋外說了聲:“你們都進來吧,讓官人看看,哪個合眼緣。


  話音一落,幾個年輕的少年依次走近屋中,著白穿藍,各有風情。


  “官人這回您再看看,我們離憂軒的紅牌可都在這裏了。”


  韓誌清忍耐著將所有人看了一遍,半晌才指了一個修眉星目的少年:“就…就他吧。”


  老鴇子舒了口氣,笑吟吟地帶走了其他少年,隻留了韓誌清指的那個少年:“紅竹可要好好侍候官人,侍候好了媽媽有賞。”


  “知道了媽媽。”少年微笑著應承。


  屋門被關上,隻剩韓誌清和少年。


  少年端了桌上的酒,近身來給韓誌清倒酒。


  “不…不必麻煩,小兄弟,不用麻煩了。”韓誌清緊張得舌頭打了結,一句話都說不利索。


  “咯咯咯,”少年掩袖輕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客官叫我小兄弟。”


  “那…叫什麽?”韓誌清傻傻去問。


  “叫寶貝啊,還有叫…”少年越走越近,一頭紮進韓誌清懷中,“還有叫心肝的。”


  韓誌清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將懷中的少年推在地上,一下子蹦了起來。


  猶是如此,他還未心安,倉惶地左右張望後,將花瓶中插著的雞毛撣子一把抽出,緊緊握住置於胸前,以此護衛自己。


  少年扶著腰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惱怒地說到:“你到底是要幹什麽!”隨即大聲嚷嚷起來,“媽媽,媽媽,你快進來看看!”


  一刻鍾之後,已經被掀了帷帽的韓誌清被扔到了後院,老鴇子領著兩個護院凶神惡煞地站在他麵前。


  “自打進了院我就看你奇怪,挑三揀四把自己當成天王老子,好,你是爺你最大,我們有職業素養不與你計較,沒想到你倒傷了我的人,砸了我的場子!今天咱們這筆賬就要好好算算了!”


  “我…賠錢。”韓誌清艱難地起身,去掏自己的錢袋子,卻無奈地發現他的銀票都給了第一家妓院的嬤嬤,現在兜中竟是空空如也。


  “掏錢啊,磨蹭什麽呢?”老鴇子厲聲叱到。


  “我…現在沒有,等明日我再送來可好?”韓誌清與麵前幾人打著商量。


  “哈哈哈哈,逛窯子還能賒賬,今個兒我可是第一次聽說,不行!”老鴇子瞬間收住笑,看著戰戰兢兢地韓誌清嚇唬道,“鄉巴佬,你知不知道在在我們都城這地界,逛了窯子睡了人不給錢是要遊大街的!去,給我搜,搜不出銀子,就把他拉到大街上遊街,逛窯子還帶麵紗,怕丟人吧,我今天就讓你好好丟丟人!”


  還未等幾個護院上前,韓誌清便梗著脖子道:“我沒睡人!就推了他一下。”


  “你沒睡人?進了屋子你說沒睡就沒睡啊,紅竹,他睡了你沒有?”老鴇子拉長調子問道。


  站在幾人身後的少年正在嗑瓜子,他吐了一個瓜子皮笑著說到:“睡了,來來回回反反複複睡了幾遍,我現在腰還疼咧。”


  彼時劍眉星目的少年此時正噙著最頑劣輕浮的笑,浪蕩的語言順口就能說出,氣得韓誌清渾身直抖,指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鴇子上前擼下韓誌清的扳指,對著燭光看了一會才道:“要想不遊街也行,寫個欠款的字據,然後畫上押,我現在就派人跟著你去家中,拿了錢我們就算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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