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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風少俠的兩難之境

  次日,風展行歪歪扭扭地坐在博雅齋嗑瓜子。


  “欸,我都來半個時辰了,你一句話都沒說過。”


  風展行將一粒瓜子扔向尉遲軒,“那破畫有什麽好畫的,再說了,大冬天的,你不應該畫雪景嗎?畫什麽楓葉?整張畫就這詩不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嘖嘖,我一個不懂詩文的人都覺得不錯。欸欸,你別撕啊,又抽什麽瘋,畫了這麽久怎麽說撕就撕了?”


  風展行瞪大了眼睛極其不解地看著尉遲軒。


  見尉遲軒周身寒氣,他心中歎息,成什麽親,找什麽女人,原本這人就不正常現在更不正常了。


  “行啊,撕了就撕了吧,本來畫得就不怎麽樣。今天晚上吃什麽啊?有油炸鮮奶嗎?”


  話一出口風展行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嘴永遠在腦子前麵的毛病怎麽就改不了。


  尉遲軒的麵色更難看了,風展行又歎了一口氣,成了親的男人都這麽脆弱了嗎?


  晚飯時候,風展行遣了屋裏伺候的小廝,對曹公公也眨了眨眼睛。


  曹公公心領神會,點點頭退出了博雅齋。


  “欸,尉遲,咱們也好久沒喝酒了,今天你就陪陪我,咱們不醉不歸怎麽樣?”


  風展行拿起酒壺給尉遲軒倒了一杯。


  本以為尉遲軒會拒絕,沒想到他卻說:“換大杯吧,用小杯何時會醉?”


  “得咧,換大杯!”


  兩人滿上,輕撞酒杯,幾杯熱酒下肚,風展行話多了起來。


  “尉遲,你與那女山匪是怎麽回事?你這個悶葫蘆不說,曹公公也不敢說,怎麽的還瞞著我啊?”


  風展行斜靠在椅背上,吊兒郎當的問道。


  “不想說,你別問。”


  尉遲軒滿飲了一杯,不願提及這個話題。


  他不願提一是覺得自己被人設計實在癡蠢。


  而最重要的是他心中不願讓人覺得韓墨兒此前待他種種甜蜜皆是欺騙,尤其是讓風展行這個最直接的見證者知道。


  嘖,風展行有些不滿:“行吧,你不說我也就不問了,不過你能不能別一天天活不起的樣子,你是睥睨眾生的尉遲軒啊,是赫赫有名的千山雪啊,瞧瞧現在這一天天的樣子,不就是和女山匪鬧矛盾了嗎?屁大點事兒啊,把她吊起來打一頓,或者扔床上辦了,看她還牛不牛?跟你怎麽叫板!”


  風展行斜睨著尉遲軒,見他對自己的話分毫未理,隻是一杯杯的喝酒。


  “欸,若還是不行,就休了唄,這麽困著她也鬧眼睛。這女山匪也忒能作,天天做飯,弄得烏煙瘴氣的,哪哪都能聞到飯香味。”


  嗤,尉遲軒嘴角擠出了一笑。


  自己情殤至此,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韓墨兒卻天天大魚大肉開心快活。


  看來陷進去真的隻有自己,細作哪有感情?

  “你昨晚去吃她做的夜宵了?”尉遲軒又飲了一杯。


  “啊,我去替你敲打敲打她,順便吃點夜宵。”風展行聲音漸小。


  “她就是這樣會收買人心,隻要用了心,誰都逃脫不開。”


  尉遲軒自嘲的笑了一下,用手指蘸了酒,在桌麵上寫了一個“逃”字。


  風展行看著那個“逃”字,心中正在思量韓墨兒傳遞給他的那張紙條。


  當夜他回到房中,借著燭光展開紙團看清了上麵寫得字。


  舅舅,我定無礙,按原計劃行事。


  風展行知道韓墨兒的舅舅是誰,大曆朝六品左采鐵、柳州首富齊子睿。


  這紙條分明是讓自己傳給齊子睿的,那麽“我定無礙”什麽意思?

  是說她現在雖被尉遲軒囚禁在府內,但一定性命無憂嗎?

  那“按計劃行事”這句又做何解呢?原計劃是什麽?

  隻有韓墨兒和齊子睿知道。這個計劃是否會對尉遲軒不利呢?

  風展行想到了昨夜站在雪中的女子。


  眉目疏淡、神情平和。


  她說,往事雖過,曾經赤城卻是事實,我韓墨兒怨他、恨他,但絕不害他。她又說,今夜風少俠若給我留幾分情麵,我日後可能會少恨他幾分。


  應該信她嗎?

  替她傳話,她的怨恨便會少一些嗎?


  風展行看著眼前失神的人,忽然覺得女山匪若是當真恨透了尉遲軒,那麽尉遲軒怕是也就沒救了。


  過了亥時,兩人飲罷,尉遲軒破天荒醉了。


  醉了的尉遲軒不言不語,隻是目光迷離。


  他從廣袖中拿出一隻繡工粗糙的荷包,係在了自己的腰間。


  認真端詳了好久,正了好幾次位置之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風展行沒眼看,費勁地將尉遲軒扶至榻上,叫來小廝伺候,便出了博雅齋。


  夜色深重,一個影子鬼魅一般翻入趙國公府。


  影子如電似幻,靈巧的躲過幾個巡夜的護衛和主院中的暗衛,幽身閃入一個向南的院子,將一個銅風鈴掛在了一扇窗子上。


  影子伸手撥弄風鈴,風鈴清脆作響,聲音在寂靜的寒夜中顯得格外空靈悠遠。


  “什麽聲音?”一個女聲在窗內響起。


  吱呀,窗子被推開。


  “小姐,窗子上掛了一個風鈴,什麽時候掛的風鈴啊?這…這可見了鬼了。”


  “莫要胡說。”一個清雅的聲音阻止了丫鬟的話。


  趙思雅披衣而起,行至窗前抬手摘下風鈴。


  帶著寒意的風鈴在她溫熱的手上化出了一層薄薄的水,弄得趙思雅手心濕漉漉的。


  她令丫鬟點了蠟燭,在燭光下細看風鈴。


  風鈴有些舊了,有著歲月的斑駁,靈芯上刻了一個字,是古體的“風”字。


  趙思雅靜默了一會,才道:“芷瞳,你回自己的房間睡吧,今夜不用值守了。”


  “這…”丫鬟有些猶豫,但知道自家小姐雖然性子平和,卻也極有主見,說一不二,因而應了下來,“是。”


  丫鬟退了出去。趙思雅穿了外衣,攏了攏頭發,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一刻鍾後,有人輕叩窗子。


  趙思雅慢慢的走至窗前,雙手把上窗欞的時候微微顫抖。


  她在緊張。


  趙思雅少有緊張的時候。


  性子自小就沉穩持重,對世事又無欲無求,沒有什麽事情讓她十分上心,自然便沒有什麽值得讓她緊張。


  而如今,最端方守禮的趙思雅卻做了最出格的舉動。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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