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過去的過去了
離開陳莉的卧室，黎陽把檀木盒子拿到後院，點火，日記本燒毀。他看著裊裊升起的濃煙，輕輕嚀喃，「媽媽，再見。」
洛芷顏站在窗口，也看到了後院燃燒的火堆，以及黎陽釋然的表情。她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是她和黎陽一起把過去送走。
把過去和現實聯繫起來的日記本終於消失，從此之後，過去真的已經成為過去。
以後，所有的過去都隨著這一縷青煙隨風飄逝，也沒有人會知道真相是什麼。
洛芷顏微微闔上眼，任憑秋風吹過臉龐，她晃了晃神，手機突然響起，洛芷顏連忙把手機掏出來，看也沒看就接聽，「我就準備回去了。」
她以為是黎獄打來的電話。
「洛小姐，是我。」那邊蒼老的聲音讓洛芷顏愣了一下。
「丁老？」洛芷顏遲疑地問道。
「嗯。」丁老教授應了她一聲。
洛芷顏有些疑惑，丁老教授打電話找她有事？
「怎麼了？」不知為什麼，接到丁老教授的電話，洛芷顏的心有些慌。
「是關於你的病情。」丁老教授淡淡地說道，「我發現冉冉配的那種葯還殘留了一種之前不曾留意的毒素，那種毒潛伏在腦神經，會慢慢地蔓延。嚴重的話，人的腦部神經會徹底癱瘓。」
「人受到藥物的刺激，初期表現是情緒會極為不穩定，忽喜忽憂。複診的時候你也有這種表現，我以為那只是之前催眠和藥物的影響，現在看來，是因為藏在腦神經的毒素開始發作。」
洛芷顏的頭腦懵了一下。
「我過幾天會離開這裡，如果你願意的話，跟我一起離開吧。這種毒用西藥很難解，我需要用到這裡沒有的中草藥。」丁老教授又道。
「為什麼？」洛芷顏問，她不明白為什麼丁老教授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那邊的丁老教授笑了一下，「你們黎家的人害死了我的孫女，難道就不應該賠我一個孫女嗎？而且，你不是一直在煩著我替黎獄治手臂，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洛芷顏又是一怔，她確實是因為黎獄手臂的問題找過丁老教授幾次，每一次丁老教授都沒有給好臉色她看，她還以為丁老教授早就忘了這件事。
沉默了半響，洛芷顏才回答，「我考慮一下。」
「嗯。」丁老教授回答。
跟丁老教授通了電話后，洛芷顏的心神一下子亂了，要跟丁老教授離開這裡嗎？
她猜測丁老教授的目的。
黎家的人害死丁冉冉，丁老教授失去了繼承人，他想找一個繼承人。洛芷顏呆了呆，丁老教授是想把她培養成他的繼承人？
洛芷顏的心臟跳得很快，如果她真的能跟丁老教授學醫，是不是以後就可以治好黎獄的手臂了，這樣黎獄就可以變得跟以前一樣完美如神。
而且……最近她的精神確實越來越不好，特別是外婆去世之後，她沒有敢跟黎獄說，有時候她會莫名地看到外婆出現，會看到陳莉猙獰的臉，也會看到寶寶……
她會出現幻覺，可這一切她沒有向任何人說起，她不想讓別人擔心，所有的情緒都強撐著。
洛芷顏握住手機，不免陷入了沉思，離開還是留下，她無法抉擇。
正猶豫間，手機又響了起來，洛芷顏拿起一看，這次是黎獄的電話。
她拿起接聽，「喂。」
「我在黎家大宅的門口。」黎獄的聲音一向低沉極具磁性，不急不緩，可洛芷顏還是聽出了黎獄聲音里絲絲縷縷的疲憊，這幾天處理外婆的事情，他已經夠忙了。
洛芷顏把手機貼近耳朵，盡量揚起笑臉說道，「好，我就下去。」
撂了電話后，洛芷顏一路小跑下了樓梯，朝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黎獄低調奢華的黑色布加迪威龍停在馬路的對面。
她扯了扯自己僵硬的臉頰，才朝車走過去。
打開後座的車門，洛芷顏坐了進去，聽到開門的聲音，黎獄閉目養神的眼睛才緩緩睜開，伸手把洛芷顏納入了懷裡。
黎獄雖然一直待在車上，可身體卻沒有半分溫暖。
「都來到這裡了，你不打算進去看看嗎？」洛芷顏抱住他略顯冰涼的大手，想把她為數不多的溫暖傳給他。
黎獄冷淡地搖頭，「不必了。」
見此，洛芷顏也就沒有提這件事，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黎獄。
這個男人雖然臉色陰沉，但他卻沒有顯出狼狽，鬍子還是颳得乾乾淨淨，頭髮也一如既往的整齊，整齊乾淨的外表卻仍無法掩飾他眉眼間的疲憊。
黎獄的下巴擱在洛芷顏的肩頭，貼著她的耳畔，輕輕開口，「小貓，不要亂跑，不要讓我找不到你。」
洛芷顏想起黎獄的媽媽，她沒有經歷過，所以無法體會當自己的媽媽在自己面前死亡的感受，但她知道，那種感覺一定不好受，更何況，那時候，黎獄才六歲。
