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櫻桃宴
裴妝猜她八成已經和自己的情郎離開，想來也幫不上什麽忙，便動身回京。
他們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給秋水下葬的日子。
宮中女官過世後有專門的皇家墓園來安葬她們，就在皇陵旁邊。
陰雨綿綿，霧氣籠罩著地麵，裴妝趕到墳地的時候來送葬的人已經離開。
她看見墓碑前一對主仆撐著油紙傘，靜立於雨中，背影有幾分熟悉。
裴妝走近了些才發現竟是林英，她身著素衣，口中輕聲念叨著。
“當初是我太任性傷害過你，我向你道歉，若有來世我一定會償還給你，讓你來做主人，我做你的下人。”
“你錯了。”裴妝走到她身邊，“秋水去的那個世界，人沒有三六九等，也不存在主人與下人之分，每個人都是自由的。”
林英看見她時很驚訝，眼中又有幾分驚恐，她愧疚地說：“是我害了她，若是當日沒有讓千展雪將她帶走，或許她就不會死。娘娘能不能原諒我？”
“你應該道歉的人是秋水，有權利原諒你的人也是秋水，與我無關。”裴妝冷冷地看著墓碑。
故去的人已經離開，再多說都無益。
不過看到林英今日特來祭拜的行為，倒是讓裴妝對她有所改觀，她起碼還是有些良知的，隻不過平日裏頑劣任性了些。
裴妝跪在墓前，看著上麵寥寥幾個字，想著秋水應該已經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吧？在這裏的一切但願如同一場夢境，去過無痕，她還是那個樂觀又散漫的秋水。
“你的小報生意，我會和路遠生幫你發揚光大，還有你想要辦女子學堂的事情我也會幫你實現，有朝一日所有女子都可以像你一樣，自由地活著。”裴妝喃喃地說著。
從始至終林英就在一旁聽著，默默地記下了裴妝的話，憎惡地瞪了她一眼。
竟然有人說自己不懂規矩，像裴妝這種人才是離經叛道，這不是公然和皇上做對嗎？
但是裴妝一轉過身，她就又換上友善的麵孔，主動和裴妝套近乎。
如今又到了盛產櫻桃的季節，每年皇宮在這個時候都要舉辦櫻桃宴，由皇後親自操持。
但今年宮中已經沒了皇後，顧景鴻便將這件事交給了裴妝去做。
顧景鴻也是有他自己的考慮，雖說封後大典還未舉行，但大家都知道裴妝是未來皇後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讓她先操辦一次櫻桃宴，也好讓她在眾人麵前立威。
要是宴會辦得好，還能為她爭得美名，擺脫紅顏禍水的名頭。
不過辦宴會這種事情，裴妝從未操持過，對於她來說實在為難，她趁著顧景鴻來璿璣宮的時候旁敲側擊地想要推脫這件事。
櫻桃什麽時候吃不好，非要一群人湊在一起吃，難道自己吃不香嗎？
顧景鴻笑著看她：“說是讓你操辦，又不是事事讓你親力親為，外客有禮部擬定名單，宮宴有內務府負責流程，不過是打著你的名頭辦事，累不到你。”
“那我隻要在櫻桃宴上露露麵就行了？”裴妝有些不相信這麽簡單。
“沒錯。”
她錯就錯在信了大豬蹄子的話，還真的以為自己一點都不用操心，竟然應下了這樁差事，以至於接下來的時日她忙得裏外連軸轉。
禮部的人擬定名單後要往她這邊呈遞拍板，她還好算著誰家與誰家有仇，哪位夫人與哪位老爺曾有舊情，這些人是斷不能坐在一起的。
而內務府也慣會給她找難題，事無巨細全都一一稟報，連宴會上用什麽顏色的墊子都要跑三趟來請教裴妝。
眼看著櫻桃宴越來越近，裴妝覺得自己受苦的日子終於能結束，從今以後她要是再辦宴會她就是狗。
今早裴妝才剛起身，蘭兒就從外麵進來。
“主子，內務府主管前來拜見，說是有事要請教娘娘。”
裴妝趕緊鑽進被子裏，嚇得連忙道：“就說我還沒起身，等下再傳他過來，讓他趕緊走！”
現在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內務府主管。
蘭兒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轉身出了屋子去打發主管走。
“我們主子還未起身，你晚些再來吧。”蘭兒沒好氣道。
內務府主管很是為難：“龍鳳呈祥這道菜乃是櫻桃宴上的主菜，到時候要呈給皇上，它的樣式必須要給娘娘過目才行。”
剛巧玉妃過來看裴妝，瞧見內務府公公手中端著兩盤子一模一樣的菜，便好奇問了句：“這兩道菜沒什麽不同，為何還要敏妃來做決斷？”
“自然是不一樣的，眼睛用的食材不同。”
經內務府主管這麽一說，玉妃才看到一盤眼睛是用胡蘿卜，一盤用的是粉蘿卜，不仔細看還真的瞧不到細微的差異。
玉妃一股火又竄了上來，訓斥道：“說好聽點是你們講求細致，說難聽點還不是怕出了差池，所以事事都交給敏妃去定奪，即便是出了岔子也不必擔責任。既然什麽事情都要敏妃決斷，那還要你們做什麽，我看你這個主管的位置幹脆讓出來，隨便來個阿貓阿狗也是能做的。”
主管被訓得很是沒臉，艱難地擦了擦汗，卻還是杵在外麵不敢動彈。
聽到外麵的爭吵聲，裴妝趕忙從屋內出來查看，見玉妃正氣鼓鼓地瞪著內務府主管，趕忙上前拉住玉妃勸道：“你何必跟他們置氣呢，先進去吧。”
“可是娘娘，這龍鳳呈祥……”主管猶猶豫豫地喊住裴妝。
裴妝站在台階上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生氣，心平氣和地說：“既然你不知道用什麽蘿卜好，那就一邊用胡蘿卜一邊用紅蘿卜，若是再不清楚，那就跟本宮一起找皇上，左右這盤菜是呈給皇上的，他本人親自拍板豈不是更好？”
這下將內務府主管噎得說不出話來了，隻好擺擺手叫自己的人一起離開了璿璣宮。
“簡直欺人太甚，他們就是欺負你沒有經驗，故意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刁難你，你就應該狠狠地罰他們。”玉妃一進門就怒氣衝衝道。