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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布好口袋等你鑽

  陸晚舟從韓府出來,收起臉上的微笑,目光狠厲陰鬱起來,那個韓墨兒蠢得跟肥豬一樣,要不是會投胎,做了二品大員的嫡女,就算幫他提鞋都不夠資格。一想到以後要與這樣一個女子親近,陸晚舟心裏像吃了一隻蒼蠅,他差點將手中的扇骨攥碎,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去寶軒閣。”小廝忙扶著他上了馬車,趕往寶軒閣。


  寶軒閣是吏部侍郎張之其的一處私產,以待客之用。張之其年輕時是都城有名的紈絝,上了年紀亦不改其秉性,在靠近城牆根的地方買下了這棟宅子,取名寶軒閣,專供怡情玩樂。


  新帝登基,整肅官員風紀,張之其不敢頂風而上,近兩年鮮少在寶軒閣露麵。這宅子便由其子張璟蘭霸下,成為他的逍遙居。


  俗語有雲: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此話用在張氏父子身上十分妥帖。


  張璟蘭子承父業,不僅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好附庸風雅,經常在寶軒閣舉辦文會、詩會,身邊聚集了大批的擁躉,這些青年公子將詩文寫在歌姬的背上、肩上,讓歌姬一邊跳舞一邊吟唱,荒唐放縱之極。


  陸晚舟走進寶軒齋時,絲竹聲已起,舞姬甩著旖旎的水袖,扭動著柔軟的腰肢,時下流行的綺羅香混著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讓人迷醉。


  張璟蘭和幾個華寶書院的同窗已經微醺,見陸晚舟來了,都有些不依不饒。


  “晚舟,你怎麽才來,等你半個時辰了。”這個穿淡綠色錦袍的是督察院左僉都禦史的四公子,名叫王昌明。


  “晚舟,你又醉倒在哪個溫柔鄉了?就你這相貌,怕是青鸞閣的花魁也求得來啊,哈哈。”出聲的是吏部郎中府的二公子趙敏敏,最喜流連青樓。


  “晚舟哪有你那樣放蕩,人家有大誌向,鉚了勁考狀元,尚公主呢!”趙敏敏身旁一個白衣男子接口,這是戶部員外郎的三公子呂清源,雖為家中庶子,但極為受寵,喜穿白衣,人稱荼霜公子。


  “即便考不上狀元,晚舟也能憑著他的相貌入贅個一品、二品大員的府邸,咱們可是不能比的,哈哈哈哈。”坐在廳堂最下首的紫衣書生出言輕慢,他叫李武,父親僅是祁州下麵一個縣的縣令之子,在在坐的所有官宦子弟中,他的家世最微、地位最低,但僅是鄉紳之子的陸晚舟,本應該被他踩在腳下,隻因其詩詞寫得比他綺麗靡豔,馬屁拍得比他清新脫俗,長相比他更受女子青睞,就在這些達官子弟中比他更受歡迎,憑什麽!

  李武與陸晚舟不對付,但陸晚舟為了表現自己高潔,向來不太理睬李武的刻意針對,可這次他肚子裏憋著火氣,李武的話又恰巧說中了他的不堪心思。


  陸晚舟撂了臉子,也不知端起了桌子上誰的酒一飲而盡:“李武,你若不會說話,就回私塾再找先生學學,別在這裏丟人現臉。”


  不僅李武,桌上的人也都愣了,陸晚舟家世不濟,能和這些官宦子弟玩到一起,全仗著有眼力見,會恭維拍馬,向來笑臉迎人的陸晚舟虎起臉來,加上眼中的陰鷙,倒有幾分氣勢。


  李武被虎了一愣,隨即反應過勁來,口中大呼小叫地站起身來:“陸晚舟,你敢跟爺爺這麽說話,今天爺爺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說著就向陸晚舟撲了過去。


  舞姬驚呼著退躲到了一旁,王昌明幾個人連忙起身攔著,隻有張璟蘭仍舊嘻嘻哈哈地坐著瞧熱鬧,伸手去擋要拉架的幾個人:“莫攔,莫攔,看看他倆今天誰能打過誰,打贏了的公子我賞一百兩銀子,哈哈哈哈。”


  聽他這麽一說,幾個拉架的人也紛紛坐下,麵上擒上笑,嘻嘻哈哈的胡扯。


  “對對對,咱們今天也開開眼,看看斯文人打架與那些莽夫有何不同?”


