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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雙更第一百一十五章 必爭之人

  一刻鍾後,齊子睿在正廳接待了來人。


  那人一進廳堂,齊子睿便垂下眼瞼,手中端著的茶水幾不可察的晃蕩了一下。


  “齊大人,好久不見啊。”來人抱了拳,語中帶著懶散的笑。


  “好久不見,上次你我一別,已一月有餘。”齊子睿淡笑,沉聲而答,“俠士請坐,敢問俠士高姓大名。”


  “齊大人還能記得在下,在下心中實在是高興,高姓大名不敢當,在下姓嚴,單名一個鬆。”


  此人正是在齊子睿回都城的路上阻截他的白衣人。


  “給嚴公子奉茶。”齊子睿說到,“不知嚴公子來舍下所為何事?”


  嚴鬆呷了口茶,睃了一眼廳中立的屏風:“並無何事,快過年了,代我家主子給齊大人送些節禮。”


  “無功不受祿,我不知你家主是何人,不敢收此厚禮。”齊子睿話中與嚴鬆打著機鋒。


  “上次在下邀您上山與我家主子相見,被那群惡匪擾了,錯過了好機會。近期我家主子又不方便進都城,隻好打發在下來給齊大人送節禮。區區節禮,不值幾個錢,齊大人收了便是。齊大人身負奇才,卻隻是個六品鐵官,實在屈才,我家主子惜才,常為齊大人抱不平,說若遇上明君聖主,得大人之才,送上半個大曆朝江山也可。”


  嚴鬆懶懶散散,話音上挑,似是實話實說,又似玩笑取鬧。


  “嚴公子慎言!都城重地,天子腳下,嚴公子說話需有分寸,不然今日可能是您最後一次登我齊府之門了。”齊子睿麵露厲色阻了嚴鬆之話。


  “是了,是了,不說了便是,嚴某口無遮攔慣了,齊大人恕我這一回吧。”


  嚴鬆並無誠意的賠禮,言罷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聲音說到,“齊大人可否遣了外人,嚴某有要事與大人相商。”


  齊子睿皺起眉頭,不過他略一思索就遣了身邊下人,廳堂中隻剩自己與嚴鬆二人。


  “大人,隔壁屋子和屋頂的暗衛也撤了吧,嚴某是來求大人辦事的,定然不會做對大人不利的事情。”嚴鬆靠著椅背慢條斯理的說到。


  齊子睿遲疑了片刻後還是出聲遣走了周邊暗衛。


  “這回總可以說了吧。”齊子睿不悅。


  嚴鬆撇嘴一笑,看了看廳中的屏風,說到:“齊大人,我與你說得事情至關重要,你真的放心讓這些話入了他人之耳?”


  齊子睿見嚴鬆一直盯著屏風,忽然慌亂了一下,隨即又鎮定了下來:“能留下來的自是可信之人,嚴公子但說無妨。”


  “也好。”嚴鬆盯著屏風邪佞一笑,才轉頭向齊子睿說到,“齊大人,如今天下以尉遲易為主,可他僅為先皇第五子,非嫡非長不說,生母僅是個沒侍奉過先皇幾天的嬪,他的身份如何能當得九五之尊?現在他竊了皇位可謂名不正言不順,如何能令天下人口服心服?”


  “嚴公子…”


  “齊大人稍安勿躁聽我講完。當初前皇長子與前太子奪嫡相爭,一個有權勢一個有才智,也算旗鼓相當,若不是前皇長子以不恥手段拉前太子落馬,最後自己也沒有得到什麽好下場,江山怎能輪到尉遲易手中?先皇明明知道前太子是受人陷害,但苦於前皇長子偽造的物證不好推翻,人證又皆讓其殺害,根本翻不了供,先皇才忍痛褫奪前太子的太子之位圈禁漳州,未將前太子斬殺也是先皇憐其無辜。”


  “前太子與前皇長子雙雙落馬,先皇又重病不起,才使得不堪大用的尉遲易撿了便宜。但齊大人您想沒想過一直康健的先皇為何會突然重病?為何會駕崩得那樣快?傳位的詔書會不會有假?!…”


  “不要說了!”齊子睿重重地將茶杯置於桌上,打斷了嚴鬆的話。


  嚴鬆收了話中威勢,又換上懶散的樣子:

  “齊大人,皇家傳承的規矩不能亂,規矩亂了,天下也就亂了,我家主上身負大誌,想為先皇明誌,為天下謀福。行大義之事,不能缺少像大人這樣有才能的人,所以我家主上想請大人相助,事成之後,大人便是股肱棟梁,我家主上許大人一品要職,封侯拜相,世襲罔替。”