正因為這樣，黎獄怕被拋棄、怕背叛。
外婆是他唯一的親情依靠，卻以這種方式離開了他，不留一句話，就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洛芷顏想，那時候外婆看到陳莉出現一定很害怕吧。
可他們沒有人守在外婆的身邊，這是黎獄一生的痛。
洛芷顏窩在他的懷裡，仰頭看著他說道，「黎獄，回家煮麵給我吃好不好，你很久沒有煮給我吃了。」
她的語氣盡量輕鬆，希冀自己的樂觀能給他帶了一點影響，哪怕一點也好。
黎獄垂眸看她，片刻才輕輕頷首，「好。」
「你說好了，不能耍賴！誰耍賴誰是小狗。」洛芷顏見他答應，立刻神氣起來，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笑道。
黎獄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嗯。」
得到黎獄的回答，洛芷顏安心地埋首到黎獄的胸膛處，嫣紅的小嘴微咧，眉眼彎彎，小手有下沒一下地玩他的衣角，活像個小小的女孩兒。
黎獄不由自主低頭，在她的光潔的額頭印下淺淺的吻，洛芷顏驀然紅了臉，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心安理得地合眼睡覺。
黎家大宅。
黎陽在門口看著車子遠離，直到黑色的轎車消失在路的盡頭，他才轉身回到大院內。
家庭醫生這時從門口走出來，黎陽上去詢問了幾句黎威的情況，家庭醫生如實相告。送走家庭醫生后，黎陽輕聲輕腳地走到黎威的卧室。
打開門，黎威還在睡覺，黎陽來到黎威的床邊，彎腰替他蓋好被子，又轉身去把窗帘拉開，讓卧室的空氣流通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黎陽聽到身後傳來咳嗽聲，他輕輕皺起眉頭，連忙倒了一杯溫水，遞給黎威。
黎威倚在床頭，接過水，小小地喝了一口，又猛地咳嗽了幾聲。
好久，他才止住咳嗽。
黎威抬頭看了黎陽一眼，苦澀笑了一聲，「真沒想到，最後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會是你。」會是一個跟黎家完全搭不上關係的人。
黎陽沒有說話，見黎威咳嗽得厲害，皺了皺眉，把醫生給的葯打開，遞給黎威，「吃點葯吧，這樣好受一點。」
黎威點頭。接過藥片仰頭咽下，因為吃得太急他嗆得又咳嗽起來，臉部因為咳嗽微微扭曲，眼角也微微濕潤。
見狀，黎陽要過去扶他，黎威擺了擺手，拒絕了黎陽的攙扶。
「我沒事。」黎威輕輕開口。
「嗯。」黎陽點頭，「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其他事情。」
說著準備轉身離開，後面的黎威突然喊住了他，「小陽，身體的傷口好了嗎？」
黎陽微怔，黎威所說的傷口是上次被黎威在怒極之下打的。
「沒事。」黎陽沒有回頭，只是搖搖頭，腳步再次抬起，離開了卧室。
走出卧室，黎威的咳嗽聲持續不斷地傳入他的耳里，黎陽的腳步微頓，但幾秒后還是徑直離開，黎家大宅很多事情還要他處理。
黎威倚在床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在陳莉去世后，所有的事情都是黎陽一手操辦的，沒有讓他操過一點心。
他無法再責備陳莉，甚至，他有些感激陳莉給他帶回了黎陽。黎陽不知道，其實他一直都是黎威的驕傲，因為只有他，一直陪在父母的身邊。
黎獄像太陽，自身發出耀眼奪目的光，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優秀是少人能比得上。
這樣的兒子黎威自然欣慰，欣慰中不免有些無奈，因為這個兒子從來沒有守在他的身邊，從小到大，他們父子都沒有好好談過話。
回國之後，黎獄一直住在他的私人別墅，極少會回黎家大宅，想見他一次都是難事。
但黎陽不一樣，他就像月亮，溫潤淡雅，對誰都那麼體貼溫柔，從來不跟父母頂嘴。身在豪門，卻完全沒有貴家公子的脾氣。
因為太乖，黎威根本不用操一點心，反而是不聽話的兒子讓他操心。
這兩個兒子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極為叛逆，一個極為聽話。
黎威輕嘆氣，黎家完全破碎，離開的離開，昏迷的昏迷……黎家大宅的僕人也遣散了不少，偌大的黎家除了幾個僕人，只剩下他和黎陽。
秋已經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