  “哈哈,我堵一百兩銀子李武能贏,晚舟太瘦弱斯文,肯定不是李武的對手。”


  “這你就不懂了吧,李武那是虛胖,晚舟才是精健,晚舟睡的姑娘哪個不是對他戀戀不忘,想必龍精虎猛,不能小視啊,哈哈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陸晚舟氣得手微微發抖,這些平日裏一口一個“晚舟兄”的朋友,還不是拿他和李武這樣的人做玩物耍弄。他與李武就像被圈在場中的兩隻鬥雞,張璟蘭他們則是場外拿著銀錢下注的紈絝,喝彩著、叫鬧著,誰管雞的死活,隻在乎一時的快意。


  陸晚舟氣急敗壞,還要應付李武的撕扯,他又有些囿於書生的體麵,放不開手腳硬拚,隻能連連敗退,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順勢踹了李武一腳,吼了聲:“李武你還要怎樣!”


  張璟蘭哈哈大笑,看夠了熱鬧才起身扶起了陸晚舟:“起來,起來,晚舟,我們的大才子今天心氣怎麽這麽不順呢,行了,李武,別鬧了,你剛剛說那話確實不中聽,別再來勁了啊。”


  張璟蘭來扶,即便陸晚舟心裏再不痛快,也得就坡下驢,承了張璟蘭的情,他站了起來,看也沒看李武一眼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酒壺倒了杯酒幹了,烈酒入喉,辣得他咳嗽了兩聲。


  李武沒有再鬧,他也反應過來自己像小醜一樣給人添了笑料,訕訕然的回到座位,蹙著眉頭吃酒。


  “何事讓晚舟兄如此不快啊,說出來大家聽聽,若有難處,我們也能幫上一二,是不是?”趙敏敏麵黑,今日敷了些粉,說話間擠眉弄眼,臉上的香粉已不均勻,斑駁得難看。


  陸晚舟知道趙敏敏的話也為調侃,他隨口答道:“哪有什麽不快,隻不過來時路上遇到個老匹夫,差點衝撞了我的車馬。”


  “哎,晚舟,莫為一個庸民掃了興致,今天璟蘭兄特地請了西域舞姬,一會你要多寫幾首豔詞,讓我們領略領略大才子的風姿啊。”王昌明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李武,你也別喝悶酒了,兄弟間打打鬧鬧多正常,來來來,喝一杯喝一杯。”


  陸晚舟被架著與李武碰了一杯,耳邊再次響起了絲竹聲,帶著西域特色的笛音中,幾名麵上敷著輕紗、露著雪白肚皮的舞姬款款而來,纖細的手指翻飛,濃密的睫毛忽閃,狂蜂浪蝶一般把幾個人圍在中間。


  張璟蘭幾個早已安耐不住的癲狂起來,連李武也放下了心中不快,手舞足蹈地與美人們廝磨,隻有陸晚舟一反常態,嘴上雖噙著笑,腦海中卻想著剛才的不堪和韓府的氣派,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出人頭地,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真心敬畏他、臣服他,讓李武、趙敏敏之輩永遠仰視他!

  這麽想著,韓墨兒那張異常肥胖的臉,也不那麽讓人生厭了。


  這日清晨,韓府的三個小姐和一個小少爺上了馬車,趕往張氏家族位於京郊的莊子。


  韓墨兒知道躲不過此劫,若裝病推脫不去,大小孟氏恐怕會更改郊遊日期,或生出其他幺蛾子,明箭易躲,暗箭難防,不若此次小心行事,見招拆招。


  官宦小姐少爺們出門小住,家什準備的極其充分,物品用具就拉了兩車,另外還安排了三輛馬車,韓墨兒獨坐一輛,韓嫣兒和韓熙煥同乘,韓瓊兒與張清華共乘一輛,陸表哥陸晚舟則騎馬相伴。


  要說往日,大小孟氏這樣安排,韓墨兒也就受了,無非是這二人在人前要扮演慈愛給眾人看。而今天這樣安排,怕是另有深意,一路上陸晚舟伴車而行,若要勾引一個十五歲的傻妞會有很多機會,韓墨兒獨自乘車方便行事,這番伎倆,若真用到哪個十四五歲情竇初開的姑娘身上,無需其他手段,清雅俊朗的表哥一路護佑,逗趣解悶,姑娘的芳心自然便送上了。