  齊子睿的手已經有些抖,他萬沒想到此人會拉他謀逆,別說他是否參與其中,就算刮上點邊,也會被抄家治罪。


  帝王對待這樣的事情,往往寧可錯殺千人,也不會錯放一個。


  “你家主上是…前太子?”齊子睿強忍慌亂問到。


  “正是。我家主上想約…”


  嚴鬆探身還想說點什麽,卻發現齊子睿臉色發白,額上沁了一層汗水,身體篩糠一般的抖動起來,幾息的功夫竟然翻了白眼。


  嚴鬆一愣,伸手搭了齊子睿的脈,皺起眉頭,他又看了齊子睿幾眼,才揚聲喊道:


  “進來個人,你家大人這是怎麽了,快請大夫!”


  隨後,管家匆忙而入,看了在椅子上不斷痙攣的齊子睿嚇得聲都顫了:

  “老爺,老爺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又犯舊疾了,柱子快去請大夫,快去,請王大夫過來!”


  一時間齊府人仰馬翻。嚴鬆淡漠地看了一眼,晃晃悠悠地往屏風方向走了幾步。


  他抬起手摸了摸屏風上的秀的花鳥,口中嗤的一笑:“齊大人若是身子不好,主上也不好勞煩大人,那這左采鐵之位便換一個人好了,您說是不是?”


  言罷,嚴鬆抬腿向屋外走去,邊走邊大聲說到:“齊大人,你的家眷我們都看顧的好好的,您莫要擔心。我家主子在柳州等您,盼與您共話情誼,您莫要讓他等急才是。”


  人影已遠,齊子睿情況好轉,他坐在椅子上依舊大口喘著氣,漸漸穩住心神。


  韓墨兒從屏風後走出,兩人看向嚴鬆走出去的方向,眼神皆沉重幽暗。


  齊子睿突發舊疾為自導自演,這是他的拿手絕活,在他漫長的庶子生涯中救了他無數次。


  頑劣的嫡子讓他去行不義之事,他可以突發舊疾;旁支見不得他優秀引他吃寒食散,他可以突發舊疾;嫡母給他定下不妥的親事,他也可以在那女子途徑的路上突發舊疾,讓女方主動退婚。


  而這次用了這招,為的則是攔下嚴鬆即將說出的前太子邀他相見的話。


  此話一出,見與不見都是態度,是敵是友便見了真章,齊子睿隻能以發病相拖,行緩兵之計。


  “沒想到舅舅還有這絕招。”韓墨兒給齊子睿倒了杯茶,“喝口茶,剛剛您演技太好了,也嚇了我一跳。”


  “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齊子睿翻了韓墨兒一眼。


  “這不是誇您機智嗎,”隨即韓墨兒正色道,“既然這個嚴鬆是前太子的人,那麽在路上救舅舅,對你又十分禮遇的那些人會不會前皇長子的人?”


  “是有這個可能。”齊子睿點頭。


  “果真他們對皇位都不死心,他們若要謀逆起事,兵器是最不可缺少的重要一項,大曆朝對鐵器管理的嚴格,他們沒有辦法弄到過多的兵器,就想將舅舅拉下水,暗地為他們提供鐵器。舅舅你手握西南十三郡的冶鐵之權,成了他們的必爭之人。”


  “為了讓我就範他拿我的家眷威脅我,剛剛你不也說了,那嚴鬆還說到我若不同意,便殺了我,讓朝廷換人。”


  “嗬,”韓墨兒輕蔑一笑,“以好處相許,用威脅相挾,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大曆朝開國以來,有誰統管了西南十三郡的冶鐵之事,若不是我們改良了冶鐵技藝,功績甚巨,朝廷也不會將重權交於一人。你若死了,這西南十三郡必然被分割,到時候他們要拉攏的人可就不止一人了,風險也會倍增,所以,舅舅你放心,他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動你。”


  “現在就算我棄了官身,他們也不會放過我了,看來我們要想個妥當的方法脫身了。”


  韓墨兒眼神暗了下來,思忖著下一步應如何行事。


  忽然她心中一驚。


  如果路上救齊子睿的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前皇長子的人,那麽就證明前皇長子也在暗中籌謀一圖皇位江山。


  而尉遲軒又曾經在前皇長子陣營,前皇長子現在所行之事,尉遲軒有沒有參與?


  他會不會再一次走險途行險事,企圖助前皇長子奪回這江山?

  韓墨兒越想心越驚,不覺間已出了一身泠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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