  韓墨兒此行處處小心,不留任何可乘之機。她棄了自己的馬車,爬上了韓嫣兒與韓熙煥的馬車。


  “大姐姐,你怎麽不去坐自己的馬車?”韓嫣兒明顯一愣。


  “是啊,大姐姐你怎麽過來了?”韓熙煥嫌韓墨兒蠢胖,一直厭棄她。


  “自己乘車孤單、寂寞、冷,不若和弟弟妹妹們一起,熱鬧好玩。”韓墨兒毫不在意韓嫣兒的詫異及韓熙煥的嫌棄,安安穩穩地在車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倚靠著生根發芽。


  “大姐姐,你的那輛車軟墊都是新包的,熏香用的也是上好的冰淩香,你不過去可惜了。”韓嫣兒像個懂事體貼的妹妹,溫溫婉婉的。


  “不去,在弟妹們身邊才最好。”韓墨兒理由合理充分,讓人無從辯駁。


  韓嫣兒悶著不說話,韓熙煥眼睛一轉想到了主意:“大姐姐,既然你那輛馬車沒人坐,那我就去坐了,你與二姐姐在這裏,也不會悶的。”


  “去吧,找一個嬤嬤與你同坐,不許淘氣。”韓墨兒拉一個韓嫣兒在身邊即可,韓熙煥就隨他去吧。


  馬車慢慢行駛起來,看著賴在自己馬車中的韓墨兒,韓嫣兒心裏暗恨,韓墨兒並不理會,向馬車外候著的翠枝要了件披風蓋在身上,倚在靠枕上假寐。


  果然不多時,騎馬的陸晚舟就行至韓墨兒的馬車旁邊,隔著簾子問道:“縣道顛簸,妹妹們可有不適?”


  韓墨兒閉著眼睛並不言語,韓嫣兒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看著韓墨兒著急,片刻後,簾子外的陸晚舟奇怪,又追問了一遍,韓嫣兒才不情不願地掀開了簾子的一角,頗難為的回了一句:“勞表哥掛念了,並無不適。”


  陸晚舟看見球一樣的韓墨兒正在酣睡,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目光又轉到韓嫣兒身上,隻見她膚白唇紅,眉眼像籠著一泉清水,麵上微微帶著些不耐,更讓顏色生動了三分。


  “嫣兒表妹可賞過京郊的那片野桃林?花開盛時,遠望似霞,近觀如虹,晴時灼灼其華,夜裏暗香浮動,風起無痕花落若雨,可歌、可舞、亦可醉臥其中,飄飄欲仙。”陸晚舟白衣白馬,玉麵金冠,望向韓嫣兒時溫柔多情。


  韓嫣兒一時也為男色所惑,陸晚舟的俊俏與談吐晃花了她的眼。不過片刻後,她就回過神來,匆匆放下簾子,生硬地說了句:“那嫣兒和大姐姐可是有眼福了。”便不再言語。


  雖然窗裏窗外不再言語,卻都懷了心事。韓嫣兒心中不快,明明母親說要給韓墨兒找一個下等人嫁了,怎麽就找了模樣、才華都尚佳的陸晚舟,不應該找一個又老又醜的鰥夫嗎?韓墨兒哪裏配得上一表人才的陸表哥。


  騎馬前行的陸晚舟著實難受,他雖是鄉紳之子,倒也從小錦衣玉食,出行皆用馬車,騎馬隻是陪都城中那些二世祖們閑暇時的一種取樂項目,每次也僅僅打馬跑上兩圈,從未長途騎行過。今天為了凸顯英姿,引得韓墨兒青睞,也為方便與之交談,所以選擇騎馬,這讓身嬌肉貴陸晚舟吃盡了苦頭。


  此時,他不斷地挪動屁股,妄圖找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腦中卻時不時地想到剛剛簾子中的那張楚楚動人的麵龐。


  若,讓他親近的不是韓墨兒,而是韓嫣兒該多好,若以後與他成親的是韓嫣兒,而不是肥豬一般的韓墨兒多好。他既能得勢,又能安享榮華,還可以抱得美人歸,三喜臨門,人生何其快哉!但,怎麽就是那個蠢笨、醜陋的韓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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